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羅奶奶果然煮了一大鍋瘦肉粥來。不光徐崢,連帶著恰巧來看望鸞月的白露和許樂寒也被奶奶勸著吃了一瓷碗。


    羅奶奶把家裏大瓷碗帶過來這事,江鸞月倒是見怪不怪了。


    飯後,徐崢幾次想和江鸞月說他要迴去一趟,奈何她和白露相談甚歡,他根本沒有插話的機會。


    徐崢默不作聲走到門邊,又靠著牆看了江鸞月一會,歎了口氣,開門走了。他原本是想給她發消息說一聲,但一想到方才自從白露來之後,她都沒正眼瞧過他,和許樂寒說的話都比他多,他心裏鬱悶,徑自走了。


    “誒,你的小哥哥走了。”白露提醒她。


    江鸞月點了下頭,“嗯,我知道。”


    “進展到哪了?”


    這是個好問題,但江鸞月也不知道如何描述。她咬著大拇指,構思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就那樣吧。”


    聞言,白露隻雲淡風輕地嗯了聲,沒多說什麽,就聊起了別的。


    江鸞月倒還詫異她這個態度,難道他們之間沒戲的明明白白?她不知道的是,昨天,她和徐崢從許樂寒那走之後,許樂寒在白露的審問下老老實實全交代了。在江鸞月頹喪得不怎麽明顯的那幾年,他悄悄把她放在心裏。白露暫時沒打算講,徐崢藏了這麽些年,少年一整個青春的心事,她沒法隨意泄露。


    江鸞月有睡午覺的習慣,吃完飯就犯困。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她心裏也沒底,想著格外煩躁。打發走他們,她想了想,給徐崢發了個消息,“你晚上來的時候,幫我買點濕廁紙。謝謝。”


    發完,江鸞月就睡下了。本來犯困,頭昏昏沉沉,閉著眼卻又睡不著。他晚上會來麽,她其實也很不確定,那麽說,隻是想表現的有底氣些。他還沒迴。她這麽胡思亂想著,不久也就睡著了。途中醫生查房她也沒醒,渾渾噩噩的睡。


    江鸞月給徐崢發消息時,他正在趕今天要交的圖紙。等他做完,已經五點過半。徐崢才看到她的消息,迴了個行。


    大概是睡久了,江鸞月醒後偏頭痛得厲害。她一睜眼,就看


    見徐崢一臉幽怨地靠在門邊看著她。幽怨?江鸞月心裏一激靈,揉了揉眼,再看時,他已經是平時那副冷淡的樣子。她正懷疑她看錯了,就聽見他說。


    “你要的東西我放你旁邊的儲物櫃了。”徐崢邊說便往裏邊走去坐著。


    “那一口袋都是?”江鸞月瞥了眼,目瞠口呆看向他。


    “嗯,”徐崢雲淡風輕地說,“都是你哥哥我精挑細選的,喜歡麽?”說完,他還挑了下眉。這些,都是崢哥在超市麵對一麵牆各種品牌式樣,婉拒各路推銷阿姨,獨自對比嚴選出的。當然,他覺得這種人生經曆有一次就夠了。


    “喜歡。”江鸞月憋著笑,方才看到來自一小時前他給她發的消息,看起來氣急敗壞——


    “江鸞月,你要什麽牌子的?”


    “不說話是吧。”


    “行。”


    “哥哥我買啥你就給我用啥。”


    徐崢看她偷笑了半晌,麵無表情地暗自不爽地頂了頂上鄂。


    “哥哥,”江鸞月討好的喊他,“這麽多我也用不完,哥哥也記得用。它好處還是很多的,”江鸞月朝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胯下生風,哥哥會愛上它。”


    “小姑娘說話注意點,”徐崢舔了下唇,不自在地咳了聲,耳尖迅速泛紅。他不知道他心虛個什麽勁,不就是順手揣了包在褲子兜裏。多正常的事。


    “行吧,”江鸞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餓了,奶奶是迴去做晚飯了麽?”


    “嗯,再等會。”徐崢看了她會,“你身上的傷上過藥了嗎?”他心裏一直掛念著,琢磨著,不敢輕易開口。


    “還沒。”


    意料之中的迴答,徐崢還是問了,“那我給你上藥?”


    “不用了。”江鸞月下意識拒絕。


    “讓奶奶給你上?不然,我幫你喊醫生看看?”徐崢故意這麽說,他深知她不願意讓這些人知道。


    “不用,過兩天就好了。”


    “會留疤。”


    “我上。”


    最終,江鸞月還是一副不情不願忍辱負重任人宰割的樣子趴著,等他給她上藥。


    徐崢拿來藥,彎腰撩起她衣擺,隻露出一小截白嫩纖細的腰。他突然就想起很久之前讀的那句古詩,“午夢驚迴,滿眼春嬌。嬛嬛一嫋楚宮腰。”


    他歎了口氣,小心翼翼給她抹藥,她這個樣子著實令他揪心,千思百轉還是問出口,“你爸爸呢?”


    遙想遇見她那天,她爸爸不是還說要去接她麽。今天,卻都不來照顧女兒?


