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雅鎮這邊,接近南方連綿雪山,氣候寒冷,也十分偏僻,能夠來到此處的中原人,極少。


    因此南飲風三人在這拉雅鎮中,便極為顯眼。


    西域佛門諸國之外的無法之地,若不是經常來此的中原人,基本都逃不出當地人的法眼,其中很多人,更是專門販賣那些中原人的行蹤,謀取利益。


    在這方圓千裏的無法之地,隻有有錢,沒有什麽是買不到的。


    南飲風三人想要隱匿行蹤,其實極難。


    在客棧中,閉門不出,冥思苦想了好半天,即便是江湖經驗豐富的江折枝,也沒個簡單實用的好法子。


    進入雪山之後,想要找到雪蓮,即便是運氣好,起碼也要數天時間。


    若是南小虎一人進山,南飲風與江折枝二人留在原地,萬一那盯上南飲風與江折枝的一男一女尋來,江折枝有傷在身,南飲風又不會武功,沒有南小虎護著,簡直就是坐以待斃。


    三人一起進山,若是短時間內無法找到百年以上的雪蓮,內傷極重的江折枝與南飲風,無異於累贅。


    更何況在這無法之地,本來就盜匪極多,說不定就在此刻,年輕三人已經被人盯上了。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即便南小虎故意將那把家傳狹刀背在身後,或是直接大搖大擺提在手中,也止不住某些人的惦記。


    江折枝趴在床上,無奈道:“小虎兄啊,咱們進入鎮子之前,我與南姑娘就該拿那燒得黑漆漆的木炭,往臉上一抹,抹得再黑一點,最好是跟你一樣黑,再將衣服頭發全部弄壞弄髒,就沒人會惦記咱們了。”


    南小虎靠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腳尖搖搖晃晃,同樣一臉無奈地說道:“沒用的,就算我們抹得再黑,黑得到了晚上就會消失那種黑,我這張英俊的臉龐,也會像黑夜中的螢火蟲那樣,閃閃發光,沒有什麽能夠掩蓋住我這張英俊臉龐的光芒。有時候,長得太帥,也是一種痛苦,而我就是這樣,從小便在痛苦中長大。唉!這種時候,我也無能為力啊。”


    南小虎一邊說著,一邊撫摸著自己的臉龐,甚至還裝出了一臉憂傷。


    南飲風抄起一個枕頭,向南小虎砸去,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自戀。


    南飲風沉思一二,說道:“南方的連綿雪山,當地人肯定是有不少去過的,要不我們直接花錢雇當地人幫我們去尋那雪蓮,我們在鎮子裏等著,怎麽樣?”


    南小虎放下腿,說道:“這個辦法不錯,可江兄現在手頭上也隻有幾千兩銀子,那百年以上的雪蓮,若是帶到中原,直接喊價十萬兩,都隻怕是有價無市,就算是他們真的去了,也真的找到了雪蓮,又怎麽保證他們不會坐地起價,或者直接把雪蓮據為己有?”


    江折枝站起身,看了一眼南飲風,抽出南小虎解下放在桌上的狹刀,說道:“小虎兄隻管前去,我留在這邊護著飲風便是,同輩之中之中劍術無敵的虛名,從十歲到十九歲,在我身上剛好十年。待會兒去集市上,挑幾把好劍,再多買些暗器,應付這些打家劫舍或是風流采花的宵小之輩,應該還是不成為題的。”


    南飲風也站起身,目光堅定道:“給我也來一把劍。”


    南小虎跟著二人站起身,拍了拍江折枝的肩膀,說道:“江兄,那飲風我就交給你了,若是出了半點差錯,就別怪我不認你這個朋友!”


    江折枝沒有說話,收刀入鞘,在手上旋轉一圈之後,啪一聲放在桌上,動作一氣嗬成,隨後拿起酒壺,倒了了大杯酒,說道:“都在酒裏了!”


    說完之後,便一飲而盡。


    拉雅鎮以北四百裏,天刹城皇宮。


    大殿之上,一個肥碩男人獨坐高台,俯視大殿眾人,身下是那金燦燦的龍椅,一左一右抱著兩個美人,身後侍衛過百。


    大殿之上,一左一右坐了兩排人,右邊是天刹城這皇宮小朝堂中湊出來的文武百官,依次排開,左邊一長排椅子,卻隻有一襲紅衣。


    紅衣女子身後,齊齊站著二十餘人,身披輕甲,刀劍弓弩,皆未解下。


    王西岩倚在椅子上,端起茶杯,露出一絲微笑。


    這好色成性的天刹王,還真不讓她失望。


    茶杯之中,裝的是酒,西域烈酒。


    待客之道,茶杯之中盛酒,是大不敬。


    坐在龍椅上的肥碩男人,飲下一口酒,將玉杯遞給身旁美人之後,居高臨下說道:“早就聽說中原有四大奇女子,嶺南陸雪落,江北王西岩,便是我這遠在西域的天刹城,也對你江北王西岩的名號如雷貫耳。本王這個人呐,生平最愛美人,奈何這西域之地,尋遍了方圓千裏,也都是些庸脂俗粉,便是本王的後宮三千佳麗,加在一起,也不及你萬分之一。本王在這天刹城皇宮之中,對你可真是朝思暮想,還真沒想到念念不忘必有迴響,居然真的把你給盼來了。”


    這位自封天刹王的男子,一邊說著,一邊撫摸著身旁衣衫不整的女子,盯著坐在大殿上的王西岩,笑容猥瑣至極。


    王西岩端起茶杯,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笑道:“天刹王好色成性,汙名遠揚,世人皆知,既然垂涎我的美色,何不帶著你那一萬雄兵,到我西岩湖畔闖上一闖?”


