“既然你心裏一直有我,那為何當初義母叫你娶我,你卻愣是不肯呢?那時候,顧知夏可還沒迴來。”薑蕙皺著眉頭問,似乎很委屈。


    楊誌安思忖著,答道:“那時候我隻是對你動心而已,而且不曾忘了知夏,總覺得若是另娶他人,便是對她不住,所以不肯答應,我這個人啊,有時候就是太固執了,但那並不代表,我就對你沒有感情。”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就連顧知夏也差點生出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成了他們之間的阻礙。


    接著,薑蕙親自將綁在楊誌安身上的繩子解開,把他攙起來,扶到一旁的石塊上坐著。


    “這些話你要是要跟我說,不就不用受這些苦了麽?你這又是何苦?”


    楊誌安靠在門邊,有氣無力道:“我過去對你那樣,害你吃了這麽多苦,應該償還,隻要你能消氣,我挨一頓打又算什麽?”


    這番話聽得薑蕙心花怒放,她差點撲過去把人抱住,但看他身上有傷,怕弄疼了他,便忍住了。


    就在楊誌安和顧知夏都以為薑蕙迴心轉意有望時,薑蕙忽然站起身,朝顧知夏這邊走了兩步,眸光一冷,道:“楊大哥,既然你心裏已沒有這個女人,那便把她殺了,一了百了吧。”


    “什麽?”楊誌安嚇得一跳,徑自站了起來,結果牽動身上的傷,疼得渾身顫抖,四肢無力,又跌坐了迴去。


    薑蕙迴頭看他,笑道:“怎麽了?你舍不得?你不是都已對她沒感情了麽?”


    楊誌安按捺住心頭的慌亂,強自鎮定下來,說:“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與知夏即便不能再做夫妻,也可以是朋友,是朝堂上的同僚,怎麽能殺她?”


    “你還想迴朝堂做官?”薑蕙微微蹙眉,顯然不太開心,“還是不要了吧?要是迴了皇城,你要管的事情那麽多,哪裏還有時間跟我待在一起?再說,我是個嫁過人的,嫁的還是李鴻,李家先前參與謀反,新帝登基後定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李家人,咱們要麵對的難題太多了,還不如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白頭偕老,再不過問世間事。”


    楊誌安沒想到薑蕙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時間點頭不是,不點頭也不是。


    “即便咱們要去過隱姓埋名的生活,也沒必要殺顧知夏,還是留她一命吧。”


    薑蕙冷笑道:“那可不行,顧知夏知道咱們這麽多秘密,要是迴到皇城一並告訴新帝,新帝一定派人來追捕咱們,你我還如何過得了安寧日子?”


    事實上,她是擔心楊誌安對顧知夏舊情難斷,今後又與顧知夏往來,難免舊情複燃,於是決定先一步把這個隱患給除了。


    顧知夏看薑蕙如此堅持的樣子,便知道她今天無論如何都不打算放過自己了,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正欲開口時,楊誌安搶先道:“你要殺她,便先一步將我殺了吧?”


    “你說什麽?”薑蕙眸光一凜,眼中又起殺氣,“你果然還是心裏有她?”


    “我說過,不想看到你再造殺孽,不管你殺的是誰,我都要阻止。”楊誌安抬眸迎上對方的目光,一派坦蕩,“我也是為你好。”


    薑蕙怔愣片刻,心又軟了下來。


    正在猶豫之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慘叫聲。


    一個手下帶著傷跑來,氣喘籲籲道:“夫人,不好了,一夥人攻上山來了,我們的人都被殺死了!”


    是李亮他們動手了!


    顧知夏趕忙向楊誌安那邊奔去,想先將他護住,不料卻被薑蕙搶先了一步。


    “別過來!”薑蕙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刀刃抵在楊誌安的脖子上,劃傷肌膚,流出鮮紅的血,隻要再用力點,楊誌安的脖子便會被割破。


    “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顧知夏連忙往後退出兩步,眼睛緊盯著楊誌安脖子上的刀,心在狂跳,“薑蕙,殺了他對你沒好處的!”


    薑蕙冷笑一聲,眼神示意身邊的兩個手下過來挾持楊誌安,自己則收了匕首,說:“方才你們倆一唱一和,那些話全都是騙我的,對不對?”


    事到如今,就算不承認,薑蕙也能分辨的出來,沒必要再虛與委蛇,於是顧知夏坦誠道:“沒錯,我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誌安怎麽可能喜歡你這樣的人?薑蕙,你本是心地善良之人,可以有一個非常好的未來,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你咎由自取,與人無尤!你若真是不願意活了,便該自行了斷,而不是繼續禍害別人!”


