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夏看楊誌安苦著臉,不忍心再逗他,便扯開嘴角輕輕一笑:“我跟你說笑的,怎麽還當真了?我豈能不知道自家夫君的心意呢?”


    楊誌安自知被娘子戲弄了,有些窘,低頭道:“都這時候了,你居然還有新開玩笑?要不怎麽說你心大呢?”


    “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被關了幾天而已,吃穿用度一律都沒苛待少我的,”顧知夏想著,千萬不要讓楊誌安因此而對楊張氏生出抱怨來,否則她就成了離間人家母子關係的罪人了,“況且,這也怪我自己疏忽,要是早些采取行動,事情也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地步了。”


    聞言,楊誌安稍稍緩和了神色,握住顧知夏的手,柔聲道:“身懷六甲,被人誤看成瘋子,還被關了這麽多時日,要是換了別人,恐怕真就瘋了,也隻有你,能如此從容。”


    “那是啊,本姑娘什麽世麵沒見過?豈能因為這一點小事亂了方寸?”顧知夏故意寬慰他,笑得有幾分調皮。


    “你真的沒事嗎?”楊誌安還是不能完全放心,抬眼觀察著對方的麵色與神情,“我看你的氣色不太好,要不然我讓人去請太醫過來給你看看?”


    顧知夏擺擺手道:“不必了,我沒事,現在首要的,是把薑蕙那個禍害趕出楊府,否則我日夜都難以安心。”


    楊誌安皺眉道:“一會兒我就去讓人把她請出去,再也不讓她踏進楊府半步。”


    “不,這樣是不行的,薑蕙在楊府已經有了一定的聲望,重要的是,你娘對她十分器重,要是你貿然將她趕出去,娘肯定不會同意,府裏的人也會說閑話。”顧知夏提出異議,“我覺得,要把人徹底從楊府趕走,讓她與楊家人再無瓜葛,必須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她的真麵目才行。”


    楊誌安微微頷首,沉默片刻問:“那你有什麽計策?”


    “這樣吧……”顧知夏讓楊誌安附耳過來,低聲與他說了幾句話。


    兩人隨即相視點頭,意見達成統一,決定實施計劃。


    院子外麵,楊張氏和薑蕙已經等候了多時,聽見裏麵傳出一聲大喊:“給我出去!我不稀罕你管,你也跟他們一樣,就會欺負我,出去,我不想在看見你!滾!”


    兩人相視一眼,心思各異。


    不多會兒,楊誌安從裏麵出來,腳步急切,麵上盡是憂愁與怒色。


    “三郎,不是跟你說過,要好好跟兒媳說話嗎?她現在情緒不穩,容易失控,你怎麽也不讓讓她呢?”楊張氏用略帶責備的語氣道。


    楊誌安苦著臉道:“娘,我確實讓著她來著,也不曾說什麽不中聽的話,但不知怎麽的,就惹她不快了,方才她還想與我動手,幸好我走得快,唉,沒想到隻半個月未見,她的性情就變了這麽多,現如今連我也要躲著她了,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聞言,薑蕙勾起唇角,暗自幸災樂禍,不禁覺得,顧知夏這發作發得真是時候,連上天都在幫自己。


    “先前楊大哥還不信,以為是我們冤枉了嫂嫂呢,現在你也親眼看見了,總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吧?”


    楊誌安垂下眼眸,露出一絲羞愧,悶悶地說道:“看來得立刻叫人去把江太醫請過來仔細給她看看才行。”


    “江太醫迴鄉下了,目前不在太醫署呢,”薑蕙搶在楊張氏之前說道,“這段時間都是胡太醫給嫂嫂看病的,他了解病情。”


    楊誌安卻不說話,眼裏露出狐疑之色,薑蕙隻得望向楊張氏,讓她幫忙說話。


    “義母,您倒是向楊大哥說說啊,他到現在還是不信我呢。”


    楊張氏遂歎氣道:“三郎,那胡太醫確是個醫術高明的,可以相信,你既擔心兒媳,就把他請來瞧瞧吧,看看這兩天是否病情又嚴重了。”


    思忖半晌,楊誌安終於點頭道:“好吧,孩兒這就去請。”


    那胡太醫來了之後,由幾個人陪著來到顧知夏的寢院裏,顧知夏發揮演技,隨手抓起桌上的茶杯,便往地上擲去。


    “出去,都給我出去,我沒病,看什麽太醫?滾出去!”


    “知夏,你快別鬧了,讓胡太醫給你把把脈,看看你腹中的孩子是否安好,”楊誌安上前去,假裝安撫,“我們不是要給你看病,也沒人覺得你病了,隻是要看看孩子好不好。”


    顧知夏收住臉上的怒容,仿佛有點被說動,抬頭看著楊誌安,遲疑道:“當真麽?不是騙我?”


