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澤騎上青牛,走了不多久,就看到路旁有座涼亭,亭子中有不少人在裏麵休息。看到韓璐他們也正在涼亭中休息,也連忙催促青牛趕了過去,然後將青牛栓在亭子外的樹幹上,鑽進亭子裏。


    韓璐看到敖澤終於趕過來了,笑道:“你要再不趕過來,我們就準備繼續趕路哩。”


    “不用等我了?”敖澤問道。


    “不等了,”韓璐道,“誰讓你這麽慢騰騰的。”


    敖澤聽了,悶悶不樂,道:“這也不能全怪我呀,青牛腳力甚慢,就這麽給丟了,心裏總有些不忍。”


    白墨妍在一旁笑道:“敖大哥莫信韓姐姐之言,剛才韓姐姐還嚷著要迴去接你呢。”


    韓璐一把捂上白墨妍的嘴,滿臉通紅,急忙喊道:“就你這麽話多,我啥時間說過要迴去了?”


    白墨妍告饒道:“哦,是我說錯了,韓姐姐沒有說過要迴去的話,隻是不住地朝迴看罷了。”


    敖澤見狀,連忙道:“是我不好,讓諸位久等了,改日我請幾位吃魚可好?”


    韓璐不住搖頭道:“不好不好,除了請人吃魚,你就不會換個花樣?”


    敖澤道:“你說吃什麽好?”


    “我還沒有想好,”韓璐道,“改日我想起來了再告訴你。”


    …………


    “海棠餅嘍,香甜可口的海棠餅,剛出爐的哩。”這時一聲叫賣聲傳來,一個農夫模樣的男子,推著一輛小推車來到亭子外,不少人向農夫買餅吃。


    敖澤第一次聽說海棠餅,想著這是地方特產小吃,甚是想嚐嚐這海棠餅滋味如何,便跳出亭外,向農夫問道:“這海棠餅怎麽賣?”


    “五枚大錢一個。”農夫迴道。


    敖澤聽了,則是暗暗驚訝,心想,平常買餅最多也不過一枚大錢一個,這海棠餅是什麽做的,竟然這麽貴,不禁向那農夫問道:“怎麽這麽貴?”


    農夫瞥了敖澤一眼,道:“一分價錢一分貨,這位小哥你也別嫌貴,你若吃過我這海棠餅,保你吃了還想再吃。”


    敖澤將信將疑,從口袋中摸出二十枚大錢,遞給農夫,道:“我要四個餅子。”


    農夫揭開爐子,朝裏看了一眼,笑道:“剛好還剩最後四個。”麻利地用荷葉包了,遞給敖澤,“小哥,你的餅。”


    敖澤接過海棠餅,一股焦香之氣便迎麵撲來,海棠餅烤得兩麵焦黃,握在手中還有些燙手。


    拿著海棠餅,敖澤跑迴亭子,對韓璐幾人道:“剛出爐的海棠餅,嚐嚐味道怎麽樣。”


    韓璐拿了一個餅子,道:“想用幾個餅子就把我們給打發了?”


    敖澤怔了一下,道:“哪有,隻是沒有吃過這海棠餅,特意買幾個給大家嚐嚐。”


    韓璐道:“這還差不多。”


    分完餅子,敖澤便迫不及待地將手中還剩的一個餅子用力掰開,頓時就聞到一個水果特有的清甜之氣,剛要放進嘴裏嚐嚐味道如何,就見餅子裏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敖澤嚇了一跳,連忙喊道:“先別吃這海棠餅哩,這餅有些不對勁。”就見餅裏的餡料又動了一下。


    韓璐湊到敖澤跟前,問道:“怎麽了?”


