滏河流水潺潺,蕩漾著星光閃爍;


    兩岸及稻田中蛙鳴陣陣,偶有清風拂麵而來。


    夜幕下,略有些醉意的任間獨自行走於河堤上,他叼著煙眯縫著眼,嘴裏哼哼著近來越喜歡哼唱的歌曲:


    人說天上好,神仙樂逍遙


    成功的背後淚多少


    都說人間苦,辛辛勞勞


    汗珠幹了有歡笑


    神仙是人做,修煉不辭勞


    吃得苦中苦,正果才修到


    要像神仙心一條


    人間天堂,定來到


    神仙沒煩惱,名利腦後拋


    要像神仙,得失都忘掉


    天上人間都一樣


    天上好


    人間好……


    ……


    剛剛從滏河市坐出租車迴來,到國道路口的時候,任間就讓司機停車,付了錢下車後,選擇沿著河堤步行迴村,幾裏地的路程而已。


    倒不是他現在想著省幾塊錢車費,而是想著單獨走走,清靜些想點事情。


    古玩店的事情有姚出順這樣一個行家張羅著,倒是不用任間操什麽心。


    再說了,他這個純粹的外行,想要幫忙也隻會添亂幫倒忙,倒不如輕輕鬆鬆做他的甩手掌櫃。


    之前在滏河市那頓酒席上,有姚出順和鍾誌軍陪著複興街派出所的警察們吃喝,


    不善交際的任間倒也沒怎麽覺得不適應,吃吃喝喝隨便嘮嘮嗑,也喝了個盡興而歸。


    隻是,喝的有點上頭了啊!


    緩步而行一段路之後,感覺得酒意已經去了不少,任間再次點上一支煙叼著,隨手招出了縣錄,輕聲道:


    “按說,我這個城隍的下屬,沒資格上天庭,總有資格下地府吧?你說呢?”


    縣錄沒有迴答。


    任間似乎早就猜到縣錄不會給予迴答,所以微笑著繼續問道:


    “我這個功曹,唔,還有九鎮十鄉土地神的職位,應該是和其他各路神仙不同吧?”


    縣錄上流光閃爍,許久才給予迴應:神魂有肉身牽絆。


    “嗯,我早就猜到了。”任間倒是不怎麽沮喪和鬱悶,深深的吸了兩口煙,輕輕的說道:


    “我還猜到了一些事情,唔,隻是猜到了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過我估計八成是真的……”


    嘟嘟囔囔的說了半晌之後,縣錄隻是靜默,如同普通的玉石一般。


    “行了,我也不扯那麽多廢話了。”任間長長的舒了口氣,說道:


    “召幾個鬼魂過來吧,我有些事讓它們做”


    縣錄上流光開始緩緩閃動。


    畢竟是一個縣幾十萬人口,尋找鬼魂的幾率果然要大上許多。


    不一會兒,六七個影影綽綽的鬼魂從四麵八方飄飄蕩蕩而來,在距離任間還有幾米遠的地方,


    排在一起,懸空半尺高匍匐跪拜,各個都是顫顫悠悠,似乎有些恐懼。


    任間正色,嚴肅的說道:“自我介紹下,本官乃慈縣屬地功曹,掌九鎮十鄉土地神職,今天叫你們過來,是要你們做幾件事情去。


    嗯,你們應該也清楚,人鬼不能相見,無法交流,


    但是如果我同意允許的話,你們就可以和本官指定的人見麵交流……”


    “別想著和家人見麵,那是不可能的。”


    任間很輕鬆的分派著任務,六七個鬼魂戰戰兢兢的作出匍匐在地膜拜的樣子。


    終於講述完畢之後,任間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有些虛脫的感覺,強打起精神揮著手讓鬼魂們離去,


    他一屁股坐在了河堤邊上,點上支煙抽著……


    找這些鬼魂來,無非就是自己懶得再去找沈群和郭海剛以及他們的家人托夢,那太麻煩,


    倒不如直接找一批鬼魂去完成這些事情,也省得自己天天晚上累的不行。


    而且……鬼魂的出現,效果應該比自己托夢來的要迅些,而且威懾力要強大許多。


    既然兩三天過去後,他們都還不鬆口,強硬著認為隻是做噩夢而已,那麽就怪不得俺讓你們夜半鬼驚門了。


    順便,還能宣傳下土地神和功曹的威風,消息散布出去後……


    任間低頭看著縣錄,有些關切的問道:“除了花鄉之外,其他鄉鎮最近供奉神靈的人多不多?”


    答:很多。


    是嗎?


    任間有些詫異的撓了撓頭,流言散布的應該沒這麽快吧?


