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卻是冷哼一聲,道:“將這些人先看押起來,等會兒再盤問。”又向太傅大人道:“讓太傅大人受驚了。”


    太傅大人鎮定自若地道:“沒什麽,多虧有狼王護佑。”


    狼王向四周看了看,除了兩個小娃娃外,周圍都是自己的人,心裏不禁疑惑道,到底是誰瞬間就擊倒了另外幾個刺客,無聲無息幾乎不露一點兒痕跡。


    看了一圈,當時離那幾個刺客最近的,就隻有這個大周太傅,但是在他身上幾乎感覺不到一絲靈力波動,如果不是這人,那又會是誰呢?


    大周境內修士眾多,就連太學院內就有許多修為深厚之人,此次出使隻派來兩個娃娃當做隨從,這也未免太托大了吧,背後肯定還有人暗中守護,隻是就連自己都發現那人的一點蹤跡,可見那人修為是多麽深厚,隻是那人又會是誰呢?


    狼王腹議一陣,向太傅大人笑道:“太傅大人誤會了,那幾個刺客並非我擊倒,我看太傅大人才是深藏不漏。”


    太傅大人也笑道:“哪裏有什麽深藏不漏,一個老頭子罷了,經曆了一些世事,生死也就看得開了。”


    進到城寨之中,狼王將太傅大人迎進王帳。王帳高大寬闊,裏麵一個火盆之中正燃著熊熊炭火,將裏麵烘烤得暖洋洋的。


    這時,王帳之內又陸續進來許多人,雖然穿的都是粗布羊皮,但是上麵紋飾卻顯得甚是考究,一看就像是些顯赫的大人物。


    敖澤在這王帳之內,顯得有些拘束,左右是不自在,隻得學著嬴易公子的樣子,安安靜靜坐在太傅大人身後。


    等眾人落座,狼王又鄭重地向賬內眾人介紹了太傅大人,然後又向太傅大人道:“大周太傅此次遠來朔方,不知是欲意何為啊?”


    太傅大人微微笑了笑,朗聲道:“大周與朔方之間,連年爭戰,各自都是死傷無數,更是苦了雙方的民眾,老夫此次前來,是代周王向狼王求和的,希望兩家能各自罷兵,禮尚往來重修於好。”


    帳內眾人聽了太傅大人的話,不禁紛紛議論起來:


    “這麽說,周人是被咱們朔方人給打怕了。”


    “議和?那就拿出誠意來,獻上城池財寶,再來說什麽議和。”


    “周人一肚子詭計壞水,別是在刷什麽陰謀,可要小心。”


    …………


    總之是說什麽的都有,太傅太人卻是麵帶笑意,坐在那裏靜靜地聽著,不反駁也不附和,反正是一句話也不說。


    狼王看了看太傅大人,道:“我們朔方各族也同周人一般,也不想有紛爭,也想求得一片安寧,可是朔方苦寒,土地貧瘠,出產更是有限,想要養活這麽多人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太傅大人微微笑著道:“老夫此次前來就是要與狼王商議一個讓雙方罷戰言和的方案來。”


    狼王又道:“不知太傅大人可有什麽方案?”


    太傅大人又道:“天生萬物,給養世人。但是山川地理不同,出產也不同,但是互通有無,卻可以讓不同地方的人們,獲取到不同地方的物產。”


    狼王沉吟片刻,問道:“太傅大人的意思……”


    太傅大人沉聲道:“互市。”


    聽到“互市”,狼王更是沉默不語,緊緊地攥著拳頭,皺眉思索著。


    帳內眾人更是議論紛紛,反應不一,有人低頭思忖,有人則是大聲嗬斥,說,咱們朔方狼行天下,征戰四方,豈能乞憐於人,需要什麽咱們盡管去搶,何必去換……


    敖澤一路之上都在疑惑,為何太傅大人要帶著自己出使朔方,原來是來開互市議和來了。


    心中又想,大周都城洛邑繁盛甲天下,城中天下出產萬物幾乎都能見到,可是洛邑四周卻不出產這些東西,這些東西都是通過互市交換過來,因此才有了洛邑繁華,這便是交通互市的結果。


    狼王剛才說,朔方出產有限,養活不了太多的人口,但是如果能用毛皮、戰馬等從大周換來糧食,朔方便能養活人口,便不用再南下侵擾,若是再有其他物資,這樣朔方苦寒之地,也能繁盛起來,這樣朔方與大周之間便能和平共處,又何必在以戰陣掠奪獲取物資。


    這麽看來,“互市”還真是個好辦法。


    狼王聽著帳內眾人的議論,一直靜靜地聽著,不作一言,過了許久這才說道:“‘互市’一事,茲事體大,太傅大人能做得了主?”


    太傅大人說出“互市”二字之後,便一直閉目養神,對帳內的議論之聲充耳不聞,此時聽到狼王問話,這才迴過神來,道:“老夫身為周使,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大周和朔方議和來的,如果不帶些誠意過來,怎敢說此言?!”