    楊誌安頷首,偷偷給她遞眼神:“當真,快坐好吧。”


    於是乎,顧知夏“聽話”地坐了下來,胡太醫開始把脈。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胡太醫皺緊眉頭起身,捋了捋胡須,一臉凝重。


    楊張氏急忙問道:“胡太醫,她情況如何?孩子可好?”


    “最近動了胎氣,胎位有些不穩,不過並不十分嚴重,待我開兩副藥,熬了給她喝,過個幾天就會好轉了,不過……”


    “不過什麽?”楊誌安故作驚慌地問。


    胡太醫歎氣道:“不過我擔心的卻是顧大人本人,她的精神越來越差了,一遇點什麽事就容易上火,情緒起伏劇烈,眼看不久之後就要臨盆,也不知到時能否應付的來。”


    此話一出,顧知夏突然跳起來,怒道:“胡說八道!我的精神哪裏差了?我好著呢,淨會睜眼說瞎話!”


    說著,又拿眼睛瞪楊誌安:“我早就說過不要他看吧,你還哄我,聽聽他說的什麽鬼話!”


    “知夏,胡太醫乃是太醫署醫術裏數一數二的,他不會給你看錯。”楊誌安開始為胡太醫“說話”,好讓薑蕙確信自己已經站到她的陣營。


    顧知夏配合著大喝一聲:“什麽?你的意思就是說,我真的有精神病了?楊誌安,你怎麽可以幫著外人來欺負我呢?你還是不是我的夫君,是不是我孩子的父親?”


    “知夏,我……”


    “行了,我不想再聽你說話,你們都是一樣的,走,都給我走!”


    薑蕙趁機道:“嫂嫂看來是又發作了,咱們還是先出去吧,免得刺激到她,使得病情惡化。”


    楊張氏見顧知夏如此激動,也嚇得不輕,連忙拉著楊誌安退出房間,到了門外才道:“三郎啊,我看兒媳這病情是越來越嚴重了,之前至少還能與她平心靜氣地說上兩句話,今日卻是不由分說動起怒來,這樣下去,隻怕會傷了她自己,以及肚子裏的孩子,這可如何是好?”


    “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去江州,一直陪在她身邊才是,唉……”楊誌安不禁搖頭歎氣,似是十分憂愁。


    幾個人出了院子,突然又從裏麵聽見什麽瓷器摔碎的聲音,緊接著就是顧知夏的吼聲,楊誌安一迴頭,不禁暗暗讚歎,自家娘子的戲演得可真是足。


    接下來一段時日裏,楊誌安很少去看顧知夏,每天都早出晚歸,似乎忙著公務,又似乎是不願意去麵對一個精神失常了的妻子,就連楊張氏好幾次勸說他多去看看,他也隻是嘴上答應著,不往心裏去。


    薑蕙在旁看著,心裏越發得意,認為楊誌安對顧知夏的感情正在慢慢消逝,用不了多久,這份夫妻之情就會消失殆盡,而這時候正是她乘虛而入的大好時機。


    這天晚上,薑蕙特地等在後院的小花園裏,見楊誌安經過時,便上前去與他說話。


    “楊大哥,你迴來了,我都在這裏等你好久了。”


    楊誌安上下打量她一眼,淡淡地問道:“有事嗎?”


    “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我就是想跟你說說話。”薑蕙一臉嬌羞地看著他,“我看你這些天每日都早出晚歸,忙得連休息時間也沒有,臉色也不如從前了,實在有些擔心,你……”


    “這是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話還沒說完,就被楊誌安打斷,“你有這麽多餘的時間,還不如多管管自己。”


    “我自己?”薑蕙被說得一愣,“我有什麽問題嗎?”


    楊誌安發出一聲譏笑:“薑小姐畢竟是個尚未出嫁的大家閨秀,常年住在敝府難免會惹非議,盡管你大哥確實做事不厚道,可你也自當想辦法找出路,而不是一直躲在這裏,你還是早日離開為好,免得到時壞了聲譽,又怪罪在楊家頭上,你畢竟不是楊家人,以後也不會是楊家人,這麽大的責任,在下負擔不起。”


    “你……”薑蕙本以為時至今日,楊誌安就算還不能接受自己,至少也該對她有些好感了,畢竟一個正常男人,妻子懷了身孕不能碰,如今又變得半瘋半癲,憋了近一年的光景,有女人主動送上門,哪有不動心的?


    可沒想到,這個楊誌安還真就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根本對她視而不見!


    “我現在迴不去薑家,那裏已經是我大哥的天下,我一旦迴去,就會被他逼著嫁給李鴻的,李鴻是什麽樣的人,你也清楚,誰家的女子嫁過去,都是要生不如死的,你我好歹相識一場,難道真就人心看著我跳進那個火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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