    按理說目前頂多就是花鄉的幾個村子部分人聽了雙河村的一些流言後,才會信,怎麽全縣會有很多呢?


    在當今這個社會上,無神論如此普及的情況下,這種可能性不大啊。


    正疑惑著著呢,縣錄上流光再次閃動:


    鑒於全縣屬地內,無其他神靈存在,所以但凡人對神靈的信仰,皆歸功曹所有。


    我靠!不是吧?


    原本已經疲累不堪的任間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叼著煙有些茫然的抬頭望著無盡深邃的夜空,


    小心肝兒砰砰砰的急跳動著,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這,這說明了什麽?


    雖然任間沒有什麽文化知識,也沒有過人的智商,但是一個人在某些事情上認真起來,天天去思索考慮的話,


    也會漸漸的悟出某些事情上的一些關鍵性問題。


    所以他才會看到縣錄上顯示的這句話後,如此的激動……


    任間平複著內心的激動之情,使勁兒的抽了幾口煙後,將煙蒂遠遠的彈飛出去,然後才轉移話題問道:


    “我這兩天一直在琢磨一個問題,雖然現實中沒有人經曆過鬼上身這種事情,但是一些書上有記載,傳說中也有,


    而且一些電影電視劇裏,都會講述這類事情,到底鬼上身這種事,有還是沒有?”


    答:有。


    “既然人鬼不能交流,而本官可以讓鬼魂與人交流,那麽……


    是不是在很久以前,鬼魂要上身,也是需要某些神靈的指令,才可以做這些事情?”


    答:是。


    咦?


    任間皺了皺眉,按理說鬼上身幹的就是壞事,神靈怎麽又會指使鬼魂幹壞事呢?


    不過他現在也沒空去追問這些問題,他現在關心的不是這個,所以趕緊問道:


    “有沒有界限的限製?”


    答:陽壽已盡的鬼魂,隻能在土地神所管轄屬地內,聽命於土地神的指示,陽壽未盡之鬼魂,


    可由土地神帶出管轄屬地,由土地神耗神通之力,助其行附身奪念之事。


    “哦……”任間點了點頭,心裏腹誹著哪個神仙定下的規矩,怎麽幹什麽事都要耗費神力?


    繼而又問道:“鬼魂是不是隻能在世上逗留七日?”


    答:是。


    “陽壽未盡的鬼魂同樣嗎?”


    答:陽壽未盡者,需本地神靈護佑,證其身份,由判官定奪後,鬼差接入地府陰曹;


    若無神靈護佑證其身份,則不能進入陰曹,七日後被世間陽氣噬盡,魂飛魄散,徹底消亡。


    任間皺了皺眉頭,說道:“剛才那十幾個鬼魂裏,有沒有陽壽未盡的?”


    答:陽壽未盡則死亡的人極其罕有,不過這次事有古怪,本縣近日竟然有兩個,就在剛才所來的鬼魂之中。


    “把他們叫迴來!”任間現在也懶得去追究為什麽本縣近日會古怪的出現兩個陽壽未盡的鬼魂。


    縣錄流光山東,不一會兒一男一女兩個鬼混急的從遠處飄蕩而來,似乎身不由己般,


    見到是功曹大人召見,急忙戰戰兢兢的懸空半尺匍匐跪拜。


    任間暫時懶得理會這兩個鬼魂,皺著眉頭用意念和縣錄交流著:


    “我是本地神靈,應該護佑兩個陽壽未盡的鬼魂,是不是由你通知判官?”


    答:本地土地報於功曹,功曹轉呈判官。


    “廢話!現在我是土地神兼功曹,你趕緊通知判官!”


    答:近日來多次聯係,均無消息。


    “草,那這兩個陽壽未盡的鬼魂豈不是要坐等魂飛魄散嗎?”


    答:土地可收鬼魂與本土錄中,以神力暫護其魂魄七七四十九日。


    “這個……是不是很耗費神力啊?”


    答:本土錄本屬神器,通三界之物,豢鬼隻需本地神靈神力指令,無需多耗神通。


    “那就好。”任間長出一口氣,揮揮手說道:


    “那把兩個鬼魂先收起來,迴頭我有事兒跟他們說。”


