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王後並非景天照的生母,兩人之間還有些恩怨,此番突然要召見自己,肯定不是什麽好事,顧知夏很快將其中利害想清楚,側身低聲對身邊的侍女道:“你去通知護衛,讓他們去通知殿下,我先隨王公公去。”


    侍女點點頭,立即走了。


    顧知夏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否進過宮,但在有限的記憶裏,她是沒有見識過王宮大內那種美輪美奐的宮殿的,才一走進宮門的時候,不免多瞅了兩眼,並暗自驚歎。


    但很快她就沒有心思欣賞了,因為她得擔心王後對自己不利。


    “王公公,請問王後娘娘有沒有說,叫我進宮所為何事呢?”她試探著問。


    “姑娘莫急,很快就到王後宮裏了,到時自會清楚。”王公公顯然在敷衍她。


    顧知夏也不再多問,人都進來了,就算提前一會兒得知王後的意圖又如何,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一步看一步吧。


    又穿過幾條長長的宮道,顧知夏都快被繞暈的時候,兩人終於抵達王後的寢宮。


    “姑娘且稍等,奴才進去向娘娘通稟一聲。”王公公說著,轉身進了寢殿。


    不多時,一名宮女出來,板著臉冷冷道:“王後娘娘有請。”


    顧知夏吸了一口氣,提起裙擺往裏走。


    寢殿裏燃著熏香,並不濃烈,頗有提神的作用,顧知夏隻吸了幾口,就覺眼前清明許多,當然,也可能是被嚇得心跳加速,雙目睜大,自己覺得眼睛明亮了。


    “參見王後娘娘!”


    她下意識地福身行禮,很是順手,好像對這種場麵很熟悉了,一時間自己都驚詫。


    就在她以為自己做的很好時,頭頂卻傳來一聲怒喝:“大膽,見王後娘娘竟敢不下跪?如此不懂規矩!”


    下跪?


    顧知夏微微一愣,怎麽在岐國王宮,動不動還要下跪行李的麽?


    “還不跪下?”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不得輕易屈膝,難不成女兒的膝蓋就不是膝蓋呀?顧知夏很是窩火。


    她清楚,這是王後在給自己下馬威,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誰讓王後不是她呢?跪就跪吧,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思及此,顧知夏把雙膝一彎,跪在了地磚上。


    “民女顧知夏拜見王後娘娘。”


    終於,王後“嗯”了一聲,說:“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顧知夏咬咬牙,順從地抬起了腦袋。


    視線正好與王後探究玩味的目光撞上,這是一位上了年紀,卻風韻猶存的婦人,身著暗紅的繡鳳宮裝,頭戴鳳冠,脂粉細細地鋪在臉上,不會顯得太多,也不會太少,端莊典雅,雍容華貴。


    她的笑容是極其溫和的,盡管目光不大友好,卻絲毫不影響她親和的氣質,顧知夏覺得,好像是在被自己家裏的長輩打量一般,先前的敵意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你就是四王子養在別院的女子?”


    這話聽起來,怎麽就那麽奇怪呢?


    顧知夏答道:“民女受傷,家人又遭奸人所害,無家可歸,殿下看我可憐,便將我接到別院暫住,提供了個安身之所。”


    王後又說:“果然是國色天香,氣度非凡,難怪老四那樣的人,都能為你傾倒了。”


    “娘娘誤會了,民女與殿下之間清清白白,並非那種關係。”顧知夏再次解釋。早知道住在景天照的別院會讓這麽多人誤會,她當初就不住進去了。


    “你當然這麽說。”王後戲謔地笑了笑,“把門一關,你們究竟是什麽關係,誰會知道?”


    “這……”顧知夏啞口無言,這個事情看來是掰扯不清楚了。


    王後轉動眼珠,又繞著她轉了一圈,忽然,目光轉冷,怒道:“聽說你是老四從大榮帶迴來的,我本宮看,你的身份也是假的吧?你根本不是什麽無家可歸的人,而是大榮皇帝派來的細作,是不是?”


    細作?


    顧知夏驚愕萬分,圓睜著眼看她,連忙辯解:“冤枉,民女跟大榮皇帝有滅門之仇,怎會為皇帝辦事?民女幾個月前確實受了重傷,至今尚未痊愈,娘娘要是不信,大可以叫大夫來查驗!”


    “不必了,你謊話連篇,叫了大夫來也是白折騰,本宮是不會上當的!你騙得了四王子,可騙不了本宮!”王後冷哼道,“來人!將此女帶下去,交到內刑司審問,若她願意招供,則不必用刑,若不願意,則大刑伺候!”


    還要用刑?