    狼王笑道:“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太傅大人又道:“狼王問來便是。”


    狼王道:“大周莫非是怕了?”


    太傅大人怔了一下,哈哈笑道:“狼王自己覺得呢?”


    狼王也哈哈笑了一下,心中卻道,這老匹夫倒是滴水不漏,不過“互市”之事,的確幹係甚大,牽扯到的利害關係甚多。


    “互市”的確能使朔方獲取更多的物資,養活更多的人,但是卻也能消磨人的意誌,長此以往,朔方恐怕會要受製於人的,要知道朔方苦寒之地人口稀少,卻能與大周分庭抗禮,靠得便是朔方人昂揚的鬥誌。安逸的生活會消磨人的鬥誌的,以後怎樣再與大周抗衡?


    所以“互市”雖然對朔方有好處,但是害處也是十分明顯的,哪怕他身為一方雄主,也沒有權力獨斷專行,況且自己能一統朔方,背後還有鬼方宗的支持,所以有些事情還需要問過聖山上那幾位的意見。


    想到“互市”之後的事情,狼王也不禁有些頭大,自己雖然一統朔方,但是下麵各部族勢力林立,都有著自己的心思,如果真的開了“互市”,部族之間肯定會有自己的打算,到時候想要協調這些部族間的利益,少不了要相互推諉扯皮,生出不少事端來。


    大周此時看似求和來了,實則是拋出來一個難題來,自己到底是接還是不接,真是一件頭痛的事情。


    狼王笑了笑,道:“‘互市’之事先不談,太傅大人還沒有來過朔方吧?我備下了酒宴,為太傅大人接風洗塵,先嚐嚐朔方的佳肴,事情以後慢慢再談。”


    太傅大人也笑笑道:“早就聽說朔方韭花羔羊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早就想一飽口福了,既然到了朔方,我就不客氣了。”


    狼王道:“一定管夠。”


    …………


    酒宴設在一處山坡的平地之上,四周插著各色經幡旗子,地上已經鋪上厚厚一層毯子,遠處的山坡上仍是一片枯黃的衰草,衰草之下還隱約能看出幾點淡淡的草綠,草上還積著一塊塊白色的雪塊。


    敖澤看到那些雪塊,不禁又想起幾個月前自己在朔方之時,四周望去都是一片茫茫的雪原,幾乎看不到有草色露出,此時看到那一些淡綠的草色,心中不禁感慨,原來朔方並不是一直都是被積雪覆蓋,枯草也有再出新芽的時刻,有新草便有生命,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在這酒宴之上,敖澤同嬴易師兄一起,坐在在太傅大人的下首,緊靠著主席之位,對麵是那些剛才在大帳之中的眾人,仍是交頭接耳議論著什麽。


    第一次參加這麽隆重的宴席,敖澤不禁顯得有些拘謹,坐在那裏總是覺著有些不自在,左右看看,卻又有些不知所措,自己雖然也算周使,可是哪裏見過這麽隆重的場麵,看到嬴易師兄麵帶淡淡的笑意,坦然自若地坐在那兒,便又有樣學樣,擠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強裝鎮定自若地坐在那兒。


    正在敖澤試著找一個合適的姿態坐在那裏的時候,卻忽然聽到背後一陣淩厲的風聲襲來,後背不禁汗毛豎立,身子連忙向一旁傾去,然後就見寒光一閃,一柄長刀斬在自己麵前的幾案之上,幾案頓時四分五裂開來。


    敖澤心中奇怪,莫非有人刺殺自己,先前兩撥刺殺都是衝著太傅大人去的,別看太傅大人老態龍鍾,可是修為卻是不可估量,誰又能傷得了他,刺殺不成太傅大人,難道就改了主意,向自己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行刺?


    敖澤心中閃過幾個念頭,看到長刀又折向自己砍來,就地一滾避了開來,抽出長槍,從地上站了起來,卻看到向自己行刺的竟是一個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少年。


    那少年看上去甚是眼熟,不禁又仔細看去,這才想起來那少年是狼王之子萬俟豐海。


    去年太學院試煉之時,敖澤隨軍押運糧草,中途遇到了朔方狼騎的襲擊,被這萬俟豐海擒去。


    後來雖然在北殷破的勸說下,表麵是放了敖澤,背地裏卻又派人去刺殺,真是可惡至極。


    敖澤心道,自己碰到屍魅,沾染上死氣,可以說這萬俟豐海也是有很大幹係的。


    此時在這宴席之上,這萬俟豐海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向自己砍來,真是一點體麵都不要了。


    敖澤哼了一聲,看著萬俟豐海長刀斬來,手中長槍轉動,撥開萬俟豐海的長刀,然後挺起長槍,向萬俟豐海的麵門直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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