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進入房間之後並沒有馬上行禮,而是謹慎的看了看身邊的人,他穿的是滿人的服飾,從表麵看起來與普通的侍衛無異,但是行為舉止還是讓人看出了不妥。


    屋子裏的人都互相看了一眼,甚至有些人已經把手按在了刀柄上,準備在有事的時候給這個人致命的一擊。恭親王府每天往來的人數眾多,難免有人會借由別人的身份混進來。


    不過恭親王卻一眼認出了這個人的身份,他揮揮手讓其他的人都出去,並且讓所有人都遠離這個房間的院落。百丈之內不得有任何人進出。


    一向順從的侍衛頭領暫時沒動,王爺的身體雖然恢複了不少但是不比從前,他的狀況恐怕連一把刀都拿不起來,倘若眼前的人稍有動作,恐怕王爺的性命甚是堪憂。


    “還不走,你們是要造反了不行!”王爺有一些溫怒,這些人平時還算聽話,可是竟然在這個時候丟自己的臉。


    侍衛頭領隻能不安的退出了屋子,不過他的忠心耿耿讓他始終對王爺放心不下,在所有人離開之後,府中的侍衛已經將這個院落層層包圍,以防有意外的事情發生。


    大家的心情都很焦灼,這麽遠的距離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麽事,任他們的武功再高恐怕都很難營救王爺。


    而在屋內的恭親王向來人伸出了手,他拿著一個紅寶石的戒指,上麵有一個奇怪的花紋。


    來人點了點頭,從懷裏將一封密保呈給了恭親王,這張紙用的是黃絹上麵寫著工整的漢字,但是最後的落款卻是另一種番邦的語言,朝鮮語。這幾個字翻譯成漢字之後寫的是朝鮮閔妃。


    在大院君得到了皇太後的支持後,皇上在朝鮮成為了一個擺設,甚至眾位大臣已經取消了朝會,對外宣稱皇帝病重需要靜養,讓所有的事情順理成章的由大院君處理。


    閔妃和其他的宮娟也全部被禁足在後宮,不得所以走動,所幸的是閔妃的娘家在朝廷中還有些地位,他的父親掌握著大清與朝鮮邊界的士兵,但是這個優勢條件恐怕很快就會被大院君剝奪,所以在這之前她必須采取行動。


    閔妃的處境和恭親王相似,他們同樣地位顯赫,但是卻時刻被別人威脅,恭親王知道憑借他和閔妃的力量恐怕還不足以抵抗皇太後和大院君,但是閔妃有日本人支持,這讓他在這場賭注中就有了勢均力敵的籌碼。


    不過閔妃提出的條件卻極為苛刻,她除了想恢複皇帝的政權之外,還想要俄國的那段鐵路以及恢複釜山港歸朝鮮所有,並且大清與朝鮮通商,要不加任何的稅率讓朝鮮在大清自由的出行。


    這個條件讓恭親王心中有一些不爽,朝鮮隻是一個小國,它的能力絕對趕不上日本和俄國,可是現在它竟然想利用大清把一塊已經到了俄國人嘴裏的肉拿迴來,要是大清的能力可以抵抗過俄國和日本,那麽當初又何必為了賠款的事情和皇太後定下賭約。


    而日本的使者雖然明確表示它想要的東西,但是它們對在大清的經商權力也是虎視眈眈,並且希望能在北京城這樣的地方建立日本的租界和領事館。


    他說的話很客氣,但是要的東西卻比朝鮮還要多,光是這兩條就足以讓大清失去一半的主權。


    恭親王雖然不滿意慈安,但是他畢竟是大清的人,他知道對於這一狼一虎如果把握不好就會被撕咬的全身死傷,因此他並沒有正麵迴答兩個人的要求,隻是一直安撫拖延。


    “恭親王,閔妃娘娘提出的條件,您考慮的怎麽樣?”使者用漢語參雜著朝鮮話的方法問著恭親王,他要求恭親王先向慈安提出讓朝鮮可以在各個港口通商,然後才能討論合作的問題。


    這些人不見骨頭不鬆口,他一定要得到他們想得到的東西才可以派兵合作。如果恭親王做不到的話,他們可能會考慮和日本人合作,現在日本天皇也有意和朝鮮通商,讓兩國共同強大,大清並不是閔妃娘娘的唯一選擇。


    恭親王的心裏已經罵了這些人千百次,在慈安沒有和大院君聯合之前,閔妃不知道派人來談了多少次,那個時候這個女人巴不得能舔到恭親王的腳尖,隻要能找到這個在大清最有力量的皇叔做靠山,她就可以立刻取得在朝鮮的地位。


