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跑線的位置,準確來說:起跑線上,最左邊,本屬於自己的第一賽道,第一個位置……現在,上麵違章停車,坐著一輛平平無奇的黑色轎車。


    錢德勒·強森的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裏去。


    “怎麽迴事?”他強忍著不爽,走上前去,向著正在籌備著賽事的工作人員問道。


    “這輛車……是你們的?”還沒等幾個支支吾吾的工作人員迴答,他又打斷了對方,再次發問道。


    幾個工作人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盡皆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還愣在這裏幹什麽?把它拖走不就是了?”錢德勒皺了皺眉,沉聲催促道。


    “這個……還得由少爺您來定奪……”工作人員猶豫了一下之後,畢恭畢敬地請示道。


    事情還得從不久之前說起:


    十分鍾前。


    雖然馬路上暫時隻有昏黃的燈光打在地麵上,可眾人卻是一反常態地在午夜出門,齊刷刷地從口袋裏掏出了車鑰匙。


    他們是這一整條賽道所囊括的總共不知多少條街,街道兩側所有車輛的車主們。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和強森財閥有著工作上或者是私底下的關係。


    人們各自掏出自己手中的車鑰匙,對著熟悉的位置遙遙按下,“滴滴”的解鎖聲音,在夜空中連連響起——不少居民微微蘇醒,半睡半醒地呢喃兩聲,翻了個身,又沉沉的睡過去了。


    然後,這些大小、車型各異的車子,開始按順序,有條不紊地行駛到道路上,最後順著相同的路線,沿著相同的方向,去往相同的出口,統一離開……這本該是件很有秩序的事情。


    直到一個工作人員走到自己的車子旁邊,愕然發現副駕駛的大門旁邊……多出了一輛車子。


    怎麽……還沒開走?是我們自己人的車嗎?不知為何,他的心裏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直到這條街道路兩側,除了自己的車和旁邊的這輛從未見過的黑車以外,所有的車子都開走了的時候,這工作人員才一臉為難地走了上去。


    有沒有什麽聯係號碼啊?在這三更半夜的,恐怕也不會有人接聽……怎麽辦,要叫拖車來嗎?


    從外邊瞧去,深黑色的鏡麵,看不穿車內的半點動靜;雖然沒有聽到引擎運轉的聲音——這車大概早就熄了火,拉了手刹,打算停在馬路中間不走了。


    可後排的窗戶卻又搖下來了一條小縫:似乎是有人刻意而為,為了通風換氣而打開的窗戶。


    先看看那車子裏麵是什麽情況吧,倒黴的工作人員心底暗暗想道,實在不行的話,叫拖車拖走就是了——就是後續要想辦法處理掉行車記錄儀裏的錄像有些麻煩罷了。


    他躡手躡腳地湊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貼近了那窗戶上方露出來的小縫,向著車子裏邊望去。


    車子的後座上邊,果然躺著一個人!


    那汽車的後座放平,直接就成了一張簡陋的小床,一個臉型方正,不苟言笑,穿著一件帶帽衛衣,運動長褲的中年人躺在上麵,雙目緊閉,似有怒意積蓄在眉間一般。


    這麽一套衣服,簡直和街邊隨處可見的那些,穿著垃圾桶裏撿來的舊衣物的乞丐別無二致。


    那人雙手抱在腦勺後邊,雙腿則是高高翹起了個二郎腿,這麽看起來,又和那些午後憩息的老大爺沒什麽兩樣了……


    這動作和他那神態、衣著相結合,倒是讓人不自覺地瞧出了一股囂張跋扈的味道。


    睡著了……嗎?大半夜的,在這大馬路上停車,然後睡著了嗎?想到這裏,那工作人員情不自禁地用鼻子嗅了嗅車內的氣息,試圖找到一股濃鬱的酒氣,印證自己的猜想。


    原因無他:這麵前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像是醉漢所為了。


    誰都不曾想到,那眾人都以為陷入了沉睡的,麵色不善的中年男子,忽地微微卷腹,仰起身來。


    他緊閉的雙眼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睜開……怒目圓瞪!


    “大半夜的,在老子的車窗前麵鬼鬼祟祟的幹什麽?”那中年男人用富有磁性的沙啞聲音沉聲吆喝道,“還不快滾!”


    “可是……先生……”


    “還站在這裏幹什麽?你要是交通部門的,就亮出證件,你要不是……”


    “還不快滾!”車裏那人中氣十足地罵道,抱在後腦勺的雙手已經緩緩垂了下來,眼中似乎有著一股濃鬱的殺意在翻騰,嚇得那窗外的工作人員一下子跌坐到了大街上,好一陣子才緩過來。


    麵前的男人不好惹——那個可憐的工作人員很清楚地意識到了一點。但是,他心底深知,自家財閥的小少爺那古怪脾氣,更不好惹!


