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薑蕙還是鬥不過薑葳,被迫穿上嫁衣,綁著嫁到了李家。


    這場所謂的婚事,辦得相當低調,連宴請賓客都不曾,隻是將新娘抬著進了李家門,然後象征性地拜過堂,便直接入了洞房。


    因此,城中知道李鴻娶妻的人少之又少。


    楊府的人知道時,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而這時候,顧知夏才剛生下兒子不久,正在坐月子,每日閑得無聊,偶然聽見院子裏的小丫鬟們在討論與薑蕙有關的事,於是把人叫過來詳細詢問。


    “這麽說來,薑蕙到底還是沒能逃得了她大哥這個虎口啊。”她歎息著搖搖頭,頗為惋惜,同時又有些憂色流露在臉上。


    玉兒道:“夫人,您也不必放在心上,會有今日,都是薑小姐她咎由自取,與您沒有關係,誰讓她當初要暗中下那樣的黑手呢?”


    “話雖如此,但總歸還是與我脫不了幹係,畢竟當日若沒有將她趕出楊府,也就不會令她淪落至此了,好好的一個少女,下半輩子就這麽毀了。”


    “她如果不迴薑家,不就什麽事也沒有嗎?誰讓她非迴去自投羅網?說到底啊,還是她自己的問題。”玉兒撇撇嘴,十分嫌棄。


    當初薑蕙還在府裏的時候,玉兒可是受過她不少氣,還曾幾次被她打過,心中記恨是肯定的,如今聽聞薑蕙落難,不覺同情,也實屬正常,這反倒使得顧知夏,覺得自己太過矯情了,一個曾經想要害死自己和兒子的人,她居然還在同情?


    她以前也沒這麽容易心軟啊,莫非是剛生了孩子的緣故?


    正說著,楊誌安從外麵迴來,先將外袍脫了,散去身上的寒氣,然後接過丫鬟手裏的嬰兒,抱著親了幾口,坐到床邊笑道:“這孩子長得真快,才兩日沒見到,臉就大了一圈。”


    顧知夏無語失笑:“哪有你說得這麽誇張?你以為兒子是哪吒呢?”


    “哪吒?”楊誌安挑起眉頭,一臉困惑地看過去。


    見他兩眼烏青,臉色蒼白,兩頰微微凹陷了進去,下巴還冒出了胡茬,顧知夏不禁有些心疼。


    最近皇帝身體不大好了,接連半個月沒能爬起來上早朝,北方又爆發雪災,急需派發糧食衣物等緩解災情,楊誌安雖是兵部尚書,但也不得不與戶部工部那些人一起,參與到救災工作當中,在官署一待就是四五天,估摸著都幾天沒合眼了,也怪不得這麽憔悴。


    “玉兒,叫人去廚房拿些飯菜來,還有,準備熱水。”


    “是。”


    玉兒是個識趣的,知道大人好不容易迴來,需要跟夫人單獨相處一下才好,於是領著另外兩個小丫鬟也出了房間。


    顧知夏看著楊誌安日漸清瘦的臉,蹙眉道:“雖說國家大事不可耽擱,但你也不要太過拚命,畢竟是血肉之軀,並非鐵打的身子,總這樣天天做事,不休息,身體會垮的。”


    “我知道,其實我也想好好休息上幾天,但最近北方的災情太過嚴重了,必須盡快將所麵臨的問題都解決才行。”楊誌安摸了摸兒子粉嘟嘟的小臉蛋,愧疚道:“自從兒子出生後,我幾乎就沒在家裏待過兩天,都沒時間陪陪你們母子,還有團子和娘,我都半個月沒跟她們見過麵了。”


    不論是父親、丈夫,還是兒子,他都當得不稱職。


    顧知夏笑了笑,說:“你放心,娘和團子都很好,兒子就不用說了,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幾乎都不哭的,現在非常時期,大家都能體諒你,你隻需要好好保重身體,別太拚命,別讓我們擔心就成。”


    聞言,楊誌安心中溢滿了感動,撫上顧知夏的手背,問道:“那你呢?你可好?”


    顧知夏裂開嘴,笑答:“我當然好了,你看我的樣子,像是不好的嗎?”


