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子魚確實怕疼怕死,但那樣也總比被老頭子糟蹋了好。


    她站在碧水明滿的魚塘邊,手裏還握著才從腰身上解下來的腰帶。


    她想著隨便找顆歪脖子樹自行了斷,結果要死不活地勒了半天,樹枝嘎吱一聲,斷了。


    她摔了個四仰八叉,就嚇得不敢再自掛東南枝了。


    她要跳魚塘,她就算是死,也不要給楊地主做填房!


    楊地主今年都六十多歲了,遲子魚嫁過去,怕是還得熱乎地叫他一聲:阿公。


    魚塘是村裏棲家承包的,又大又深,裏頭養了許多魚,棲家老四隔上十天半個月就會來撈幾條魚吃。


    遲子魚一低頭,確實看到了不少遊來遊去的魚。


    真自由啊!


    沒關係,等她死了,也會自由了,她才不要犧牲自己的幸福,成全她癡心妄想的三哥!


    遲子魚想也沒想,雙眼一閉,便跳下去了。


    撲通,水花四濺。


    –


    塘水久久未平,一排青色竹筏正緩緩遊過水麵,蕩起陣陣漣漪。


    棲家老四正好乘了竹筏過來撈魚,不巧還撈了個衣衫不整的姑娘上來。


    水麵上還漂浮著遲子魚鬆開的碧色腰帶,輕輕柔柔的。


    遲子魚把魚塘裏的水喝了個夠嗆,頭發耷拉,渾身濕淋淋地躺在竹筏上。


    好不容易睜開眼來,一臉迷茫地看了要湛藍的天。


    竹筏劃水而過,水波泠泠輕響。


    “我是死了嗎?”


    遲子魚一開口,冷不丁地喉嚨裏又嗆出了一口渾水。


    她一轉眼就瞅見正氣定神閑撈魚的男人,以及周遭鬱鬱蔥蔥的翠竹林。


    原來她還活著。


    那人背對著她,身形挺拔修長,一頭烏發隻簡單地用桃木簪子挽半,另一半則披散在後。


    裁剪合身的藍灰色布衣穿著,明明是鄉下人最尋常的打扮,卻偏偏被他穿出一股高雅的味道。


    隻是衣服上頭破了幾個洞,也不知道補一下,就這樣穿出來也太寒磣了。


    一看這種男人家裏就是沒娘們整飭的……


    這個鄙視的念頭才閃過,遲子魚陡然間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你是!”遲子魚震驚地從竹筏上爬起,衣裳滑下肩頭而毫無察覺,“棲行雲?!”


    棲家老四棲行雲,在整個雲水村臭名遠揚的男人,但凡村民們碰見他,都要退避三舍。


    因為這個男人太奇怪了,不喜歡和人交談,甚至和棲家自己人,一整天下來,說話也不會超過三句。


    村裏人都說這個男人皮相是好,可就是腦子有病,而且品行不端,所以在村裏光棍了這麽多年,也沒人敢嫁他。


    聽說他會家暴,揍外人是狠揍,揍家裏人也是狠揍,之前才把村裏一個男的打殘廢了,棲家因此賠了不少醫藥錢。


    聽說他還特別不愛幹淨,自己住的地方亂糟糟的跟豬圈一樣。


    據說散發著不能忍受的哄臭,一直以來都沒人敢進他房間。


    這個男人在村裏的年輕姑娘眼裏,是嫁郎君的典型反麵教材。


    嫁誰都行,別嫁棲老四就行,村裏廣為流傳。


    ……


    遲子魚覺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在魚塘裏碰到棲行雲一點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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