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化紫檀麵上頓時一愣,轉然間又覆上一層喜色,兩側臉頰像是染上了一朵紅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便又吐了口氣,作無謂狀,唿之欲出道


    “你要進那境重山府幹甚?”


    “聽聞境重山府是第一大書院,想去見識見識。”


    “你眼光不錯嘛,境重山府確是天下第一學府,不過嘛,你可得過了我這關才行。”


    化紫檀叉腰道,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惹得葉書南看不下去掩嘴偷笑,用葇夷輕彈了一下化紫檀的腦袋。


    “不許胡說,公子若是想進入我們境重山府學習,便是要下江南,那路遇的大北荒原可不是容易的地,荒原上有許多的野獸和馬賊,而且加上天氣十分惡劣,不時有著沙暴和強風的天氣。沒有個保本的本事,可不要冒然行進。如若公子不太急,便等上幾日,我們一道啟程。”


    展宜年聽到後臉不自覺的又紅了起來,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的說道


    “葉姑娘費心了,我已經尋得了一隊鏢局車馬,有他們在,便是不會太危險,他們還在等我,謝謝二位姑娘的好意,我便告辭了。”


    說完,展宜年便提溜著燒雞和饅頭轉身離開了


    化紫檀聽了這話後,便還想伸出手拉著展宜年說些什麽,卻被葉書南一把拉住,輕笑著搖了搖頭,一隻手指放在嘴上。


    迴到車馬前時,馬夫已經將兩匹駿馬喂飽,渾身肌肉赤紅色的壯馬發出一兩聲嘶鳴。揚了揚馬蹄,在地上不時的踩出一聲“噠”,不安分的左右甩著頭,鬃毛隨風飄動,便是隨時準備好跑動一般。


    “怎麽耗費這麽些時間?你去做什麽了?”


    胡老三早已經坐在了主車的篷裏,掀起深紅色的窗布看著走上前來的展宜年說道


    “胡老板,我去買了些路上對付的幹糧。”


    展宜年提起燒雞和饅頭在胡老三麵前示意了一下,燒雞的香味讓胡老三努了努鼻子,冷哼一聲道


    “便是有點見識,還不用老爺我喂飽你這張嘴,少了張嘴吃飯,倒也省下我幾兩銀子。”


    說完便拉起窗布,隨即又大聲道


    “車夫,上路了!”


    展宜年小跑著跳上後麵一輛拉貨的馬車,車上沒有擋篷,隻是一張平木板,支了兩隻軲轆,上麵放著大大小小的貨物,用麻繩纏起,地兒是沒有下屁股的地方,展宜年便向前推了推貨物,坐在了車最後,兩腿在空中懸著,望著那衝天束般的天頂山。


    “駕!”馬夫甩出長鞭,隨著壯馬的一聲嘶鳴,便緩緩出發了。


    石山村慢慢的變得模糊起來,兩旁的綠林,也逐漸稀少。


    這石山村處於碧天城地界,而這碧天城又在中州靠北的地方,緊鄰著北州,不少荒原野地便是在此接應不暇,遠處便是有成片連連的高峭山巒。一片接著一片,看的展宜年走馬觀花起來,對於出身在石山村的他哪見過這等雄偉的風景。


    一片土黃像紗一般覆上了整個荒原,空中不時有幾隻灰雁飛過,發出兩聲鳥叫,拔地而起的山巒更是數不勝數,一眼望去,便是一星點綠洲都容不進眼裏,還有深不可探的裂隙在地麵上混雜著,一個不小心,便落得粉身碎骨。


    北風像刀似的割在展宜年臉上,弄得他裹緊了衣衫。


    “小子,可別掉進這裂穀了,掉進去,可就進了那野狗的肚子裏了。”


    順著聲音尋去,見被胡老三稱為柳爺的那人從主車裏掀起簾子鑽了出來,手中還拿著那烏墨刀鞘的寶刀,伸了個懶腰便跳了下來,看了看遠處,然後上了展宜年所在的貨車。


    “柳爺費心了。風沙太大,柳爺還是呆在車內好。”


    那柳爺大笑一聲,一巴掌拍在了展宜年背上,哪知道這一巴掌力氣居然如此之大,直接拍的展宜年有股氣血倒流之意,體內靈力亂竄起來,大咳一聲,尷尬了笑了笑。


    “真正的漢子可不需要那嬌生慣養的東西,又不是娘們嘰嘰的,風沙又如何?”


    將那烏黑寶刀收於胸前,站了起來,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麵色霎時凝重起來,看到展宜年疑惑的看著自己,又轉為喜色,坐了下來,對他道


    “小子,看你年齡不大,穿著和口音又像是那村子裏的人,怎會去那碧天城?”