    她今日的氣色確實不錯,看上去很有精氣神,但那也是這幾天才養好的,前幾日裏,夜裏總是心悸,莫名其妙地睡不著,接連失眠了好幾天,這幾天才漸漸好轉了。


    所幸的是,兒子確實一點也不鬧騰,多數時間都在睡覺,很少哭,即便醒著的時候,一逗他就會笑,非常有趣。


    故而,逗兒子也成了顧知夏一天當中唯一的娛樂。


    “可我聽說,你前幾天還失眠來著,狀態很差。”楊誌安狐疑地盯著她,心裏越發不是滋味,自家娘子身體不舒服,最應該陪在身邊的就是他,結果他卻在官署,什麽也不知道,迴來還要從下人嘴裏得知近況。


    顧知夏隻是嗬嗬地笑,故作輕鬆道:“就是有點睡不著而已,沒你說的這麽嚴重,這幾日已是好多了。”


    “我本應該陪著你的。”


    “你有正事要做的嘛,更何況,我又不是那種嬌弱不能自理的人,哪兒需要你時刻陪著啊?你隻要閑暇之餘還記得迴來看看就好了。”


    說著說著,顧知夏也有些愧疚了,歎氣道:“我還想著,自己沒能跟你並肩作戰,為國出力,甚為遺憾呢。”


    楊誌安道:“等你養好身體了,再重迴朝堂,咱們共事也不遲。”


    又是半個月過去,顧知夏出了月子,楊張氏張羅著,為孫兒擺滿月酒。


    皇帝雖在病中,卻沒忘了這件事,擺宴當日還特地派人送來豐厚的賀禮,文武百官也都陸續上門,朝中大小官員,大多都親自來了,沒來的,也都讓親眷代替送來禮品,未曾有失禮數。


    當然,這都是楊誌安位高權重得來的結果,多少人都是奔著巴結他而來,甫一上門便上前去跟他搭訕,楊誌安心中有數,雖然不喜歡,卻也不得不笑臉相迎,一一應付。


    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然而,就在楊誌安忙著跟客人說著場麵話的時候,一個不請自來的人出現了。


    “楊大人喜得貴子,真是春風滿麵呢,你我好歹相交一場,怎麽今日擺宴,都不請我呢?”


    “薑小姐。”楊誌安看見薑蕙突然到來,一時驚訝,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事實上,他並不欠薑蕙什麽,但想到她離開楊府後,被逼嫁給李鴻那種人,心裏就控製不住地滋生出愧意。


    不遠處正在逗弄兒子的顧知夏見了,連忙把孩子交給玉兒抱著,而後走了過來。


    “薑小姐來了,快裏邊請,”說著,又朝楊誌安遞了個眼神,“誌安,那邊來了客人,你去招唿。”


    楊誌安雖有些不放心,但此時賓客盈門,到處都是眼睛,也不好把人趕走,便隻有先去招待客人,讓顧知夏把人帶進了大廳。


    未及坐下,薑蕙便走向玉兒那邊,眼睛盯著她懷中軟軟糯糯的小家夥,笑著問:“這孩子起名叫什麽?”


    “楊炎。”顧知夏迴答道,親自倒了杯茶遞過去,“薑小姐請坐吧。”


    “現在應該改口叫我李夫人了,”薑蕙轉頭看她,也不落座,也不接茶,笑得意味深長,“畢竟我現在是李鴻的正妻,身份不同,早已不是什麽薑家大小姐了。”


    這明顯是話裏有話。


    顧知夏輕笑一聲,說:“倒是我疏忽了,確實該叫你一聲李夫人才對。”


    你讓我叫,那我就叫唄,難道還顧忌你不成?


    “不知李夫人近來可好?”


    薑蕙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說:“好,好得很呢,多謝顧大人關懷了。”她轉過身,目光又投向小楊炎,伸出手臂問:“我可以抱抱他麽?”


    玉兒立刻退後幾步,警惕地瞪著她。


    “瞧你緊張的,我不過是想抱抱這孩子,還能把他吃了怎的?何故如此防備?”薑蕙嗤笑道,露出一個不屑的笑,隨即轉身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端起茶杯若無其事地喝了兩口。


    顧知夏擺了擺手,示意玉兒把孩子抱迴後院去,她當然也不放心讓薑蕙碰自己的孩子,這人先前可是有下藥的前科在,萬一趁她不備,又向她兒子動手腳,可就糟了。


    有些禮數,該失的還是得失。


    “小家夥怕生人,別人一抱就哭,還是不讓李夫人掃興了。”


    薑蕙聽她一口一個李夫人地叫自己,不由十分窩火,然而,這偏偏又是自己方才要求改口的,實在不好發作。


    “顧大人還記著前仇,就是不想讓我抱那孩子而已,何必找借口?”


    顧知夏不由暗暗感歎,這人還真是給臉不要臉呢。


    得,懶得跟這種人掰扯。


    正要起身去別處的時候,忽然瞟見薑蕙露出來的半截手臂,上麵縱橫交錯,有好幾道於傷,新舊都有,顯然是被人接連虐打出來的。


    畢竟同為女子,顧知夏一見她這手臂,就忍不住心生同情,把先前的恩怨給壓了下去,壓低聲音問:“李鴻是不是打你了?”


    薑蕙這才發現半截手臂露了出來,連忙將衣袖往下拉,慌忙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跟李鴻無關,再說,這也不關你的事。”


    “這傷有新有舊,還是由不同原因造成的,怎麽可能是你自己不小心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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