    隻不過那個時候朝鮮在恭親王眼裏實在是太小了,他的力量不足以讓恭親王放在眼裏,卻沒想到事情反了過來,到了這種時候那個閔妃竟然端起了架子,和他談起了條件。


    “閔妃的條件,本王會好好的考慮,但是本王也要看到朝鮮的誠意,這件事並不難辦,隻要閔妃娘娘可以……”


    盡管周圍已經沒有人了,但是恭親王還是讓使者附耳過來,他在他的耳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話,使者似有所思,他停頓了一下說他會將恭親王的話如實的轉告,至於閔妃娘娘能不能答應他不敢保證。


    “放心吧,本王不會讓閔妃失望的。”恭親王皮笑肉不笑的揚了揚嘴角,讓附近的侍衛送使者出去,周圍的人都鬆了一口氣,他們都迴歸到了原來的位置上,隻有一個人一直站在屋簷的隱蔽處死死的盯著這個使者的一舉一動。


    而此時在皇宮中的慈安也沒有閑著,恭親王想擾亂她心神的做法反而讓她加快了事情的進度,她連夜讓皇上頒發了聖旨,請各省各府推薦西學士前來朝中晉見。


    這次推舉的條件是此人必須去過西洋留學生活,熟悉洋文,並且對政治、軍事、經濟有一定的認識。每個前來晉見的人都需要針對大清現在的國情提出一兩個可以解決問題的方案。


    這種旨意讓各省各府議論紛紛,能夠麵見皇太後進宮做事是一個人莫大的榮耀,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親信能夠到皇上的身邊,但是這個條件實在是太苛刻了,想要弄進去一個自己人根本就不容易。


    朝廷中的大臣同樣接到了這份聖旨,雖然上麵是皇上的玉璽,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皇太後的意思。


    聖旨上說要各位大人也積極推薦人才,可是皇太後這一次並不是要找一個太傅,或者是在翰林院弄一幫老學究進行研究,而是要成立“國情諮詢院”。


    聖旨上說所有的國情都要由這個國情諮詢院參考商議,這樣就等於架空了這些朝中的大臣,他們怎麽肯把權利交到別人的手裏。


    “皇上,推薦西學士一事眾位大臣都表示讚成,但是成立國情諮詢院一事恐怕操之過急,各省推薦之人雖然確實又真才實學,但畢竟經驗尚淺,貿然處理國事恐怕對朝廷不利。”醇親王畢竟是皇帝的生父,眾人都覺得由他來反駁皇上最合適。


    “開設國情諮詢院勢在必行。”皇上沒有給自己的生父麵子,他在慈禧和西洋老師的教育下已經學會了如何像一位王者一樣思考問題。他直接迴絕了醇親王的提議,沒有給這些人一點緩和的餘地。


    慈安在後麵欣慰的點了點頭,皇帝終於有了他該有的氣勢,聖旨一旦頒發就不可以有任何的改動,隻有這樣才能體現威嚴這兩個字。


    “皇上,臣等是為大清考慮,皇帝年少有些事還是仔細考慮為好。”醇親王平時為人和善,可是這個時候看著這個不聽話的孩子竟然也有些著急了,他並不反對引進西洋事物,但如果處處跟西洋人學習,豈不是丟了大清的根本。


    “皇叔不必心急,朕這麽做自然是有這麽做的原因。”皇上聽到醇親王有些冒犯的話反而微微一笑,他從龍椅上站起來細心為各位大臣解釋。


    “這些年大清可以繁榮昌盛,離不開各位大臣的功勞,但是大家常年待在這朝廷之中,對民間發生的事情也隻是聽屬下的人說而已,傳話之中難免有失偏頗。


    而各省的西學士來自民間,對民間的事情最為清楚,以後的朝廷中事依然由朕和各位大臣一起討論,不過在結果正式實施之前,需由這個國情諮詢院審查是否可行,否則的話就要修改或者暫停。”


    皇上在朝堂之上滔滔不絕的說著他的想法,除了慈安在後麵頻頻點頭之外,大部分人是根本就沒有聽懂,他們很詫異皇上最後的說法,連聖旨都要由這個國情諮詢院審查,難道他們的權力比皇帝還大嗎?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所謂船能載舟亦能覆舟,朕不過是想多了解百姓的生活,皇太後也已經答應用俄國支付給大清的款項建設民生,隻有民強,國才能強。”


    醇親王不再說話,他向皇上行了一個禮,默默的退迴到原來的位置上,皇上揚起了手繼續問到,“誰還有異議?”


    皇上的話讓朝廷下的各位大臣都陷入了沉思,他們雖然沒完全明白皇上的意思,但是他們明顯感覺到皇上已經不再是過去的皇上,他還已經有了自己不可撼動的想法,逐漸走向了一位君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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