    天刹王放開身旁女子,身體前傾,說道:“大小姐真是折煞小人了,隻怕再給本王十個天刹城,也見不到那風景秀麗的西岩湖,更別說見到你王大小姐。那西岩湖畔嘛,本王是不敢去,不過在這天刹城,本王想要為所欲為,還是辦得到的。”


    王西岩一抖紅袍,將佩劍放在桌上,說道:“你這自封的天刹王,想要為所欲為,我還是信的,不過既然我王西岩在這裏,你就最好收了你那心思,不然哪天跟美人睡覺的時候,一不小心就身首異處,別怪我沒提醒你!”


    王西岩說完之後,有意無意看了一眼兩個依偎在天刹王懷中的女子。


    天刹王一瞬間目露寒光之後,又轉而微笑道:“想不到你大名鼎鼎的王西岩,也會玩這種挑撥離間的小把戲,若是在中原,區區一個城主,誰都會讓你三分,可你要想清楚,這裏是西域天刹城,佛門腳下,不是中原,更不是你那西岩湖畔,就算我直接把你扣下,成為我宮中禁臠,你那遠在天邊的西岩王家,又能奈我何?”


    那天刹王說完這句話之後,大手一揮,大殿之上數百侍衛,皆是抽刀出鞘,上前一步。


    不待王西岩說話,身後二十餘名黑羽箭隊,齊齊羽箭上弩,對準高台龍椅之上的天刹王。


    王西岩單手拂過桌上佩劍,佩劍青鳶出鞘,插在大殿之上,周邊青石板裂開數尺之遠。


    王西岩嗬嗬一笑:“阿諛奉承,起兵造反,自封天刹王,過了幾年逍遙快活的日子,把你腦袋過傻了吧,你覺得你這大殿上的幾百人,能夠擋得住我王西岩?”


    隨後王西岩站起身,雙手互扮指節,咯咯作響,盯著天刹王,說道:“我年少之時,曾更名換姓闖蕩江湖,尚且能夠快意出劍。後來不知道哪個王八蛋道破了我西岩王家嫡女的身份,從此之後,便再沒有暢快出劍過,現在迴想起來,當初的日子,還真是讓人懷念。不如你我打個商量,借你這大殿之上數百人,幫我找找昔日被人團團圍住,絕境逢生的感覺。你這幾百人,雖然沒有什麽戰鬥力,倒也夠我砍上幾劍,過過手癮總是好的,放心,砍完人之後,砍死一個多少錢,我賠你十倍,我西岩王家,別的不敢說,就是這錢,多得有些讓人發愁。”


    天刹王此時有些犯難,望向身邊的狗頭軍師,江湖上不是沒有“一劍曾當百萬師”的傳說,不過她區區一個女子,還不是靠著身後的西岩王家,才得以聞名,難道真有這等本事?


    站在龍椅旁邊的軍師,低頭對天刹王輕聲說道:“大王,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就算她沒這本事,為了一個女子得罪西岩王家,也得不償失。更何況西岩王家掌握著整個東勝神洲整整三成的鐵礦,若是得罪了她,隻怕日後再沒有一寸生鐵流入西域。這王西岩隻帶著二十餘人,便獨闖天刹城,肯定是有要事,咱們若是能幫上一二,結下這份香火情,日後天刹城的兵器甲胄,那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再擴充個一萬兵馬,都不是什麽難事,到時候咱們盡可攻城掠地,城池一多,您這後宮,還何止三千,想要多少都不是難事。”


    即便是得了王西岩,軍師自己又享用不到分毫,但若是惹上了王家,自己卻要跟著遭殃。


    此時低頭,既然嚇唬不到王西岩,此時低頭,是最好的選擇。


    王西岩見軍師與天刹王私語,慢悠悠走到大殿中央,拔出佩劍青鳶,作勢就要出劍,大殿之上的天刹王侍衛齊齊後退一步。


    王西岩哈哈大笑,收劍入鞘,譏諷道:“果然是一幫烏合之眾。”


    天刹王嘿嘿一聲,讓兩名美人退下,抱拳道:“王大小姐武功卓絕,果然不愧是女中豪傑,西岩王家在您的帶領之下,肯定蒸蒸日上,再上幾個台階,不知大小姐遠道而來,所為何事啊,若是本王能夠幫得上忙的,盡管直言,能為大小姐略盡薄力,是本王的榮幸,也是整個天刹城的榮幸。來人呐,還不快給大小姐獻茶!”


    王西岩坐迴長椅,說道:“都說女子翻臉,比翻書還快,想不到你這大名鼎鼎的天刹王,翻臉比女子還快,今日算是見識了你這一身阿諛奉承的本事,也算不虛此行。茶就免了吧,喝了一茶杯的酒,再給我上茶,算是怎麽迴事。我此次前來,是要追殺兩個人,一男一女,反追蹤的本事極強,好幾次就在眼皮子底下,硬是讓他們給跑了,我也不要你出兵,把你這麽多年辛苦建立情報係統給我用起來,如果情報準確,我能成功截殺二人,少不了你的酬勞。到時候我會讓人送來黃金千兩,生鐵萬斤,綢緞千匹,不勞你白跑腿。”


    天刹王欲言又止。


    王西岩站起身,說道:“女人,我是一個都不會給你,最好也別跟我提,小心我氣急攻心,現在就拔劍砍了你。行了,去辦吧,有消息的話,送到城南鳳儀樓。”


    王西岩說完之後,便大步走出這座被冠以皇宮之名的宮殿。


    自封天刹王的肥碩男人,坐在龍椅上,眯著眼,看著王西岩離去的背影,手中的玉製酒杯出現一絲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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