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個個一句睡熟的人們,展宜年也稍稍有了些困意,他也打算去睡上一覺。


    由於客棧裏實在不放心,展宜年還是打算迴到二樓去。


    慢慢踏上閣樓,似乎窗外沙沙作響的風,也慢慢小了下來。


    好像,是要天亮了?還是那黃沙天徹底消散了呢,展宜年不得而知,他也不想知道,困意席卷了他全身。


    睡在椅子上,展宜年沒有多想,倒頭便睡了過去。


    甚至連繼續修煉的心思都沒了。


    自己已經繃緊神經過了太多日子,也確實該好好休息一下了,展宜年這麽想著。


    慢慢的,閉上眼睛,就進入了夢裏。


    夢裏與以往不同,這次是一輪汪洋的湖水。


    湖麵上風平浪靜,沒有任何波動。


    就連來徐徐而來的春風,也吹不動那靜止不動的湖麵。


    展宜年坐在湖邊,傾聽著微風吹拂的聲音。


    耳畔是緩緩低語的春風,和內心跳動不止的心髒。


    這感覺,似乎是似曾相識。


    為什麽自己會這麽想呢?


    展宜年也不知道,隻是那種感覺確實是似曾相識。


    似乎就是那一縷春風的縮影。


    對,就是一縷春風。


    展宜年心中那抹不羈的蕩漾,就是薑乘風的一縷春風。


    是那衝入歸一境界的證道神念。


    ......


    “喂,展宜年,展宜年!再不起來,我可要彈你腦門了!展宜年!!”


    展宜年緩緩睜開了眼睛,被那極其吵鬧的聲音給活生生從夢裏吵醒了過來。


    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太叔嵐那副難看的臉色。


    展宜年皺了皺眉頭,一臉嫌棄的樣子,將腦袋轉了開來,繼續閉上眼睛,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全然沒看見太叔嵐的樣子。


    太叔嵐看見展宜年來這一出,立馬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大喊道。


    “喂!當本公主不存在嗎!醒來了見到我第一眼不應該高興麽!你苦著個臉幹什麽!喂!”


    展宜年有一種攤上了大麻煩的感覺。


    當初他就覺得,這個太叔嵐的腦子一定是不太正常的。


    但是由於昨天事兒多,自己也沒有太過於在意。


    畢竟一個人的腦子總不能一直都是傻不拉幾的。


    現在看來,那太叔嵐純粹是因為出生的時候,把腦袋摔在地上了,而且還磕的不輕。


    估計腦子裏的腦漿已經成了一團漿糊了。


    展宜年搖了搖頭,坐起來,看了看太叔嵐。


    隨後哀聲歎了一口氣,看著太叔嵐就像一個傻子似的。


    “啥意思?你歎氣什麽啊!?”


    太叔嵐叉著腰,因為腦子問題確實是不能理解展宜年那麽做的原因。


    隻得在哪兒大唿小叫著,希望展宜年能把原因告訴她。


    可展宜年會說出來嗎?那肯定不會啊!好歹人家也是一國公主,這點麵子,展宜年還是要給的。


    要不然估計太叔嵐能在地下打滾說自己是壞蛋。


    開玩笑,這不是純純的打了自己的臉麽,他展宜年可丟不起這個臉。


    再被化紫檀她們誤會一次,那自己就真的不用迴境重山府了,估計化紫檀會十分和氣的對自己說。


    你去吧,啊,我看那太叔嵐也挺中意你的,當個小白臉不好麽?又不用打打殺殺,天天大魚大肉,周遊世界,多舒服啊?


    展宜年想到這裏就有些打冷戰,不住的咬了咬牙齒,寒顫!


    “她們下去了麽?”


    展宜年沒有迴答太叔嵐之前的問題,反而是問了一下化紫檀她們的去處。


    看外麵透著微微亮的窗戶,應該是已經到了白天了,加上外麵沒有沙沙作響的聲音,估計黃沙天也停下了。


    “啊,對啊,她們下去吃飯去了,正在和馬夫商量著今天就走呢。”


    “停沙了?”