    “工作忙,沒空。”


    江鸞月說這話的語氣很平常,徐崢也沒看著她的臉,他還是覺得這小姑娘突然頹喪起來,或者她本就是頹喪的,用乖張驕橫的外表掩飾起來而已,騙騙世人。


    塗好藥,他安撫性地揉了揉她腦袋,彎腰附在她耳邊講,“哥哥疼你。”


    他挨得近,溫熱的氣息弄得小姑娘又熱又癢,從耳尖一路紅到了脖頸。他聲音壓低了,很是蠱惑人心,江鸞月心尖一顫卻很清楚這話的由來。


    她自個自殘弄的這些血印子包括手上的劃傷,都無非是她的算計,算計他會心疼她憐惜她,會忍不住窺探她的家庭,一步一步,他再也無法逃離,會不忍心置她於不顧,會幻想自己是唯一拯救她於黑暗和泥沼的su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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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可如今他說心疼她,她聽著卻高興不起來,她算計他的真心,受之有愧。


    思及此,江鸞月冷著臉推了他一把,轉身瞪著他嗔道,“誰稀罕?你可憐我呢?”


    “沒,”聞言,徐崢也冷了臉,居高臨下看著她。


    “沒?哥哥,你昨天才拒絕了我,現在又說疼我。”江鸞月想起早上洗手台前,他把著她的腰,越想越氣,她諷刺的笑了下,“哥哥是耍我呢,還是單純的,想上我?”


    “江鸞月!”徐崢氣笑了,他頂了頂上鄂,“你知道麽,你現在特我撿的那隻被丟棄的滿身是傷還傲嬌的小野貓,不領情還撓我一爪子昂。”


    “你懂什麽?”江鸞月對他這個比喻很不滿,卻竟然又覺得貼切,“這叫,不受嗟來之食。”


    “行,我不懂。”徐崢心裏愈加煩躁,就像小貓不僅不領情撓了他,現在還露出尖牙咬了他一口。


    他氣急,走到窗邊,打開看著外麵,都沒再說話。


    沒幾分鍾,奶奶來了。叫他一起吃飯,徐崢說他吃過了。


    飯很清淡,江鸞月食之無味。


    “鸞月,怎麽吃這麽點,是不是奶奶做的不愛吃?”


    “不是的,”江鸞月垂下眼揉了揉太陽穴,“窗子開著,風吹的我頭疼,沒什麽胃口。”


    聞言,徐崢氣得想笑,八月伏天,是風吹著了她還是他礙了眼,他抬手關了窗,轉身往外走,“奶奶,鸞月,我走了。”他走到門口時停下,看著江鸞月,他也不知道他在等什麽。


    江鸞月抬眼瞥了他一眼,他神色晦暗不明,她不想他走,卻又說不出挽留的話。江鸞月學他一貫妥協又欠揍的語氣說,“行。”


    徐崢走之後,奶奶歎了口氣,忍不住勸她,“鸞月,你這脾氣也該收斂收斂,別對誰都一身刺。”


    “奶奶,”江鸞月裝作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我脾氣不好嗎?都說我最溫柔了。”


    “哎喲,就你貧,”奶奶上去擰了把她臉上的肉,“人家估計是倒了八輩子黴才喜歡上你這個氣人的小東西。”


    “什麽呀。”江鸞月小嘴一癟,老不樂意了。不得不說,她們家說話氣死人的本事估計是祖傳的。


    七八點了,夏天向來黑得晚,彎月才上柳梢頭,無人與他約黃昏後。徐崢在江邊走著,氣消了些,開始反省他這兩天對江鸞月的態度,確實算得上混蛋,他脾氣確實也不好。


    徐崢知道江鸞月是什麽意思,她覺得他隻是一時興起的憐惜和心疼,她不需要人們泛濫的對弱者的同情,但他不是,他想解釋,卻還沒法開口說愛她,他沒有底氣。


    徐崢迴去後,打算還是哄一哄小姑娘,得捊捊毛兒。正頭疼著,他沒這方麵經驗。就看見江鸞月給他發消息。


    “哥哥,我想喝奶茶。明天你來的時候偷偷幫我買一杯血糯米奶茶嘛。”


    “我就原諒你。”


    徐崢眼皮跳了跳,打開網頁查“急性腸胃炎期間能和奶茶嗎?”他隨意瀏覽了一下,截了一個詳細的解釋發給江鸞月。


    “小姑娘,我勸你惜命。”


    他想了下,加了句,“換個要求。”


    江鸞月迴的飛快,像是早有預判。


    “行啊。”


    “那,哥哥明天帶我逃院。住院無聊死了。”


    徐崢頭疼得閉了閉眼,他都能想象到江鸞月發這句話的表情,狡黠得笑的像個小貓。


    徐崢無奈地笑了下,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他偏不讓她如願。


    “好啊,哥哥明天帶你逃一天院。”她沒迴他,徐崢忍不住笑出聲。反正點滴要輸夠那麽多,逃院的後果無非就是晚一天出院。


    江鸞月看到消息,眨巴著眼半天確認沒看錯。真的逃院?她其實隻是想喝杯奶茶罷了。


    江鸞月忿忿不平,誰說的先拋出一個條件,再拋出一個更難完成的條件,對方就會答應第一個不那麽難的條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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