    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顧知夏簡直想罵人,原本她還看這位王後長得和善,應該不是什麽惡人,沒想到真是看錯了人。


    “王後娘娘,我冤枉啊,我真的不是細作!”


    盡管她用力掙紮,依然被輕易地拖了出去。


    內刑司在岐國王宮,就是內宮的大牢,但凡犯了事的宮人和妃嬪,都會被送到那裏,一進去就要先受一頓鞭刑,犯人毫無討價還價的資格。


    很多人都在裏麵被活活打死,因此,這地方也被宮裏的人稱之為“閻王殿”。


    顧知夏是皇後送來的人,內刑司的人還算有點顧忌,事先問了一些話,得知必須留下人命,心裏就有數了。


    不過,進門的一頓鞭子依舊不能少。


    “看她細胳膊細腿兒的,隻怕承受不住酷刑,隻先打二十鞭吧。”


    二十鞭?顧知夏光聽了數字就嚇得渾身一顫,驟然變色。


    “我是清白的,你們不由分說便要用刑,這樣跟草菅人命有什麽兩樣?”


    管事的瞥了她一眼,輕蔑道:“不想受刑也可,早點招供了,以免浪費大家的時間。”


    “子虛烏有的事情,我招供什麽?”顧知夏自醒來後,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麽憋屈的事情,氣憤的同時,更多的是害怕,二十鞭下去,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有一瞬間,她確實想到,不如就認了自己是細作的事,然而很快她就想到,這是王後想要借她,來對付景天照,她這一承認,景天照很可能就要背上通敵賣國的罪名,景天照對她有恩,她不能害他。


    所以,死也不能承認。


    “既然不肯招供,那就用刑吧!”


    顧知夏被捆在木架上,拇指粗大的皮鞭,由年輕的內侍揮打在身上,比刀子割肉還疼,隻打到一半,她就快喪失意識,幾乎要暈過去。


    要是可以,她真寧願就此死了的好。


    直到二十鞭打完,顧知夏的衣裳已經破爛,傷口滲出血來,每一寸肌膚都在叫囂,仿佛靈魂都要脫離軀體似的,這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她用力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裏已然看不清眼前事物,接著兩眼一黑,徹底昏過去。


    “這是昏死過去了,”管事的淡淡地瞟了一眼,擺擺手,“帶下去吧,等她醒來再行審問。”


    內侍把顧知夏拖了下去,又有下一個犯人被帶進來。


    王後宮裏的人則迴去複命。


    “這內刑司的人真是,平日裏厲害得很,到了關鍵時候,卻不頂用了,一個弱女子都對付不了,都是飯桶。”王後右手支頤,側臥在軟榻上,一邊嚼著宮女遞來的葡萄,一邊嘟囔。


    王公公在旁勸道:“那女子看著雖頗有幾分韌性,但畢竟隻是個小姑娘,撐不了多久的,內刑司的人是出了名的善於撬開犯人的嘴,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傳來,娘娘且再等一等。”


    “等?”王後嗤一聲,“本宮是有的是時間,問題在於,老四那裏很快就會知道人被帶進宮裏的消息,隻怕不出幾個時辰就找過來了,大王最偏心這個兒子,到時驚動了大王,本宮不想交人也不行。”


    正如王後所料,景天照在收到護衛的稟報後,立即便趕往王宮,天還沒黑就闖進王後的寢宮,氣勢洶洶地要求見顧知夏。


    景天照跟自己的父親很像,尤其是暴戾的性格,平時就一副兇神惡煞,生人勿進的模樣,動怒時就更是令人不敢直視了。


    王後雖是長輩,對他卻有點怵。


    “老四,本宮的寢宮豈是你可以隨便硬闖的?你眼裏還有沒有點規矩了?”她保持鎮定,硬著頭皮嗬斥。


    “王後恕罪。”景天照拱手做做樣子,咄咄逼人的氣勢絲毫不減,“聽說我府裏有人被王後召進了宮裏,不知人現在何處?”


    “本宮不過是叫她進宮說說話而已,”王後僵硬地笑了笑,“你何必這麽緊張?難不成還擔心本宮把她吃了?”


    景天照冷漠道:“不錯,王後這裏無異於龍潭虎穴,顧姑娘勢單力孤,隻怕是不能應付,我此來,就是要接她迴去,請將她交出來。”


    “你……”王後氣不打一處來,這景天照實在是目中無人,居然把她比作老虎?“放肆!本宮還沒追究你擅闖宮門的罪,你倒是先跟我要人了,本宮就是不交人,又如何?”


    “如果王後非要與我為難,那我也隻有強行搜宮了。”景天照冷冷地盯著她,目光如刀。


    王後怒拍桌案,霍然站起:“你敢?這是本宮的寢宮,豈容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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