    “對啊,就在你唿唿大睡的時候,就停了,對了,聽化紫檀說,你們要去碧天城?那真是太巧了,我剛好也要經過碧天城,我們可以一起走,本姑娘的護衛還能保護你們!”


    太叔嵐一臉趾高氣昂的樣子。


    啊?你保護我?展宜年一臉無奈,明明之前還被自己一個入淵二等的無名小卒差點取了項上人頭,居然現在還能說出這種話,那就不用過多的質疑,這太叔嵐腦子沒問題,展宜年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展宜年沒理她,轉過身就要下樓去。


    “喂!你怎麽變啞巴了,吱個聲兒啊!”


    “唉,喂!”


    太叔嵐氣的直跺腳,看著那展宜年下了樓去。


    “切!睡了一晚上就不認人了,真是個討厭鬼!”


    展宜年下了樓,伸了個懶腰,一陣困意又爬上了麵龐。


    他揉了揉眼睛,客棧裏已經熱鬧了起來,大門也敞開了來。


    外麵確實是停沙了,再一看昨夜烏爾圖汗的黃沙鐵騎,已經整裝待發,準備走了。


    烏爾圖汗聽到樓上的動靜,便迴頭看了一眼。


    看到展宜年後笑了笑。


    朝著他大喊道。


    “展宜年!我還是挺欣賞你的,記住了,我烏爾圖汗在西州永遠給你留一個位置,你要是有意,就來吧!”


    烏爾圖汗揮了揮手,隨後騎上馬率領著一眾黃沙鐵騎,消失在了大漠之中。


    其實展宜年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不去。


    那西州也是能鍛煉自己的地方,但是自己的目標可不是屈於一個小小西州的士兵統領,自己可是要做這真武最強劍仙的人。


    所以,一介劍仙,怎會甘願於一個小小的西州?


    嗯。


    展宜年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在心裏默默念了念。


    烏爾圖汗雖然不算自己見過最為豪爽的男人,但是他心地不差,從昨日沒有靠人數優勢來圍剿展宜年就能看出。


    他是一個有著大胸膛的男子漢,這種人,日後不是帝王,就是兵家萬千之軍帥。


    烏爾圖汗已經做到了後者,不知道那日後西州的王,會不會隻有烏爾圖汗一人?


    展宜年不從得知,烏爾圖汗走了後,客棧裏的人似乎放的更開了,雖然還是對展宜年有些忌憚,但是沒了黃沙天,他們終於可以從黃泉道離開了。


    這地方雖然大,但是上百個人窩在裏麵也是十分憋屈。


    大多數來黃泉道躲沙的人都是商隊或者落單的江湖墨客。


    除了像那老流氓一樣的乞丐,也就沒有別的人了。


    弟子似乎十分之少,除了展宜年外,就還有一人。


    不過那人從未說過話,就連什麽動作也沒有做出來。


    化紫檀她們已經點了許多美味的菜肴,準備大快朵頤起來。


    看到展宜年後,眾人挪了挪位置,給展宜年和太叔嵐騰出了兩雙碗筷。


    展宜年雖然有些拘束,但是太叔嵐可不會和你客氣,誰知道昨天晚上化紫檀她們和太叔嵐達成了什麽共識。


    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太叔嵐是化紫檀的妹妹什麽的,不僅要給太叔嵐挑菜,還將什麽好東西都端到了她的麵前。


    事出有因必有反態,展宜年疑神疑鬼的皺著眉頭問道。


    “這頓飯,不會是你請的吧?”