    她也是被惹怒了,這才一口氣將心裏話都罵出來,但話一出口,又有點後悔,畢竟這話一出,必定更加激怒薑蕙,萬一她一怒之下真動手殺了楊誌安……


    所幸的是,薑蕙並沒有動這個手。


    她隻是陰鷙地看著顧知夏,將手裏的匕首扔到她腳邊,說:“你不是願意為楊誌安死嗎?我就成全你,隻要你當場自盡,我留他一命,如何?”


    “你此話當真?”顧知夏嚴肅問道。


    薑蕙袖手道:“當然,我本來的目的,也就是殺了你,留下楊誌安,讓他痛苦和悔恨一輩子,隻要你死了,我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顧知夏看著地上的匕首,猶豫片刻,竟俯身撿了起來。


    見狀,楊誌安大驚失色,忍著身上的疼痛,大喊道:“娘子,你別上當,她是騙你的!我死了沒關係,我是要你活著啊!”


    顧知夏抬頭看去,眸中泛出淚花,從容道:“誌安,我知道你不願意讓我為你而死,但你要明白,同樣的,我也不能看著你被殺,我答應了家裏人,一定要救你迴去的。”


    “娘子不要……”楊誌安奮力掙紮,奈何都是無用,一下子渾身都沒了力氣,兩眼發黑。


    薑蕙見到這兩人生離死別前的悲痛模樣,心裏的怨恨終於得到一絲發泄,肆意大笑:“真是好一對相親相愛的夫妻啊!誰看了不會感歎一聲?不過,我可沒這麽好的心,顧知夏,你到底想好了沒有?是你死,還是楊誌安死?”


    這時候,李亮帶著人趕到,見楊誌安被挾持,都不敢靠近,隻能站在顧知夏身後不遠處。


    “顧大人,你這是做什麽?別衝動啊!”


    顧知夏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當即拔出了匕首,對楊誌安道:“誌安,迴去之後好好照顧兩個孩子,把我忘了吧。”


    “不要!”楊誌安驚唿一聲,突然間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他竟一把將兩個手下推開,穿過小屋,奔向後方。


    小屋的後麵是斷崖,香山說高不高,說矮也絕不矮,人若是掉下去,必死無疑。


    而楊誌安奔向斷崖,就是為了尋死。


    他死了,顧知夏便不會自盡。


    顧知夏忽然想起當年在岐國之時,景天照逼迫她殺楊誌安,為了保命,她刺傷楊誌安,將他推下山澗,迴想當時的情景,跟此時竟有驚人的相似。


    “誌安,你要做什麽?迴來!”


    方才那一掙,已經用盡了力氣,楊誌安此時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了。


    風吹來,將他鬢邊淩亂的發絲吹起,衣角也卷起翻飛,更顯得整個人單薄如紙,仿佛下一刻就要飄走。


    “娘子,我不能讓你代我去死,四年前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再承受不起第二次,這次,就當是我自私一些,我先走一步,你活著,百年之後,咱們再在九泉之下相見。”


    “你說什麽胡話呢?給我迴來!”顧知夏急得快瘋了,但不管怎麽勸,楊誌安就是一動也不動,根本不聽勸。


    薑蕙看著楊誌安,冷笑道:“楊誌安,有本事你就跳,很快我就去找你。”


    “即便到了地下,我也不會與你這種人為伍。”楊誌安決然道,最後再看了顧知夏一眼,縱身躍下。


    “誌安!”


    “大人!”


    顧知夏狂奔過去,腳下一滑,砰然倒在地上,李亮等人急忙過來攙扶,她卻瘋了一般要往崖邊而去,嘴裏喊道:“別攔我,我要去找他,放開!”


    “夫人,別過去,危險!”


    顧知夏掙脫不得,兩眼直直地望著那雲霧繚繞的斷崖深處,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兩天之後了。


    “誌安,誌安……”顧知夏大喊著坐起身來,四下一看,見團子和楊張氏等人都圍在床邊,擔憂地看著她。


    “知夏,你終於醒了。”楊張氏握住她的手,含淚道:“你已經昏睡兩天了,我們都很擔心你。”


    “誌安他……”


    “我們已經知道了,李亮正帶著人在香山腳下找他,一有蹤跡就會來告訴咱們,你別惦記了,還是先養好身體吧。”


    顧知夏想起楊誌安跳崖的那一幕,落下淚來,心如刀割。


    “都是我沒用,沒能將他安然帶迴來,娘,對不起。”


    楊張氏柔聲道:“怎麽能怪你?這都是薑蕙太狠毒了。”


    團子安慰道:“娘親,我問過李亮了,他說爹爹還是有很大機會生還的,我也相信,爹爹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迴來,您不要傷心,先把身子養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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