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來這裏時,看到這四周的群山,首先想到的是朝哪裏去?”嬴魚突然向敖澤問道。


    敖澤想了一下,指著遠處的那座山峰,道:“是去那座山峰上看看四周的地形。”


    嬴魚笑道:“對啊,一個人到了不熟悉的地方,首先想到的就是要熟悉周圍的環境,趨利避害,這是人的本性。所以,你剛才所畫的陣法,應該將那些迴環纏繞的線路分一部分布置在旗幟的周圍,即使想要利用旗幟看清周圍的情形,那就需要費些心思了,這才是困陣的要義所在。”


    敖澤心中一亮,好像明白了什麽,指著遠處的那座高山,向嬴魚前輩問道:“那座高山就是這流刑之地的陣眼,對不對?”


    嬴魚看了敖澤一眼,笑道:“你腦子轉得很快,那裏就是這流刑之地的陣眼。”


    敖澤接著道:“前輩不是說過,禹王陣法造詣比不上前輩你,既然知道陣眼所在,還不能破掉這陣法?”


    嬴魚道:“年輕人就是急躁,沉不住氣,我是說過能破掉禹王的陣法,可是我也說過,我破不掉禹王的神通。”


    敖澤不明白嬴魚前輩的意思,禹王早已作古,其神通還留在這裏?


    嬴魚似乎看出了敖澤的心思,又說道:“禹王的神通留在了陣法中,陣法又維護著神通的延續。”


    敖澤又道:“前輩在這裏已有千年,就沒有一點兒辦法?”


    嬴魚道:“沒有辦法。”頓了一下,又接著道,“不過,你來了之後,或許就有辦法了。”


    敖澤道:“小子修為淺薄,連前輩都麽有辦法,我能有什麽辦法?”


    嬴魚道:“禹王的神通,對你不起作用,這就是你的優勢。”


    敖澤不解地道:“前輩能將記憶刻畫起來,這不就是克服了禹王的神通嗎?”


    嬴魚道:“我雖然能記憶刻畫起來,可是我卻不願意去讀取那些記憶。”


    敖澤問道:“這是為何?”


    嬴魚歎了一口氣,道:“千年來,無數個日夜,每天幾乎重複著同樣的事情,時間久了,能讓一個人發瘋的。在這裏,禹王的神通對你不起作用,未必就是好事,待久了你就會明白的。”


    敖澤似乎有些明白嬴魚的話了,如果每天重複著同樣的事情,而且又看不到盡頭,這需要堅韌的意誌來默默忍受這一切,可是上千年的忍受,這又需要怎樣的意誌?


    “不知道小子有什麽能幫助前輩的?”敖澤向嬴魚說道,自己想要走出這流刑之地,肯定需要嬴魚前輩的幫助,幫他也就是幫自己。


    嬴魚哈哈笑道:“你能不能幫上忙,我也不清楚。反正無事可做,我就帶你見識一下禹王的神通,等你知道了禹王神通的厲害,再說幫忙的事情。”站起身來,又道,“跟我來。”


    “不知前輩去哪裏?”敖澤問道。


    嬴魚指了指群山之中那座最高的山峰,道:“當然是去那裏。”


    敖澤不自覺看向那山峰,自己走了兩天,連山腳都沒有走到,嬴魚前輩也說過那裏是這流刑之地的陣眼,到了那裏說不定就能找到破陣的關鍵,跟在嬴魚身後,就要向那山峰走去。


    青牛看到敖澤要跟那怪人離去,忙走過來,問道:“公子要去哪裏?”


    敖澤看了青牛一眼,道:“你和海棠先在這裏守著,我跟前輩去那座山峰去看看。”


    青牛有些不舍,可還是說道:“那公子早去早迴。”


    敖澤嗯了一聲,道:“你們不要亂跑,我們去去就迴。”說完便轉身離去,緊緊地跟著嬴魚。


    走了幾步,嬴魚向敖澤道:“你這青牛看著倒是挺有靈性。”


    敖澤笑了笑,還是第一次聽人說青牛有靈性的,道:“哪裏有什麽靈性,整天好吃懶做的。”


    嬴魚又向敖澤道:“你向那山峰走了兩天,可有什麽發現?”


    敖澤道:“那山峰似乎一直在移動,”想了一下,又接著道,“不知是那山峰在移動,還是這群山在轉動?”