    本來正開心的太叔嵐聽到了展宜年的話後,一下子就將臉拉了下來。


    “什麽叫做,我請的吧?怎麽,我身為東州太一王朝的公主,就連個客都請不成啦?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太叔嵐又開始咋咋唿唿的,讓展宜年有些心煩,趕忙道歉道,才讓她閉了嘴。


    倒不如說,展宜年聽那太叔嵐的大唿小叫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清淨點最好。


    消停點,他是見過太叔嵐無理起來是個什麽樣子的。


    不一會兒,那桌上的菜肴就被風卷殘雲了來。


    不過大多都是展宜年收拾完殘局的,那幾個小姑娘肚子裏能裝下些什麽東西啊,像驚蟄,吃的東西和貓食一樣。


    就那麽幾塊肉,幾片菜葉子,喝了一小碗湯,就飽了。


    也不知道是矜持呢,還是真的飽了,展宜年本著不能浪費的原則,就連那太叔嵐咬了一口沒吃的東西都喂進了肚子裏。


    “喂,那個我吃了,你不用強行吃下去的。”


    太叔嵐看見後對展宜年說道。


    她本以為展宜年是沒見過這麽多好吃的,但是仔細一想,一個境重山府的弟子,夥食應該是不差。


    那是什麽原因導致展宜年這麽珍惜糧食呢。


    看著太叔嵐和幾人後,似乎隻有驚蟄她們和展宜年懂得食物的重要性。


    這也是必然,化紫檀能當上歐陽韻的四弟子,家境一定不差,就更不用說那太叔嵐了,一國公主,不被寵壞就是好事了。


    展宜年看著兩人,緩緩說道。


    “你們不懂的,你們不懂那種餓上幾天看到一頓飯是什麽感覺,當年我就十二歲,也就是五年前的事情,當時餓極了,看到什麽都啃,就去森林裏去找蟲子吃,知道麽?就是那種地上,土裏,樹上的蟲子,我就是吃那個長大的”


    展宜年說的很平靜,臉上沒有任何情感,嘴裏還嚼著桌上的食物。


    可卻讓太叔嵐和化紫檀的心一陣揪了起來。


    他其實根本沒必要說這種話,他知道驚蟄她們也是如此,可他忍不住,他知道不告訴化紫檀和太叔嵐兩人底層人的生活是如何的。


    這真武大陸,不是每個人的出身都是豪門。


    若不是帝阿,那自己現在已經餓死在石山村的家裏了,說不定還是被人打死掉的。


    他很感激幫過自己一把的人,不論是帝阿,兩儀花,老寒,化紫檀,柳藏鋒,鶴玉白,黃芷柔,還是遇到的一切一切,對自己有恩的人。


    他必當湧泉相報。


    因為他知道在一個人最落魄的時候,受到另一個人的幫助,是多麽重要。


    因為他知道,食物對自己曾經就是夢寐以求的東西,吃飽一頓飯,比什麽都好,那時候自己每天躺在殘破床上的夢裏。


    做的都是山珍海味包圍著自己的美夢。


    這就是展宜年那時候最渴求的東西。


    而如今,他不缺錢,不缺食物,但是那顆恆久遠的心,仍未改變。


    太叔嵐和化紫檀都沉默了起來,驚蟄她們更是找到了共鳴。


    “好了,不用拉著個臉,我隻是說一下,食物來之不易,還是不要浪費好。”


    展宜年見氣氛有些沉重,便後悔自己說了那句話,趕忙圓場道。


    “對了,既然停了沙,那我們就趕緊朝著碧天城出發吧,還有,太叔嵐,你確定你要和我們一起麽?”


    展宜年抬起頭問著身旁那個臉色忽然漸起的太叔嵐。


    後者用力點了點頭。


    一旁的護衛卻一臉有話要講的樣子。


    太叔嵐早就猜到了,便擺了擺手讓他過來。


    在他耳邊慢慢說道。


    說了一陣子之後,那護衛也是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後對著展宜年幾人抱了抱拳道。


    “那便是剛好,我們迴東州也需要經過碧天城,也好去那裏補給一番,那我這就去備馬,公主殿下,等會兒就出發。”


    “好。”


