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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宰相忒煩。


    武晨隻想離他遠一點。


    但這蘇長望好似跟他杠上了,偏立在他的麵前不讓他走,還從馬車裏搬出個棋盤,“即不喝茶,那便下盤棋如何?”


    眼看武晨就要發飆,齊遠從不遠處走來,朝蘇長望拱手一笑,“我這兄弟粗獷,琴棋書畫樣樣不通,還請蘇相別為難他了。”


    蘇長望點點頭,忽地一笑,耐人尋味,“你棋藝不錯,與本相下一局如何?”


    蘇長望雖位高權重,但其性極其淡泊隨性,從未拿自己身份嚇人,如今竟自稱本相,倒有一絲壓迫的意味。


    齊遠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齊遠棋藝不佳,怕是會攏了蘇相的雅興。”


    蘇長望搖著扇子,嘬了一口茶,“世人皆知北熾軍師府殷朝將相擅權謀,精布陣,翻手為星,覆手為象,織彌天之大網,解王朝百姓之勞憂。卻不知其師承遠仙,棋藝高超,難得一見。”


    武晨聽的滿臉霧水,湊到齊遠的耳邊小聲道:“他說啥意思,什麽星什麽網,跟我們有啥關係?咱們還是跟快些跟爺匯合,早早交差了事。


    齊遠心微沉,看了武晨一眼,麵對蘇長望意味深長的眸子,淡然一笑,“蘇相所提之人麒麟鬼才,令人敬佩。不過據齊某所知,此府子嗣生來體弱,文不成武不就,便有心懷天下之胸襟,也難以為天下解憂,著實可惜。”


    “是蠻可惜的,不過北熾府的老皇帝有奇遇遇到一位響譽天下的神醫,將相醫治後誕下一名健康的孩子,”蘇長望搖著扇子,好不悠閑,“齊將萬歲及春風,遠征不必戍長城。小子,你老子高興發瘋了,自出生就宴請四方友人來家吃酒,家師也在邀約之中,這詩便是醉酒家師所賜,在軍師府當傳家寶掛著呢!你說是也不是,齊遠小兄弟?”


    齊遠聽了,笑了笑,倒也沒有被揭發的窘迫,倒是撩開衣袍跪坐在蘇長望的麵前,語氣染上恭敬,“丞相竟能記得家父,實乃家父之榮。不過齊某確實棋藝不精,比起尋常人,怕隻能讓蘇相盡個興。”


    武晨不解,急了,“你在這跟他下啥棋啊!”


    “無礙,”齊遠撚著一顆棋子,“不過是一盤棋的功夫,耽擱不了多少事情。難得蘇相有約,萬不能掃了蘇相的興致。”


    蘇長望點點頭,無視武晨快要冒出火的眸子,“輸了如何?”


    “輸了,”齊遠動作一頓,“相爺以為如何?”


    蘇長望張嘴,小敬子立即將剝好的葡萄丟進他嘴裏,嚼巴一會兒,眥牙一笑,“應本相一事便可。若你贏了,凡事本相都不會再多此一舉。”


    這相當於暗地裏的威脅了。


    氣氛忽然凝固住了。


    小敬子手微微顫抖,壓根就不敢看武晨那快要殺人的目光,湊到蘇長望的耳邊哆哆嗦嗦道:“大人,萬一咱們要是贏了,那咋辦。”


    蘇長望吐出葡萄皮,“他抽刀你便擋在爺的麵前,爺絕對跑的比兔子還快。”


    小敬子腿一軟,要嚇哭了。


    “好了來吧,”蘇長望撚著一顆黑子,竟大咧咧的下在棋盤最中間,“咱來下五子棋!噢,對了,每次隻能下一子,輪流下,先形成五子連線者獲勝!”


    齊遠驚了,呆了,傻了一會兒,“什,什麽棋。”


    “五子棋,”蘇長望咧嘴一笑,絲毫不顧自己的身份形象,“同你下圍棋,那不是自尋輸路麽!”


    “你卑鄙!”齊遠憤怒拍桌子。


    “不卑鄙咋麽當宰相,你下不下,”蘇長望搖著扇子,滿臉不耐煩,“不下就當你自動認輸了啊。”


    齊遠慪的說不出話來,他腦子裏都準備千百個棋路來贏了,結果蘇長望居然選了這麽一個弱智的下棋方式。


    像這種隻管找路不管迂迴的棋對他簡直就是侮辱,若是讓武晨這個直腸子來下,倒有贏的可能。


    難道,蘇長望是故意的?


    齊遠目光幽深,蘇長望倒是用扇子遮住了臉,似乎是在打哈欠,悠閑的眸底卻是泛著一絲幽寒冰冷。


    師承鬼穀,果然不能小覷。


    齊遠敗了。


    他感到深深的挫敗感,甚至產生了對自我的懷疑。


    然而就在此時,突然轟隆一聲巨響,他們身後的一處院子突然下陷,揚起漫天的塵土。


    齊遠與武晨皆一驚。


    趙煜似乎就在那一塊屋子。


    武晨立即跳起來向著那片地域跑去,齊遠正站起來跟過去,卻被一柄扇子攔住,蘇長望抬眸看他,聲音平緩,“本相的要求,便是你不必去管。”


    “恕難從命,”齊遠頭也不迴,“今日之違約,他日必登門謝罪。”


    說完,頭也不迴的走了。


    瞧人走遠了,小敬子才敢上前道,“大人,既然他們都不聽您的,您又何必與他們下盤棋呢?”