    縣錄上流光閃動,不見外部有任何異常,卻見那兩隻鬼魂驚恐萬狀,大聲祈求著功曹大人饒命。


    兩隻鬼魂急縮小,刹那間化作蚊蠅般大小的綠色光點,竟被吸附入縣錄之中。


    “別怕,這也是保了你們的命啊!唉。”任間很認真的看著縣錄中那兩個若隱若現的鬼魂斑點輕輕說道,


    接著便解釋了一通他們是陽壽未盡的鬼魂,不能入陰曹地府,如果不把他們收盡神器中保護起來,很快就會魂飛魄散。


    於是乎縣錄中傳出了兩隻鬼魂哭天搶地的感激聲。


    任間臉一紅,有些心虛的將縣錄收入體內。


    本來嘛……自己其實是,是想著利用他們的。


    唉,心裏真是矛盾啊,既希望著所謂的判官和其他神靈最近些日子裏聯係不上,也好方便自己暫時豢養著這兩隻陽壽未盡的鬼魂;


    又希望著能過了些日子後,趕緊聯係上上級領導,畢竟人家兩個陽壽未盡的鬼魂活著就夠倒黴,


    還沒到死的時候就掛了,死了變成鬼還不能下陰曹地府投胎,卻要麵臨魂飛魄散,這就實在是倒黴透頂了。


    可惜,任間歎了口氣,估計是沒有希望聯係到上級領導了。


    唉!


    任間……本性還是很善良地。


    忽而有個疑問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如果,這個世界上再無神靈的話,陽壽未盡的鬼魂豈不是都要魂飛魄散?


    那為什麽……人口激增?


    哪來的那麽多鬼魂?


    那麽,就應該還有神靈的存在,不然就太不合理了啊!


    搖搖頭,想這些幹啥?任間點上支煙,腳步加快往村中趕去……


    ……


    天剛蒙蒙亮,清爽的空氣中還帶著絲絲的潮氣。


    昨夜不知幾時,又落了一場小雨。


    農家小院裏,泥土翻黑,紅磚暗,瓦簷滴水。


    葡萄架下,莖葉翠綠,一串串紫褐色的葡萄泛著明亮的水光,讓人觀之垂涎欲滴,時不時還有水滴從莖葉間和葡萄串上滴落在地,


    不知道是存於其上的雨水,還是那成熟的葡萄滴落出的汁液。


    “這個也帶上,路上餓了吃,那,還有葡萄,葡萄呢?他爹,剛摘的葡萄洗幹淨沒?裝到個塑料袋子裏……”


    袁素琴嘮嘮叨叨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


    “你個死孩子,讓你帶就帶著,項鏈摘下來,等到了學校再戴,現在這世道啊,讓那些三隻手的看見了,偷不走也得給你搶走……”


    任間肩膀上背著一個大背包從屋子裏走了出來,臉上掛著哭笑不得的表情。


    任柔月眼圈兒紅紅的,依依不舍的拖著行李箱跟在哥哥後麵走了出來。


    “哎呀,這剛下了雨,拖泥帶水的……”袁素琴皺著眉頭心急火燎的招唿著,一邊提著個買衣服時的紙袋子跟出來,嘴裏叨咕著:


    “早知道今天下雨,昨天就該去買輛小轎子車,咱家又不差那點錢!”


    說起來有些好笑,即便是家裏如今條件富裕,可袁素琴今天還是起了個大早,烙了幾張薄薄的雞蛋病,


    煮了二十多個茶葉蛋,洗好了五六個甜瓜,幾十串葡萄,一壺綠豆湯,一壺茶水……用她的話說:


    “路上買著吃買著喝的,多貴啊!”


    倒不是真的就是窮怕了的她舍不得花錢,而是為人父母的,孩子出遠門不忙活忙活,給孩子弄些東西,實在是心裏空落落的放心不下。


    “哎呀,雨傘,他爹,拿雨傘出來!”袁素琴忽然想到了什麽,趕緊衝屋子裏喊著:


    “趕緊的,整天磨磨蹭蹭的,去老曹他家借三輪車去,這外頭路上都是水……算了算了,我去找找韓大山,他們家有轎車!”


    “娘,不用麻煩了,我給姚出順打了電話的,他找人開車過來接。”任間笑著說道:


    “剛才打電話說馬上就到。”


    袁素琴瞪了兒子一眼:“早說啊!這個死孩子!”


    “娘……您,您多注意身體。”任柔月站在台階上,摟著母親的胳膊柔聲說道,紅紅的眼圈裏淚光盈盈。


    “還是俺丫頭貼心!”袁素琴眼角也掉淚,摸著閨女的頭說:


    “柔月啊,在學校別舍不得吃喝啊,你哥現在掙錢了,咱們家有錢,不差你在學校花那些錢,多買些好看的衣裳,吃好點……”


    任能拿著傘從屋子裏出來,臉上依然掛著最典型的農村漢子的厚笑,


    走到老婆和閨女麵前時,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又走到院落裏把傘遞給任間,說道:


    “路上多操心,到學校請人家老師們吃頓飯,讓人多關照關照你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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