    展宜年擦了擦嘴,也站了起來,去到馬夫麵前交談了一陣子。


    收拾好包袱後,幾隊馬車排成了一條長列。


    展宜年仍然是獨自一人坐在貨車上,墊在隊伍的最後,他要保證隊伍的安全性。


    而化紫檀驚蟄和太叔嵐等人,就坐在了頭上。


    隨之的還有幾名護衛。


    隨著馬的叫聲和馬夫的鞭子聲,車隊向著碧天城的方向出發了。


    從黃泉道出發到碧天城不需要太久的時間。


    至少比從金潮城的時間要消耗的少一些。


    天色慢慢晴朗了起來,沒了沙的日子,那大漠的景色絲毫不遜色於江南。


    雖然少了一分濕潤的水氣,但是那大漠孤煙直的景色,卻是中州漠北一道驚人的風景線。


    隨著車馬緩緩走過的,是天上嘰喳南飛的大雁。


    展宜年躺在草垛上,看著兩旁荒無人煙的大漠,仿佛迴到了那天,迴到了自己剛剛進入大漠的那天。


    與那天不同的是,自己的身邊沒有柳藏鋒,沒有徐萬海。


    這次的大漠,有的隻有自己一人,就是要自己一個人,手握著撣風月,闖進那漠北裏,七進七出,也做一迴那行俠義肝膽,明月照竹樓的江湖墨客。


    不一會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展宜年緩緩看見了一座巨大的,拔地而起的城池。


    從遠處看漸漸發了些青色。


    展宜年根本不用多想,一眼便知道那是碧天城。


    在那全是黃色的大漠裏,青色的身影,就代表了碧天城,沒有多餘的特征,那就是碧天城獨有的顏色。


    亦如漠中的明月玉佩,閃閃發光。


    “碧天城,就要到了!”


    馬夫喊了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不遠處那座拔地而起的城池。


    那股威嚴是根本不輸於金潮城的威嚴。


    那便是漠北第一城,碧天城,是幾大州經過貿易的重要占據地,是中州漠北實力最強的牌麵。


    是展宜年,土生土長的地方。


    展宜年站了起來,微微笑道。


    碧天城,我迴來了。


    與之前一樣,碧天城收費的銀兩仍然是十兩銀子,不管多少人,都是十兩銀子。


    其實展宜年之前的顧慮似乎也有些多餘。


    碧天城裏駐紮的人,雖然不是任平生那個等級的超級強者。


    但是這裏也坐擁著江湖上的幾大高手。


    例如說那中州三王侯的其中之一,玄冥王,莫以季,此人也是俱滅九等的超級強者。


    中州的皇城駐紮著元征帝和屠行風。


    江南坐擁著金真王昊雲圖。


    三大王侯各自占據了中州最重要的地勢,為的就是不讓獄地和魔宗的弟子入侵。


    他們就是中州的防護罩,保護中州不受任何傷害。


    下了車,馬夫將車馬固定在客棧樓下後,展宜年跳了下來。


    似乎與之前的變化一點都不大。


    街上還是人來人往,比那金潮城的車馬不知道要多到哪裏去了。


    也不是說有貶低金潮城的意思,但是作為漠北第一城,碧天城的人數總的來說肯定比金潮城要多。


    “唉,我們先去紅妝姐那裏看看吧,我在金潮城就給她寫了書信,說不久後我們就到了,估計她現在正等著我們呢。”


    化紫檀拍了拍展宜年的肩膀慢慢說道。


    “好啊,剛好我也要去和紅妝姐打打招唿,還要去拜訪一位老友,就在紅妝姐的店旁邊。”


    展宜年點了點頭,幾人一起朝著紅妝姐的布匹店走去。


    展宜年卻在想,不知道禦風舟前輩在不在家裏,要不是不在家裏,自己就留一封書信,等從石山村迴來再去拜訪一道。


    可自己該不該把丈青楓留在那裏呢?


    留在那裏是不是有些太不尊重禦風舟前輩的意思了?


    展宜年有些糾結,經過了一番思索後,還是決定將丈青楓拿過去,再在書信上解釋一番為何丈青楓會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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