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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小包子乖巧的點頭,鑽進屋子裏,在角落裏摸索了一會兒,跑過來時,懷裏抱著個舊匣子,顧不上抹去臉上蹭到的灰,將匣子遞到竇青霜麵前,期盼的看著她。


    那是一個鎏金紅木匣,原木的色彩黯淡不少,周身皆有破損,年代看起來很是久遠了,鎖眼已經壞死,即便是有鑰匙估計也很難再打開。


    婦人抹著淚,掏出手帕為小包子擦幹淨臉盤,目光落到匣子上,歎息一聲道:“我聽老姐姐說過,王成小的時候把這個匣子翻出來過,老姐姐不讓他動裏麵的東西,他半夜裏,便在鎖眼裏注了鐵水,還把鑰匙給扔了。竇姑娘,老姐姐既是想給你的,你便把這匣子給砸了吧!”


    竇青霜點點頭,從地上撿起一塊磚,沒用多大的力氣,便將匣子給砸開了,木屑碎裂一地,從裏麵滾出個黑色包裹出來。


    她突然覺得有些眼熟,伸手將包裹打開,裏麵竟是一排銀針。


    銀針長短不一,粗細相同,約莫百根,銀針原材料應是特殊難尋,曆經百年竟未有絲毫腐蝕跡象,反而如新磨製一般,銳利無比。


    “若是被柳大人知曉後,亦不知是何心境,”竇青霜輕笑一聲,望向婦人,“王家老太太是故意隱瞞的吧,為了孫子,也為了你們。”


    “可不是,”婦人抹了淚,歎息道,“我也是幼年時期偶然知曉此事的,後來遇到疫病,老姐姐特地叮囑我不可將此事說出去,否則,那柳大人必不會把我們的性命放在眼裏,到時候,大家,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


    婦人麵上有一絲的愧疚,“委屈姑娘了,還請姑娘萬萬不要將此事說出去。也算是慰藉老姐姐的在天之靈。”


    “恩。”竇青霜將針裹小心翼翼的收好,於她而言,這是比黃金萬兩還要珍貴的東西,“銅村中並無藏品。”


    老婦人抹著淚點頭,小包子對於兩個大人之間的談話很是不解,但他知道,此時的姑婆很是難過,他唯有乖巧,才會讓姑婆好受些。


    這是祖母經常教導自己的話。


    “青霜姑娘,”有個年輕的女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楊父楊母鬧上門來了,您快出去看看吧!”


    “真是不省心喲!”婦人憤憤道,“楊家的也不知道害臊!”


    竇青霜沒說話,她起身同年輕女子走了出去,一出門便瞧見外麵圍了一群人,裏麵是楊父楊母,滿院子都是他們的爭吵聲。


    “竇姑娘,”單大夫見她來了,沉著的麵龐才舒緩幾分,眉頭仍皺著,“這夫婦倆打著你的名義拿藥,被大家夥捉住了,你看?”


    竇青霜抬眸望去,楊父楊母見她出來了,本能的抖了一下,仍死死的抓著手裏的草藥,任憑周圍人如何瞪他們,都絕不鬆手。


    “我說楊家大娘子,”負責為大家熬藥的胖嬸兒掐著腰,指著楊母,“這可是大家夥自己辛辛苦苦從山上挖來的草藥,每份隻夠一家子喝的,那可是都是保命的藥,你要喝,你自己去山上采啊,偷別人的算個什麽東西?呸!”


    “我們又不認識草藥,”楊父摟著楊母,垂著腦袋,不敢看竇青霜逼視過來的目光,“大家都一個村子生活那麽久了,你們知不知道草藥我能不清楚?什麽自己采的,不都是靠別人采的嗎?你們既然能拿,我們為什麽不能拿?左右你們本事大,再去山上去采唄!”


    “哎呦我的天,你這樣的老爺們兒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覺得臉臊的慌!”胖嬸兒滿臉嘲諷,哼了一聲道:“你倆汙蔑竇姑娘的時候怎麽沒想到要竇姑娘幫你們采藥這迴事兒了?說真的,我也算是見過世麵的人,但像你們這樣作踐自己女兒,還冤枉好人的夫妻,我也是頭一迴見!”


    “就是,”周圍人附和著,“忒不要臉,快把草藥還迴來,不然要你倆好看!”


    楊母急了,指著竇青霜道:“她有本事,你們找她不就行了?幹嘛總抓著我們的事情不放?不就幾根爛草嗎!至於嗎你們?她不是菩薩心腸嗎,你們求她去呀!”


    “嗬,”單大夫冷笑一聲,雙手攏進衣袖,雙目微眯,“如此無心無德,卑鄙無恥的小人,老夫倒還是第一次見。竇姑娘,身為醫者雖有救人的職責,但未有救無心之人的選擇,世人不會怪你。”


    單大夫想多了,竇青霜壓根就沒將兩人放在眼裏,抱著小包子的婦人見她此神情,立即喊道:“老孫家媳婦兒!那草藥可是我們流著汗水冒著生命危險采迴來的,萬不可給他們兩個惡毒人給吞了去!真有了什麽閃失,村裏還有兩位大夫在呢!”