    “聽聞境重山府開招新弟子了,我想去試上一試。”


    “咦?你小子竟然是學士嗎?不過那些書生個個都細皮嫩肉白的和娘們似的,你小子這黑的烏漆的膚色,我倒是真沒看出來你是學士。”


    展宜年笑了笑,將手裏的燒雞撕開一般,遞給了柳爺。


    他對著柳爺與那化紫檀和葉書南一般,都抱有一絲好感,倒是覺得這柳爺是堂堂正正的漢子,沒有多少高手架子,便是很喜歡與他說話。


    那柳爺接過燒雞,豪邁的撕下一塊放入嘴裏


    “考取學士是我那去世父親的心願,我此趟下江南,便是了了他的心願。”


    柳爺一聽,便也沒說什麽,慢慢嚼著燒雞


    “不過你小子是如何邁入武夫一等的?”


    那柳爺旋即又說道,不過沒有看著展宜年,而是看著遠處的群山一般,神色凝重。


    “說來話長,也算是無意之間吧。不過這武夫一等,我覺得便是我的瓶頸了。我隻求那學士之路,不像這般坎坷。”


    柳爺默默聽著,倒是也沒說什麽。又撕下一大塊肉,放進嘴裏,大口咀嚼起來


    “我當年剛進江湖,也是武夫一等,當年也沒人看得起我,這一步一步踏出來的腳印,便是隻有自己知道,倒不如說,進入武夫境界,你的修行之路隻是剛剛起步。”


    展宜年聽完話,一怔,然後將頭扭向別處,也看著遠方,他有一瞬間便是羨慕那飛天的大雁,便是無憂無慮,不用經曆世俗的爛攤子。


    “柳爺,你。。。”


    話還沒說完,那柳爺便擺擺手


    “不用那麽拘謹,江湖上的人都稱我柳藏鋒,你便叫我二哥吧。”


    “二哥,我叫展宜年,認識的人便都叫我二柱。”


    “二哥,你已經入了那九境的境界嗎?”


    柳藏鋒又撕下一塊肉,放入嘴中,緩緩點了點頭,不過麵色更加凝重一分,眼神還是望著跟之前的一個地方,展宜年順著望去,倒是什麽也沒見著,便低撕著燒雞。


    “不知道我何時才能入了九境的修為”


    展宜年歎了口氣,這句話沒說出來,便是堵在心裏隻有自己知道,便又想起來帝阿說的太衍洪荒,自己不入了這門道,可就真是一輩子都隻能停留在這武夫一等的境界了,便將燒雞放迴了紙袋,將紙袋折起。閉上眼睛默默念著帝阿教的口訣,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


    不一會兒,便又進入了識海。


    這道法無相,守淵行意,到底是什麽意思呢,自己默念了不下幾十遍,可是完全沒用悟道這八個字的意思,難不成真像那帝阿說的一般,便是俱滅境界的天才,也悟不進這門道嗎。


    道法便是世上所謂的道家法術嗎,難道隻有進了那佛門才能悟懂?


    柳藏鋒見展宜年半天沒出聲,便稍了一眼,見展宜年閉上眼睛在感受著什麽,便嘴角輕輕一揚,又將目光放到遠處打量著。


    整了大半天,展宜年都念的累了,也沒懂那八個字的意思,便是從識海脫了出來,睜開眼睛,張了張幹澀的嘴,拿起腰間的水壺飲了一口。


    天色已經晚了下來,烈陽被遠處的地平麵遮了一半,天邊染了一抹赤霞,從頭燒到尾,印的大地紅亮亮的,整個車馬都被照亮了一般。


    “真是極美的景色,這大北荒原都如此之美,不知道那江南水鄉更甚如何?”


    展宜年看著紅霞下意識開口出了聲,被這美到極致的景色感染了一般


    “江南水鄉可是好地方,米水香,姑娘個個也潤。”


    柳藏鋒哈哈大笑道,又將那烏黑寶刀放至腰間,不過卻沒看向遠處,而是一道與展宜年望著紅霞。


    展宜年一聽這話,便紅了臉。


    “你還是個雛兒呢?這可不行,如若要走那江湖行俠仗義,便是不能在此扭扭捏捏的,要真性灑脫才罷”


    展宜年又低了頭,這話他也聽村中許多人說過了,不過認為自己還沒到那個年紀,便作罷了。


    “二哥去過江南嗎?”


    “那是當然,你二哥我就是江南醉雲湖之人,在那出生,怎能不知道江南水鄉的美景?”


    “那二哥為何跑來這北荒之地?”