    難道是宰相大人閑的蛋疼,非要逮個人來消遣嘛?哎,明明自己國家的事情都忙不過來還非要跑出來。


    一想到老皇帝拉著自己哭泣的模樣小敬子就一陣的心酸,老魔頭不在帝都,小魔頭就作天作地了。


    天見可憐的,拜托宰相大人稍微有點責任跟良心,迴去製服小魔頭吧,也好了卻老皇帝的心願!


    “能拖一時是一時,便是半刻也能更改命運,哎呀,出門在外,留個人情是不太容易地,”蘇長望打了個哈欠,望著已成一片廢墟的古宅,雙眼微眯,往馬車裏一躺,“走,迴去睡覺了!”


    “大人,”小敬子躊躇一下,道,“剛剛那兩位的表情好嚇人,怕是不能善了,咱們,還是迴東沼吧。”


    蘇長望隨手趕走一隻蚊子,翻了個身,“他們報答都來不及咋麽可能報仇,迴東沼幹什麽,當爹啊?啊?我連個媳婦都沒有還要去當爹,你說的可是人話?走走走,快迴宮聽小曲兒,再囉裏叭嗦把你捆了扔迴東沼!”


    小敬子趕緊捂住嘴,看著慌亂不已的禁軍戰軍,那手上提著的一把把閃亮的大刀,嚇的他頭皮一陣發緊,趕緊掉轉馬頭,朝著皇宮而去。


    ******


    奇怪的宅子炸了。


    竇青霜看的清楚,有好幾個黑影掠了進來,同趙煜他們打起來,刀光劍影當中,她手臂上被人劃了一刀,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半邊身子瞬間就麻了。


    那刀上竟抹了毒。


    竇青霜咬牙,趁這夥人打的難解難分,尋找出口,哪知一陣淩亂的罡風刮來,將她拋至半空中,落入城牆外的護河內。


    護河的河水氣味難聞,且冰寒刺骨,竇青霜是會水的,但她中了毒,用不上多少力氣,勉強劃動幾下,便覺得整個身體沉重的不行。


    她覺得越發難以唿吸,頭也開始變的有些發沉,耳邊隻能聽見水流的轟鳴聲,河中漆黑一片,唯一的光亮在頭頂之上,卻離她越來越遠。


    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


    竇青霜腦海裏的迴憶像走馬觀燈一般飛速旋轉,傳聞人死之前,會瞧見自己生前最幸福的時刻,而她的腦海裏卻是一遍遍的播放著前世被那個男子捅死的場景,那個男子的麵龐也一遍遍的清晰。


    那個人仿佛從那唯一的亮光處跳進來,向她遊了過來,在黑暗湧動的河底中,仿若帶著鐮刀的死神。


    令人意外的,那男子遊到她的跟前,拽住她的衣袖便往水麵遊去。護城河的水是死水,阻力極強,那人卻似毫無壓力感覺,帶著她躍至岸邊,將她丟上去,自己也跟著爬了上來,踉蹌著走了兩步,便倒在了竇青霜的麵前。


    竇青霜吐出口中令人作嘔的河水,深唿吸幾口氣,自懷中摸索出一顆草藥含在嘴中,待力氣恢複稍許,這才轉過頭來,擰著眉頭盯著躺在地上的男子。


    正是趙煜。


    他仰麵躺在地上,豐神俊郎的容顏透著蒼白,渾身濕透,衣袍上一處染有血跡,毫無防備的麵對著她。


    方才那夥人分明是因趙煜而來,怕是自己計謀的同時,別人也在利用他們的計謀來先發製人。


    看趙煜他們應對的模樣很是遊刃有餘,拿下那群人不過是時間問題,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趙煜竟然會來救她。


    為何?


    竇青霜不解。


    處理好自己的傷口,她走到趙煜的身前細細的觀察,小心翼翼的解開他的上衣,卻見一隻彩色的鳥兒正躺在趙煜的懷裏。


    此時鳥兒悠然轉醒,冷不丁的瞧見竇青霜冰冷的容顏,嚇的跳了起來,奈何它的翅膀沾了河水沉重不已,蹦躂半天也沒飛起來,跳到地上,像隻走地雞轉來轉去,“殺人啦,殺人啦,惡女殺人啦!”


    竇青霜彈它鳥嘴,“再吵燉了你。”


    彩鳥毛炸了,喉嚨似被掐住一般發出哢哢的聲音,像被點了穴,張著翅膀立在原地不敢動,模樣滑移不已。


    竇青霜繼續解趙煜的上衣,直至露出那精致胸膛上的傷痕時,竇青霜也忍不住低低驚唿了一聲。


    他的胸前被剜了一個大洞,血淋淋的好不滲人,傷口四周隱約有絲黑氣,想來是之前胸膛前中了人家毒器,趙煜下手狠,竟然生生的將那塊肉給剜了。


    若不處理,便是這般流血也能讓他流死了。


    竇青霜抬頭望了四周一眼,才發現他們竟處在一處山林外圍。護城河的河流湍急危險,她墜入其中感覺不到什麽,實際轉眼瞬間他們便被衝到了外圍之處


    彩鳥僵著身子湊了過來,鳥眼賊溜溜的一轉,掐著語調,“心動,心動,心動~!”


    竇青霜忽然伸手去抓它,彩鳥欲逃,奈何腿軟,就這麽被她捏在手中,隻見竇青霜低笑一聲,森冷異常,“我爹曾同我說過,梨國有一鳥,羽彩尾長,會人語,肉極其靈貴,醫起死人而肉白骨也。”


    彩鳥嚇壞了,“放屁放屁它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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