    兩害取其輕,權衡一番之後,他也是有些欲哭無淚,硬著頭皮站起身來,又湊到了窗戶前邊,試圖解釋情況:“先生您看,是這樣的……我們現在即將舉辦一場賽車比賽,而這條大街是賽道的一部分……”


    “比賽?”中年男人坐起身來,毫不留情地貶斥道,“是玄盟官方舉行的比賽,還是私底下舉行的,見不得光的‘地下’比賽?”


    見麵前工作人員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有理有據的話來,車內的男人更是篤定,嗤笑一聲之後,追問道:“既然不是官方的比賽,你有什麽膽子敢來挪我的車?”


    他把“我”字咬的很重,不知情的人聽去,恐怕沒有人敢輕視這句狠話,都要三思一陣,想辦法查出麵前的人到底是誰,有著怎樣的背景和身份。


    “但是……這裏畢竟是賽場……”那工作人員緊張兮兮的,好幾次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我們可以把這塊區域隔離開來,可這畢竟是賽道的一部分……還是有著不少危險的……”


    “唿……”車內的男人像什麽古代的機器散熱一般,長噴出一口氣,抬起惺忪睡眼,冷冷問道,“什麽比賽?什麽規矩?什麽入場要求?收錢嗎?”


    “是場賽車比賽……沒有什麽規矩,甚至還能加裝武器……想要參賽隻需要在比賽開始前來到起點就行了,不需要收錢。”工作人員想了一陣,比手畫腳地形容道。


    隻是,他想不通的是:麵前的中年硬漢為什麽會突然問起這一茬。


    還沒等他想明白這個問題,麵前這個穿著運動外套和運動長褲的邋遢大叔,一下子又躺平在了後座上,左手有氣無力地高高舉起,在空中擺了擺:


    “事情我明白了……快滾吧。”


    “您的意思是?”還沒等那滿心困惑的工作人員來得及問出這句話,麵前那違章停車的男人就搶先解答了他心中的疑問。


    “這比賽我參加了,快滾吧——比賽開始前帶著一杯熱咖啡過來叫醒我。”


    ……


    “……額,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子的,錢德勒少爺。”那個工作人員很是恭敬地匯報道。


    雖然他自己的車早就已經挪開了,可他畢竟是唯一和那違章停車停在大馬路上——停在他們賽道上的男人交涉過的工作人員,自然不敢離開,隻好停好自己的車以後,又迅速返迴到這個地方,等待著能夠話事的人前來處理此事。


    錢德勒·強森,這麽多屆賽事的唯一主辦者,自然有資格處理此事。


    隻見錢德勒微微蹙眉,眉宇間有千分萬分的不爽,盡數藏在那皮膚擠出的褶皺紋路當中;他死死盯住那輛東倒西歪,斜斜停在最左側車道上的黑色轎車,目光又穿過了那輛轎車,餘光隱隱看到了那車子後邊,兩條馬路中間的綠化帶邊上,有許多工作人員正在手忙腳亂地拆除那些他們強森財閥投資的可拆卸綠化帶……


    為了大局,為了大局……錢德勒長吐出一口氣,胸口似乎都鬱悶不少,看了一眼黑暗而又因為月光變得明亮的夜空,抿了抿嘴,最後才沉重地點了點頭。


    “這是強森地下賽事的規矩:雖然他並不是地下賽車圈子裏的人能夠來到這裏也是誤打誤撞的事……不過……既然來了,就是有緣,‘機緣巧合之下’這六個字裏邊,也有著‘機緣’兩個大字……”


    “這麽說來……”那工作人員不敢猜測上級的想法,故作愚笨,緩緩追著話茬問道。


    “就讓他參加比賽吧!剛好坐落在起點線上,最前排的位置,這是多大的巧合!”想到這裏,錢德勒似乎也釋然幾分,豪氣一笑之後,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離開之前,他隻留下了一句話:


    “當然,比賽開始前五分鍾就把他叫醒——他要是不參賽,就算用蠻力,也要立刻讓這輛車從我的視野中消失!”


    無奈之下,那個倒黴的工作人員隻好又將這道旨意在通訊頻道中傳達下去,所幸這場地下賽事本就對撞車翻車之類的事故有所提防,所以拖車們本來就是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著一輛在賽場外邊待命的——他們要確保大部隊經過被撞翻的車輛之後,第二圈跑迴相同的位置時,不會再次看到這堆冒著黑煙的殘骸。


    雖然過程有些曲折,有些拖遝,但這場地下賽事的舉辦者,最終還是默許了這麽一道“異類”的存在。


    從天空上方,賽事直播飛船的拍攝視角看來,倒是變得莫名古怪起來了:


    一輛停得歪歪曲曲的黑色轎車,穩穩當當地坐在了本該是賽事主辦者,錢德勒少爺的位置。


    而他旁邊的那輛霸氣無雙的肌肉車,才是這次主板賽事的正主……倒是頗有一股鳩占鵲巢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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