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反的飛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違合,精致到你都不知是從何起線落針的。


    這便是左候攜百官與百姓朝拜的龍袍,待柒拾在距離左候三步的身前停下。


    從跪拜到負手而立,左候的眸色漸漸變的幽暗。


    淺粉色的唇瓣抿了抿,忽的勾出一抹淺笑。


    這淺笑,讓柒拾習慣性的恍惚。


    左候帶著那讓柒拾恍神的笑再走近了一步,伸手輕柔的拭去柒拾臉上的些許血汙。


    說著還將柒拾手中染血的長劍拿過,溫和疼惜的對柒拾說。


    “柒愛卿,這般能文能武。朕甚感歡喜,甚是歡喜。”


    指尖漫不經心的劃過劍鋒,看向柒拾的目光也收了迴來。


    嘴角淺笑,也淡去仿佛從未笑過。


    轉身負手,帶著上位者才有的壓迫看向那些跪在地上。


    還不忘觀察,自己與柒拾的數百萬愚城百姓與士兵。


    百姓與士兵,因左候的轉身注視。


    身形都不由的齊齊一顫,寒入心肝。


    左候居高臨下的目光,掃過火把下明暗不清的身影。


    左候再次轉身看向柒拾的下一刻,柒拾便抱挙半跪在左候身前用一種事不關己的語氣說。


    “用時一刻鍾,共絞殺了二十七名頭目。”


    左候身後的眾人皆愣,有些茫然的抬頭。


    然又似想到了什麽,飛快的低下了頭。


    眾人不明,也知可說不可說。


    左候垂眸,掩去一閃而過的深思。


    伸手將地上的柒拾扶起,嘴角忽的一揚。


    “柒愛卿,也及笄了。可有心悅之人,有的話朕賜旨。”


    柒拾抬眸,又長又直的黑色睫毛上有點點灰汙。


    一張染著血汙的臉,讓人見之退之。


    所以無人發現,柒拾眼底閃過的暗芒。


    “臣無貌無德,皇上如此關照。臣又怎能,勞煩皇上煩心呢。”


    庸國愚城的這一天,溫差亦是特別。


    白晝極熱,如火爐子般。


    夜,卻冰寒入骨猶如冬將至。


    一場亥時到醜時的困局,下至文武百官或淳樸百姓的祭天跪拜。


    上至權利之上的左候,又有誰又真正走出。


    庸國的拾月節,祭天日。


    凡是庸國人,皆是三跪九叩的行至靈古寺。


    是它國入侵,或治造混亂掩耳盜鈴的最好時機。


    轟的一聲響,柒拾倒下的那一刻。


    似是卷起了,地上的一片塵土飛揚。


    左候身形未動分亳,瞳孔裏的黑色焦點有一瞬的緊縮。


    動了動唇,最終卻沒有一句話說出口。


    隻是看向前方黑色深淵的目光變的深沉,良久過後淡然自若“迴宮!”簡短的兩字讓眾人疑惑不解。


    就這樣上至百官,下至百姓皆恭身垂眸的悄聲散去。


    這一年的祭天,起始詭異虎頭蛇尾。


    當人群散去,藏於黑暗處的影子離去己是寅時天上的濃黑緩慢淡化。


    愚城東巷幾丈長的街尾,柒拾仰躺的地方。


    耳畔處時不時有聲響起,蟬鳴為夜色增添了一份生機。


    柒拾倒下的那一刻,柒拾看見了左候眼底一閃而逝恍惚。


    蒼白的唇忽得一彎,被長長睫毛遮住的黑瞳動了動。


    “七年了呢!”柒拾沙啞難聽的聲音,壓得極底還帶上無人察覺的無奈。


    柒拾從獲得完整記憶的,那一天。


    便開始謀算一切,包括來到左候身邊。


    左候雖對柒拾有著莫名的熟悉與敬畏,但左候是庸國的卿帝。


    站在頂端決策者,對左候來說柒拾很能力很果斷。


    若是哪天,柒拾想要站頂端與他爭奪權利了。


    勝的可能就是柒拾了。


    左候一直都在防著柒拾,柒拾也知道。


    今日就算她沒能殺了,蜀國獨攬兵權的尚老將軍。


    從機關重重的地牢,逃出及時趕到。


    那埋伏在暗影中的鬼魅,也不會讓伏殺的二十餘人活著走出庸國。


    可就算是這樣的可有可無,柒拾還是得待在左候的身邊。


    等著那個,與自己同樣可悲的女子到來。


    這一世,蘭因絮果將徹底了結。


    柒拾想到此,黑而濃密的睫毛猶如飛舞的蝶翼閃了閃。


    雙手撐地柒拾看似輕鬆實則痛到骨頭,與血肉生生分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唇色蒼白,額間也有細汗血汙。


    幾縷發絲也粘在兩側臉龐。


    濃眉微挑,雙眼微眯的看著某一處。


    這樣的柒拾明明已是那樣的狼狽,周身的淡然自若卻又讓人無法輕視。


    晚風吹過,吹起了柒拾的紅色發帶。


    將柒拾走向長街深淵處的背影,襯得孤傲寂了。


    柒拾踩著不斷滲血的雙足,走向深淵。


    千萬年的時間消磨中,柒拾記得曾有一人曾輕咬的她耳垂。


    依偎在她的懷中,對她笑的風華絕代。


    對她淺笑低語“阿柒,吾的起始啊!吾怎會讓汝先吾而去。”


    殘橋懸空梧桐下,有一套布滿綠色青苔石桌石凳。


    石桌上,有一方棋局。


    背對著柒拾行來的方向,端坐著一位著青色長衫肩披及地墨發的身影。


    四麵楚歌,生不能擇,亡不能逃,便是落滿黑白子的棋局形勢。


    柒拾抬步走上殘橋台階時,修長的手一瞬緊縮骨頭發出陣陣哢吱哢吱的聲音。


    青衣人似有所感的停止了將要落下的黑子,低沉而又帶著獨有的悲憫聲音響起。


    “柒拾,這代價你可還能付得起!”


    柒拾不語,走完台階來到青衣人的對麵慵懶的坐下。


    然後執起白子,看向那模糊不清麵容輕嗤“還真是遺憾呢!從始至終都未曾看清汝的臉,既是纖塵不染又何必呢,又何必呢。”


    然後白子落殺局,再次說到“吾付得起!”


    懸掛在半空的梧桐樹下,柒拾執白子。


    青衣人執黑子,黑白交錯間不是血流成河便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勢均力敵。


    此時的柒拾就算麵染血汙,衣衫浸血狼狽不堪可僅一個凝眉沉思的動作。


    便不容輕視,愚城皇宮。


    禦書房內,左候著一身淡黃色中衣外披一件繡著五爪金龍黑色鬥篷負手立於軒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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