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軍士見眼前這個少年喊出自己的名字,便仔細看去,然後連忙跳下馬來,笑著道:“原來是敖公子,怎麽又到這裏來了?”


    敖澤將遇到高強,然後來這裏遇到沙蟲的事情簡要地說了一遍,又看著丁老三的盔甲,道:“丁大哥這是升官了啊!”


    丁老三不好意思笑笑,道:“不過是個卒長而已,手底下有百十號弟兄。”去看了看高強的傷勢,又對敖澤道,“高大膽這傷勢沒什麽大礙,睡一天就好了。”又看著滿地的沙蟲屍身,問道,“這些都是敖公子殺掉的?”


    敖澤笑了笑,道:“隻是幾隻蟲子罷了,不過這些沙蟲那鬼方宗弟子豢養的,受那人控製,頗有些棘手。”


    丁老三突然皺起眉頭,連連說道:“怪不得開春天暖以來,在外巡哨的兄弟常常遭到沙蟲的襲擊,原來是有人搞鬼。”


    敖澤指了指遠處的木勒,問道:“那人修為也不弱,怎麽就被你們給射死了?”


    丁老三從箭囊中抽出一根羽箭,遞給敖澤,道:“這箭鏃是特製的,是用來專門用來克製那些修士的,普通箭鏃很難傷到他們,但是這樣的箭鏃卻能破開他們的防禦。”


    敖澤看著那箭鏃,隻見上麵泛著寒光,如鏟頭一般,鋒利無比,就連箭杆也是用精鋼鑄造而成,的確是件好東西,這樣的羽箭,其威力恐怕不下於符寶——可憐那木勒,到死都沒有弄明白自己為何會被一支小小的羽箭給要了性命。


    敖澤對丁老三道:“丁大哥,這支羽箭送我可好?”


    丁老三卻是連連罷手,道:“那可不行,這是上頭發下來的,就是為了讓俺們這些大老粗在遇到修士的時候,保命用的,一個小隊也沒有幾支,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敢輕易使用。”


    敖澤撇了撇嘴,還是把遇見還給了丁老三,又道:“哪裏能弄到這樣的箭鏃?”


    丁老三道:“公子修為這麽高,還要這東西做什麽?再說,這些箭鏃本來就不多,是配給軍士用的,公子又不像俺們,是當兵的,外麵也買不到。”


    敖澤從嬴魚那裏得了一把好弓,卻沒有像樣的箭鏃,雖然亞玟曾給了自己三支箭鏃,上次大戰血魔的時候用去了一支,剩下的兩支卻不舍得用,一直都是用些普通的箭鏃,就像一匹好馬卻沒有一副好的鞍韉,心裏覺著有些可惜。向丁老三道:“好東西誰嫌多啊,我可是給孫紹將軍當過幾天親兵,也是上過戰陣的。”


    丁老三看了看敖澤,原本以為這少年隻是太學院的紈絝子弟,沒想到還上過戰陣,心中對敖澤的形象大為改觀,要知道征戰的將士最重同袍之誼,一起衝鋒陷陣,一起拋頭顱灑熱血,與敵拚死相搏的時候,同在戰場的兄弟才是你最得力的幫手。


    丁老三又對敖澤道:“公子既然做過孫將軍的親兵,到時候找孫將軍要幾支來,我想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敖澤擺擺手,道:“這些既然是為兄弟們打造的,我就不要了,以後再想其他的辦法。”


    其他的軍士將木勒身上的羽箭拔了出了,又挖了一個沙坑將其埋了起來,牽著戰馬站在丁老三的背後。


    丁老三轉過身去,讓軍士們都去割些沙蟲的肉,也好迴去改善夥食,又安排了一些夜間巡哨換防的事宜,這才迴過身,對敖澤說道:“不知公子接下來要去哪裏啊?”


    敖澤指了指地上的高強,道:“本來是要去楓林堡的,可是我人生地不熟的,怕在路上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高大哥便帶我去見卒長。”


    丁老三笑道:“那就是去見俺了,既然這樣,明天俺再送敖澤一趟。”


    敖澤道:“那就有勞丁大哥了。”


    此時天色已經快黑了下來,丁老三將軍士分為兩撥,一撥去巡哨,另一撥則帶著大塊大塊的沙蟲肉,又將受傷的高強放在馬上,一起向駐防的堡子走去。


    丁老三對敖澤道:“多虧公子殺了這麽多沙蟲,兄弟們這幾天可就有口福了,公子先跟我俺堡子裏,嚐嚐兄弟們的手藝。”


    敖澤笑了笑,牽了青牛,又將海棠木靈放到懷裏,慢慢走出這一片沙地,便同丁老三一起向堡子裏行去。


    北境的夜甚是淒寒,天上群星璀璨,天地間一片肅殺般寧靜,如此寧靜的夜,誰知道會藏著什麽樣的殺機……


    走了大概一個多時辰,才到了堡子裏,敖澤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先前住過的那個堡子,裏麵都是些生麵孔,除了一些值夜的軍士,大都在火堆旁睡著大覺,唿嚕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不過聽得到丁老三帶迴來了許多沙蟲肉,眾人都喜不自勝,不住地吞著口水,就連打著唿嚕睡大覺的也都醒了過來,怔怔地看著這麽多的沙蟲肉,可真要享口福了。