    “嗯。。。行俠仗義吧”


    柳藏鋒默了會兒,然後又道。


    展宜年又失了神,行俠仗義,便是殺人放火嗎?那化紫檀化姑娘殺了王海,也算行俠仗義嗎?他早些年在酒樓常聽聞人說,這個與那個起了衝突,便殺了滿門,這個新出的江湖人士,行俠仗義便殺了別人全家,倒是被世人捧為救人的大英雄。


    可是爹在家裏常說,行善便是仗義,那俠之道,可不謂是殺人嗎?難不成殺人才是行俠嗎?


    展宜年搖了搖頭,將頭腦裏的想法搖作了一團,倒是沒有問柳藏鋒什麽是行俠,轉念一想,剛想開口,又欲言又止。


    柳藏鋒好像看出了展宜年想說什麽,便問道


    “怎麽了?”


    “二哥,你說,這道法無相,守淵行意是什麽意思啊?”


    憋了半天,展宜年連臉都漲紅了半分,想到柳藏鋒的為人,便還是說了出來


    “道法無相,守淵行意?嗯,我想想”


    柳藏鋒忽然陷入了沉思,眼神也沒了幾分神色,好像進入了那識海一般。


    “道法便是自己的征道之法吧,我是一介粗人,這等學問之事倒是研究不太深,全靠那苦練才練就當今的本領,不過這八個字,我想,應該是讓你自己去尋了你自己的大道吧,那才是無相道法。”


    展宜年一聽這話,便愣住了,對啊,為什麽我要用世人遵循的道家法術去代進著太衍洪荒裏呢,為什麽不能去探尋我自己的道相呢?便抱拳對著柳藏鋒行了一禮。


    “多謝二哥,可點醒我了。”


    柳藏鋒笑了笑,擺了擺手。


    展宜年麵上掛著大喜,甚至激動的連清淨的進入那識海都調了半息時間。


    我便要尋自己的道,不去跟著世人的步履。


    這一默便是半晌。


    可展宜年不知道的是,他已經踏入了屬於自己的道法,一股無形的靈氣,在他天門之上盤籠著,似條龍一般繞了他一身。


    柳藏鋒正在閉目養神,便是忽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壓力在展宜年身上迸發而出,絲毫不掩飾自己龐大的靈壓,向著四處散發而出,如奔流的河水一般,洶湧潮南。


    半息過後,那靈壓便消了去,可柳藏鋒眼神裏的震驚卻是絲毫不減,他可是堂堂九境之六的虛展境界武者,但這靈壓讓他一絲氣都喘不過來,這靈壓至少是俱滅級別的高手才能發出,不知道是誰在這小子身上種了一絲封印,想到這,柳藏鋒又搖了搖頭,說不定,幾年後,這石頭便能在江湖中濺出巨大的水花。


    東州金烏王朝皇城


    一處金碧輝煌的宮殿之內,一位身穿紅袍華貴錦衣的老者,撚著下巴的胡須,坐在紫檀製作的桌子前,剛想提起手中的筆在紙上寫上一筆,便神色一變,目光一凜,立刻站了起來。


    渾身散發著紅色靈氣,瞬間充斥了整個大殿裏,關不住的靈力朝外麵四散而去,不一會兒,“篤篤”的腳步聲便越靠越近。


    “這,這是,太虛九龍圖的氣息,難不成,又出世了?”


    “梟老,您這是怎麽了?怎麽放出如此龐大的靈壓?朕在主殿都感受到了。”


    一位身穿金色黃袍的男子從宮殿外部邁了進來,黃袍上秀著一隻玄金色大鳥,張開嘴巴噴出火焰,身後跟著兩個帶著官帽佝僂著的太監和一隊帶著刀的護衛。


    看到梟老的模樣,便將太監和護衛都趕了出去,絲毫不聽太監的勸言,一把便將珍木之門關了上去。


    這男子,便是當今東州金烏王朝的聖上,人稱“星羅點蒼”的太叔默,此時的太叔默卻沒有半點聖上的風範,麵色擔憂的看著眼前散發靈壓的老人,不禁捏了捏雙手。


    “皇上,那東西,又出世了。”


    被稱為梟老的老人麵色凝重,眼中的黑珠子頓然變成了赤色的龍目豎瞳,沉著聲道,麵色更加嚴峻十分。


    “會不會是弄錯了?”


    太叔默麵色也凝重了起來,顯然是知道梟老說的東西是什麽。


    “不會錯的,隻有那東西發出的靈壓能將我們體內的威能牽扯而出,這世道,又要亂了。”


    梟老緩緩道,目光去從窗中透出,看著遠方,不禁在思考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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