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澤想聽廟祝的辛酸故事,不過說到一半卻不說了,故事聽了一半,總有些心有不甘,想了一下,又向廟祝道:“老伯吃飽了嗎?”


    廟祝又伸手摸了摸懷中的那半塊碎銀子,有些難為情的向敖澤道:“公子若是還有吃的,那是再好不過了,不過,能不能不再收銀子了?”


    敖澤指著廟前的江水,道:“這江裏多的是水鮮,你平常打打魚捉捉蝦,也不至於這麽潦倒,連肚子都吃不飽啊?”


    廟祝道:“小老兒可沒有公子的本事,再說了,小老兒是這水神廟的廟祝,水神可是這一帶江水生靈的護佑,我若打魚捉蝦,會惹水神不高興的。”


    敖澤卻笑了笑,心想,剛才那烤魚你不是吃的挺香的,這會兒怎麽就怕了水神不悅了。故意向廟祝指了指地上的魚骨頭,意思就是說,這魚肉你不也是吃了嗎?


    廟祝尷尬地笑了笑,道:“這是公子打的魚,跟小老兒可沒有關係,水神也怪不到我頭上的。”


    敖澤聽了,頓時一陣哭笑不得,魚是你吃的,怪不到你頭上,難道還要怪在我頭上不成,這是什麽道理?於是問道:“水神真的會不高興?”


    廟祝一臉認真,道:“那可不是真的!”


    敖澤又道:“如果水神發起怒來會是什麽樣子?”


    廟祝有道:“就比如公子吧,剛才公子進了這水神廟後,不是供奉一點香火錢?”


    敖澤點點頭,心裏卻道,那不是為了要借宿嘛。


    廟祝接著道:“公子然後去江裏很容易便捉到了魚,這就是水神庇護,若不然公子是捉不到魚的。”


    敖澤愕然,滿臉的不信,這廟祝還真是能扯,我以前可也捉過不少的魚,也沒有去給哪個水神上過香火錢。


    廟祝看敖澤不信,又道:“在別的地方是什麽情況我是不清楚,但是想要在這片水域討口飯吃的話,就必須得敬畏水神,公子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再去水裏捉幾條魚試試,看看能不能捉得到。”


    敖澤是真的不信,道:“試試就試試,有什麽大不了的。”說完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就向江邊走去。


    江水滔滔,滾滾而去,拍岸之聲此起彼伏。


    敖澤取出長槍,站在一塊巨石之上,緊緊地盯著江麵。說來也怪,盯了好一陣子竟然感覺不到水麵之下有魚遊動,心裏不禁奇怪,難道真的是水神顯靈了?運氣不會這麽寸吧?真是不給麵子……


    心裏嘀咕了好一陣子,不見有魚,敖澤隻好又換了一個地方去守著,不多一會兒就看到水麵下有魚遊動,不多魚有些小,火一烤就沒了肉,還不夠塞牙縫的。這地界的水神真的就怎麽靈驗?敖澤不禁又嘀咕道,不過那廟祝可說過的,水神已經好久不顯靈了,怎麽到了我這兒就這麽“靈驗”了,真是豈有此理。


    敖澤心裏奇怪,又守了一陣,果然看到水麵下有大魚遊來,微微一笑,心道,這不是來魚了嗎。握住長槍,認準大魚的位置,迅速刺出,可是那大魚身子一斜,便躲了開去。


    真是奇了怪哉,打了這麽多年的魚,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景了,況且自己現在的修為已比以前高出不少,按說捉條魚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敖澤也是來了強脾氣,就不信抓不到魚了。平心靜氣,看著水麵,不一會兒又有大魚遊來,敖澤閉上眼,隻用神識感受著水麵下大魚的動靜。


    大魚波動水流的雖然很是輕微,輕微到幾乎不能讓人覺察,此時在敖澤的神識感應下,卻是十分清晰,敖澤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天地之間似乎隻剩下了自己和那大魚。


    敖澤心無旁騖,整個心神全部專注於那大魚之上,等待著那大魚鬆懈的那一刹那。突然那大魚吐了一個水泡,水泡飄搖著升到水麵,“啪”地一聲炸裂開來,聲音細微到幾乎不可聽聞,可是在敖澤感覺中,卻清晰可聞。


    就在水泡破裂的那一刹那,敖澤長槍如電,迅雷不及掩耳般刺向那大魚,長槍破水而入,沒有激起一絲水花,鑽入水中正中魚腹。


    敖澤刺中大魚,心中歡喜,我就說嘛,不能捉不到魚的。抽迴長槍,見大魚還在撲棱著,那可真是一條肥魚,烤來吃了,一定很是鮮美,要是再有一條就好了。


    敖澤取下大魚,在水邊洗剝幹淨,得意洋洋地向破廟走去,這下看那老頭還有什麽話可說的。


    待走近破廟,卻聽見青牛喊道:“乖乖嘞,真是活久見,這年頭黑魚也成精了嘞。”


    此時一個聲音喝道:“無禮,哪來的夯貨?是你暗地裏絆了本大爺一腳,害得本大爺摔了一腳?”