    丁老三將這些沙蟲肉分成三份,一份讓兄弟們今晚一飽口福,一份留給在外巡哨駐防的兄弟,一份留著曬成肉幹,留著今後慢慢吃。


    眾人生起火來,將沙蟲肉分成小塊,架在火上烤著,不一會整個堡子裏就飄溢著烤肉的焦香味兒。


    敖澤看著眾人臉上洋溢著淳樸的笑容,雖然知道有些事情是無可奈何的,但還是想著,不知道這戰爭什麽時間才能結束,不知道什麽時候兩方民眾能坐在一起,像這樣毫無戒備地吃一頓飽飯……


    也許是受到這些將士的感染,敖澤也拿起一塊沙蟲肉放在火上烤著,心想,要說烤肉,我可是一把好手,從小到大不知道烤過多少野味了,雖然是第一次烤蟲子,但總不會差在哪裏吧,撒上鹽巴,又放上一些香料,頓時香味撲鼻,惹得許多軍士都向自己看來。


    敖澤笑了笑,將鹽巴和香料分給眾人。在這苦寒之地,鹽巴可是稀罕的東西,十天半月也吃不上一迴,所以眾人拿著鹽巴小心翼翼地在烤肉上撒上一小撮,生怕多撒了掉地上。


    敖澤將剩下的鹽巴和香料給了丁老三,聽老三也不客氣,全都接了過來。


    等肉烤熟之後,敖澤嚐了一小口,感覺味道還不錯,不過自己可是見過那些沙蟲流出來的慘綠色的體液,心裏多少還是有些膈應,隻吃了一小塊,剩下的也分給周圍的軍士。


    等吃飽後,眾人又在一起侃大山,說些將來迴家了娶個媳婦蓋個新房的話,話也說夠了,該值夜的接著值夜,該睡覺的又都沉沉地睡去。


    敖澤去看了看青牛,給青牛喂了一些草料,找了一個地方,也沉沉地睡去。


    敖澤又做起了夢,夢到了韓璐,是在他們當初一起大戰蛇妖的村子裏,蛇妖很大,比當初那時大了許多,他和韓璐都受了重傷,躺在地上幾乎不能動彈,眼看蛇妖就要襲來,抓住長槍拚命站了起來,然後無助地向蛇妖衝去……


    夢到這裏就戛然而止,敖澤忽然坐了起來,大口地喘著氣,不知道為何做了一個這樣的夢,便走出屋子,在外麵透透氣。


    不知道韓姑娘怎麽樣了,敖澤心道,這時應該迴到太學院了吧。想到這裏,敖澤突然覺著,自己跟韓璐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他們在一起共患過難,也經常在一起吃酒玩耍,可是自己並不真的了解她,在她嬉笑的外表之下,卻似乎還有一些憂愁,也不知道在憂愁些什麽……


    就在這時,敖澤看到黑夜中有許多身影在緩緩地向這裏靠近,心想,這巡哨的也不點著火把,這黑燈瞎火的可看不清路,但是轉念一想,不對,巡夜的不會有這麽多人,忙向一旁值夜的軍士,道:“快發警報,有敵來襲。”


    那值夜軍士向堡子外看去,並沒有看到什麽動靜,又向敖澤問道:“真的有敵來襲?”


    敖澤氣道:“廢什麽話,我說有就有,要是被敵偷襲,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那軍士這才慌慌張張地去擊鼓示警,鼓聲低沉,瞬間便傳到堡子的每個角落。聽到鼓聲,不管是睡著的還是沒睡著的,都趕緊爬了起來,向自己的位置跑去。


    敖澤站在堡子的城牆上,看著遠處那些人影,取出自己的後羿弓,慢慢搭上一根羽箭,向那些人的腳下射去。


    此時鼓聲響起,再加上羽箭已經射到了腳下,那些人也知道自己被發現了,索性便都點燃了火把。


    敖澤就著火光看去,那些人果然是朔方霜狼族人。那值夜的軍卒看到這麽人敵人,心裏也是一陣後怕,要不是這位小公子發現的敵人的蹤跡,讓自己示警,後果真不敢想象。


    丁老三指揮著讓人守住北牆,又安排人去其他幾麵城牆逡巡,防止敵人從其他地方攻來,又點燃了門樓上的篝火,示意周圍聯防的堡子,有敵來襲,要小心防範。


    敖澤看著丁老三指揮有序,方法也甚是得當,心道,這丁老三變化可真不小,誰能想象幾個月前一個巡夜的小卒,現在變成了一個幹練的卒長了。去要了一些羽箭,跟軍士們一起守在城牆上。


    來敵行蹤離這麽遠就被發現,又看到堡子的城牆上,瞬間便站滿了人,一時間不知道是退還是進,就那麽站著,像是在商量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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