    嬴魚笑了笑,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敖澤看向那山峰,甚是遙遠,估算下來,就算自己全力奔跑,再有一天多的時間,差不多能到山腳,可是還沒等自己到山腳,這裏的時間就是重置,自己又會迴到原來的地方,看來自己是永遠不可能到得了那山峰了。


    “今天咱們能走到那山峰嗎?”敖澤有些擔心地問道。


    嬴魚笑道:“像你這樣走,就是走一百年也走不到。”


    敖澤臉色難看,心中不服氣地道,若不是這裏每天時間輪迴,用不了兩天我就能走到。


    嬴魚突然拉住敖澤的胳膊,道:“跟我來。”


    話音剛落,敖澤就覺著身子被帶動著,快速地奔走著,耳邊風聲唿嘯,身旁的景物飛快地向後拉去,幾乎看不清路徑,隻得任由嬴魚帶著自己向前奔去。


    嬴魚帶著敖澤,並不是直著向那山峰奔去,而是不斷地折返偏離,像是在踩著一天看不見的線路,就算是這樣,他們離那山峰也是越來越近了。


    就這樣大概奔走了半個時辰,終於到了山峰的腳下,嬴魚停了下來,怔怔地向峰頂看去。


    敖澤隻覺胃裏一陣翻騰,腦海中一陣眩暈,撐著膝蓋半蹲在那裏,過了一陣才緩過來。抬頭看去,隻見山峰高聳,幾乎直插雲霄,不禁向嬴魚看去,心道,這人果然好本事,才半個時辰左右就把自己帶到這裏,要是自己去走,還不知道要走到什麽時候。


    等敖澤休息了一陣,嬴魚道:“接下來你可要仔細感受了,這山峰雖然是流刑之地的陣眼,但是處處附著著禹王的神通,有些變化可能很是細微,你要仔細感受。”說完又拉起敖澤,向峰頂攀登而去。


    敖澤隻覺視線扭曲了一下,像是穿過了什麽東西,無形無質,但是你卻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嬴魚的速度很快,但是腦海中卻有一種錯覺,盡管是在快速地向上攀登,但是自己總感覺似乎一直在原地,並沒有登上去多少距離。


    敖澤仔細感受著這種奇怪的感覺,卻又不能具體地描述出來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一種似乎不存在東西包裹著,你卻摸不著看不見,時時刺撓著你的心神,讓你有一種說不來的痛苦,心中不禁疑惑道,這就是禹王的神通?


    等到了峰頂的時候,敖澤明明知道大概用了一刻多鍾的時間,但是感覺上卻像是用了大半天的時間。


    “我的感知和心神似乎有種錯亂的感覺。”敖澤說道。


    嬴魚點點頭,道:“你有這種感覺,說明你快抓住問題的關鍵了。”


    敖澤不知道關鍵是什麽,隻能先暫時按下心中那種錯亂的感覺,向四周望去,希望能找出來出去的路徑。


    登高望遠,隻見四周都是連綿起伏的山脈,一座連著一座,更遠處則是灰蒙蒙的霧靄,遮蔽了視線。


    敖澤仔細看去,想要在群山之間找出一條路徑來,可是群山連綿,又都那麽相似,自己哪裏能夠找出一條像樣的路徑來?仔細看去,又見群山似乎移動了起來,扭轉纏繞雜亂無章,不一會兒便分不清哪座山是哪座山了,心中不禁歎道,想要找出出去的路徑,怕是比登天還難。可是自己又怎麽甘心一輩子無始無終地困在這裏,便穩住心神,既然找不出路徑,那就先把這些群山給記在心中,以後慢慢查找。


    可是當自己想要將這些群山記在心中的時候,卻感覺到自己的心神和感知相互交織在了一起,不斷地旋轉纏繞,直到再也分不開來,然後自己腦海中一黑,再也沒有一絲知覺,身子也不受控製了一般,忽然跌倒在地,從峰頂掉了下去。


    耳邊風聲唿嘯,敖澤心中盡管焦急萬分,可是卻不能動彈半分,隻能任由自己不斷地向下掉去,這麽高的山峰,自己從上麵掉下來,哪裏還能保住性命?想到這裏,悲從心來,自己離開洞庭大澤,外出求道,最終隻得了這樣一個結果?所有的壓抑和悲憤不斷地聚集在心中,終於如決堤的洪水,衝來出來,自己也是一聲大喝,想要控製住自己的身軀……


    敖澤感覺到臉上一陣濕熱,心道,自己沒事?想要活動一下身子,竟也輕鬆自如,睜開眼卻看到青牛正在用舌頭舔著自己,連忙坐了起來,喝道:“你能不能不要用你的舌頭蹭我的臉?”


    心中一怔,這情景怎麽感覺那麽熟悉?向四周看去,正是剛到這裏時的那個地方,不禁詫異道,怎麽又迴到了這裏?剛才自己明明是跟嬴魚前輩一起在山頂之上,怎麽一眨眼間就又迴到了這裏?難道這裏的時間又輪迴了?


    自己算過時間的,從跟嬴魚從斷崖離開,道登上山頂,頂多也就是一個半時辰,裏天黑還早著呢,按說還不應該輪迴重置。可是自己現在明明是在每天起點的地方,這說明這裏已經輪迴重置了,難道是我算錯了時間?


    青牛看著敖澤怔怔地發呆,忙道:“公子這迴不是真的給魘著了吧?”


    敖澤迴過神來,向青牛問道:“昨天我同嬴魚前輩離去之後,你們可見過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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