    然後就又聽一旁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都是附和著喊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還不趕快給黑魚嘿嘿磕頭道歉。”


    “小心黑魚爺爺一叉刺你三個透明窟窿。”


    “原來是隻大黑牛,又黑又醜,哈哈……”


    …………


    青牛呸了一聲,大聲喝道:“我呸,你才又黑又醜,你全家都又黑又醜,你家牛爺我睡得正香,哪個不開眼的東西竟敢踢在牛爺身上,擾了牛爺的好夢,塊塊過來給牛爺賠個百八十兩銀子,否則這事兒不算完。”


    敖澤聽了,心中一陣好笑,這青牛現在可真是好大的威風,“牛爺”喊得可真是順嘴。便悄悄地走了過去,看到青牛麵前竟是幾個魚精,為首的是隻黑魚精,魚頭魚腦,一雙黑棗似的眼睛,鰭狀的手中握著一柄黝黑的魚叉,後麵個子較小的是幾隻青魚精,對著青牛吱吱嚷嚷的。


    為首的黑魚精手中鋼叉指著青牛,甕聲甕氣地道:“哪裏來的大蠻牛,到了你黑魚爺爺的地盤,竟然還敢這麽囂張,難道當你黑魚爺爺是擺設不成。”


    青牛卻哈哈笑道:“一條成精的黑魚,不知在哪裏撿了一把破魚叉,就敢稱爺爺劃地盤,到底是哪裏來的勇氣?”


    敖澤一陣唏噓,沒想到這青牛說起話來,竟也頭頭是道了。敖澤有心想看青牛要怎樣應對這些魚精,躲在一旁悄悄看著。


    黑魚精一跳三尺高,指著青牛的鼻子罵道:“好你個潑牛,一口一個‘魚精’的,你奶奶個腿的,你自己不就是個牛精,哪來的眉眼高低,氣死黑魚爺爺我了,非要撕爛你的牛嘴不可。”


    青牛叫道:“黑魚成精也沒什麽,隻是在你牛爺麵前稱大爺,還是嫩了點兒,你拿把破叉子嚇唬誰呢?”


    黑魚精嘴上討不到半點便宜,對一旁的青魚精們喊道:“小的們,拿下這蠢牛,今晚吃牛肉。”


    青魚精們群情激憤,咕嚕咕嚕地喊叫著,一擁而上就把青牛圍了起來。黑魚精則是得意洋洋地站在一旁,輕蔑地看著青牛,就好像在看一鍋牛肉湯似的,就差嘴角流出口水了。


    “莫打,莫打。”那廟祝突然跳了出來,攔住那群青魚精,然後連連向那黑魚精作揖,態度甚是謙卑,“黑魚大爺怎麽這麽大的火氣啊,是哪個不開眼的惹了你,真是瞎了眼了。”


    敖澤看到那廟祝也跳了出來,對那黑魚精甚是害怕的樣子,心中也是好生奇怪,不知他們又是什麽關係。


    黑魚精看到廟祝,道:“我說廟老頭,你這廟旁啥時候來個牛精的,拉屎拉尿的,也不嫌醃臢。”


    廟祝唯唯諾諾,陪著笑臉道:“是一位香客帶來的,咱也不能隨便就趕走是不是?!”


    青牛聽到黑魚精與那廟祝對話之中,也不忘帶上貶詆自己,用角挑飛身旁的一隻青魚精,氣唿唿地罵道:“好你個黑魚精,你說誰醃臢呢?!”


    黑魚精見青牛挑飛了自己手下,顯然是有些功夫的,聽青牛又在喊自己魚精,也是惱怒起來:“你黑魚爺爺不發威,真當我怕了你不成。”說完,挺起鋼叉就向青牛刺去。


    那廟祝連忙拉住黑魚精,道:“有香火錢哩,有香火錢哩。”


    黑魚精甩掉廟祝的手,沒好氣地道:“既然有香火錢,且拿出來看看。”


    廟祝從懷中摸出那半塊碎銀子,顫顫巍巍地遞到黑魚精麵前,道:“黑魚大爺你看。”


    黑魚精接過銀子,也是咬了一口,試了試銀子成色,然後將銀子緊緊攥在手中,道:“我說廟老頭,這都多少天了,才這點兒銀子,你這廟祝是怎麽當的,要是再沒有銀子孝敬,信不信我拆了你的廟?”


    廟祝忙道:“最近天冷,人少,等開春天暖和了,到時候再加倍孝敬黑魚大爺。”


    青牛看到黑魚精沒見過銀子似的樣子,不禁揶揄道:“才這點銀子就寶貴得跟什麽似的,真是沒見過世麵。”


    黑魚精聽到青牛說話,不禁問道:“你這廝說誰沒見過世麵?”


    青牛鼻孔朝天,道:“誰搭話就是說誰。”


    黑魚精怔了一下,明白過來青牛是在說自己,氣得狠狠地跺了一下腳,厲聲道:“看在有香火錢的份上,本想饒過你,沒想到你這廝竟是如此不識好歹,找打!”說完,一把將那廟祝推開,抓起鋼叉就向青牛狠狠砸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秋水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鹿鹿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鹿鹿叨並收藏秋水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