    “哼。”單大夫轉過頭去,“老夫可沒這個精力。”


    “早就看你們不順眼了,不拿來是吧?”胖媳婦兒嘿嘿一聲,擼起袖子,“大夥兒給我上啊!今兒非得教訓教訓他們倆!”


    一群早就看楊父楊母不順眼了,一個個抄著手裏的家夥就衝了過去,嚇的楊父楊母拔腿就跑,可他們兩個人哪裏跑得過幾個年輕力壯的?很快被人圍了起來,不時的傳出淒慘的叫聲。


    “沒良心的玩意兒,”婦人望向躲在角落裏抹著眼淚的楊二寶和楊三寶,歎息一聲,“兩個狼崽子,偏生出了幾個羊崽子,也不知道是楊家積了德,還是造了孽。”


    一身黑衣的路乙走了進來,瞧見楊父楊母被打,那慘相莫名讓他哆嗦了一下,腿腳也有些不利索,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他強撐著頭皮,拐到竇青霜的麵前,“竇姑娘,我家主子有請。”


    竇青霜皺眉,“我很忙。”


    “我家主子說,請您看場好戲,”路乙雖低著頭,語氣卻是不容置喙,“難得一見,望姑娘莫攏了主子的興致。”


    竇青霜望向他,正欲開口拒絕,卻忽然覺得路乙似乎有些熟悉,她一時怔然,不知這感覺從何而起。


    路乙側身讓路,單大夫立在一邊,開口道:“趙世子並非不講理之人,他尋竇姑娘,許是有要事要商談,姑娘安心前去,晚些時候,老夫再找姑娘討要醫方。”


    竇青霜對上單大夫的目光,老者眉眼含笑的朝她點點頭,莫名的讓她心底升起一絲安心,點了點頭,伸手接過路乙遞過來的帷帽,從上到下,將自己整個人都套了起來。


    村中角落停了一輛馬車,周身暗色,唯有垂在馬車前的流蘇染著一抹紫,路乙撩開車簾,竇青霜踩著矮凳進了馬車。


    馬車內四角都墊了極軟的厚墊,坐下並不覺得不舒服,竇青霜坐下,透過白紗可隱約瞧見趙煜坐在自己的對麵,他們之間隔著一個矮角桌,上麵布滿了精美的膳食。


    趙煜拎起紫砂百珠茶壺,徐徐滿上一杯茶,茶香立即溢滿鼻腔,叫人忍不住喟歎,“這是梨國特有的朝貢極品野春茶,極其稀有,也就曾經立過大功的竇將軍得皇上賞賜一兩。你幫本世子嚐嚐看,這茶是真是假。”


    竇青霜未動,“世子隻是叫我來喝茶的嗎?”


    “是,也不是。”趙煜支著下巴,端起茶盞,吹散飄浮的熱氣,淡抿了一口,“本世子也有可能來找你下棋的。”


    竇青霜道,“我隻會戰棋。”


    “戰棋?”


    “兩軍對壘,步兵為首,騎兵為中,射兵為後,大將坐鎮,”竇青霜端起茶,她的手指枯瘦細長,“不為謀略所困,隻為將對方殺個片甲不留。”


    “有點意思,”趙煜將一疊鹿肉推至她的麵前,“凡事都講究個邏輯因果,你卻將這一切都摒棄了,你就不怕同歸於盡?”


    竇青霜未說話,瘦弱的身子襯得她肩胛骨輪廓棱角分明,趙煜夾了一塊魚肉到她碗裏,“結局固然重要,過程無論困難與否,都該盡情享受。今晚有出鄧戲,本世子要與竇姑娘一同觀賞,你不如多吃些肉,到時也好有力氣逃跑。”


    她垂眸,碗裏的那塊魚肉晶瑩剔透,散發著獨有的鮮美味道,肥厚無刺,與記憶中阿娘愛做的清蒸魚相差無二,竇青霜心裏是拒絕的,但還是拿起了筷子,將那塊魚肉放入嘴中。入口即化,味道果然鮮美無比,比起阿娘的手藝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趙煜見她一塊接一塊的吃著,那白色的遮麵紗布看不清她的神色,隻有在夾食物吃的時候,才能瞥見她唇角的一絲笑意。


    良久,竇青霜吃的心滿意足,她放下筷子,道:“多謝世子款待。”


    “本世子不喜歡欠人恩情,雖說因你而受傷,但也畢竟被你所救,”趙煜撩開小窗簾,看了一眼天色,嘴角笑意加深,“時候差不多了,該帶你去看場好戲了。”


    路乙受到指令,立即駕起馬車,尋著村中極隱蔽的小路而去,竇青霜也撩開小窗簾,望著四周的景色,忽而瞥見兩盞印著喜字的大紅燈籠。


    她眉頭微蹙,在這個時候,還有人辦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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