    敖澤道:“這餅裏有什麽東西,還會動哩。”然後撥開餅裏的餡料,就見一個一段像木頭似的灰褐色蟲子從餡料裏鑽了出來,伸著頭,身子一漲一縮,不知在做什麽。


    韓璐看了,叫道:“這麽大一個蟲子。”連忙在自己手裏的那塊餅裏翻看,卻是什麽也沒有發現,又對敖澤道,“看,我的餅裏就沒有蟲子。”


    姬飛和白墨妍也在自己的餅裏看看,也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韓璐又對敖澤笑道:“定是你做了什麽壞事,這定是個報應,所以餅裏才有蟲子哩。”


    “蟲子”從餡料裏鑽了出來,喘了一口氣,突然道:“總算鑽出來了,可快把我給憋壞了。”然後就將身上粘著的餡料拍打掉。


    “呀,是個‘餅精’哩,”韓璐道,“這世道,沒想到連一塊餅都能成精了哩。”


    “蟲子”朝韓璐瞅了一眼,奶聲奶氣地道:“不是餅精不是餅精,是海棠木靈哩,真沒有見識。”


    韓璐看著“蟲子”身材小巧,說話奶聲奶氣,覺著甚是可愛,伸手就朝“蟲子”抓去,可是“蟲子”卻靈巧地閃身跳了開去。


    “蟲子”順著敖澤的手臂,跳到敖澤的肩頭,警惕地看著韓璐,道:“莫抓莫抓,我這小身子骨可經不起姐姐這麽用力一抓。”


    韓璐笑道:“你這個古靈精怪。”


    …………


    張五福趕了一天的路,實在是累得不行,便坐進了路旁的一座涼亭裏閉目養神,心中卻美滋滋地想著,此去王城能混個什麽好差事,聽說師弟都已經官拜下大夫了,還娶了個婆娘生了個大胖小子,小日子過得滋潤著哩。


    又想想自己,師傅去世前,雖然把鬆風觀的觀主之位傳給了自己,可是除了自己,也沒有別人了。說得好聽些,自己是堂堂的一觀之主,其中艱辛卻是誰幹誰知道,日子過得甚是恓惶。鬆風觀地處深山老林——真不知道為什麽當初把一個好好的道觀,建得這麽偏僻,這裏平常連個人影都看不到,更指望不上有什麽善男信女施舍些香火錢了。自己又沒個徒弟,於是,挑水、劈柴、燒火、做飯所有的活計全是自己一個人。師傅他老人家說這就是修行,可是修行總的讓人填飽肚子,總不能餓著肚子修行吧。


    思前想後,琢磨了大半年,張五福終於咬牙狠心做了決定,在師傅的靈位前磕了幾個響頭,鎖了觀門,下山去投奔師弟去,如此也好奔個前程。張五福當著師傅的靈位,許下重願,等自己發達了,一定在城裏選塊好地方,那時迴來將鬆風觀搬到城裏去,一定要將鬆風觀發揚光大。


    下了山門,一路走一路化緣,可是人們見他衣著破舊,不像是個真道士,都不大願施舍給他。因此張五福心中特別納悶,道士就非要光鮮亮麗嗎,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可是摸摸口袋,裏麵已經沒有幾個大子兒了,離王城還不知道有多遠,在這麽下去,能不能趕到王城還是個問題哩。


    張五福一氣之下,心道既然人心不古,還化什麽緣。不過不化緣吃什麽?好在師傅傳下的本事沒有荒廢,一路上替人祈福做法事做道場,倒也掙下幾兩銀子。可是這點兒銀子,還不夠給師弟兒子的見麵禮哩,自己一個當師伯的總不能兩手空空去人家吧,得想法弄些銀子,可是如今這世道,銀子就是那麽好掙的?


    這時,張五福看到亭子裏幾個小娃娃,均是豐神俊秀的後生,不知在嘀咕著什麽,定睛一看,卻發現一個男子身上趴著一隻精怪,看來是剛剛得了道行,才那麽一小點兒……慢著,如果能將這隻精怪弄到手,貨與富貴人家,這一定能換不少銀子的,嘿嘿。


    想到這裏,張五福便眉開眼笑起來,待我嚇唬他們一番,幾個小娃娃能有什麽見識,待會兒還不是乖乖獻上小精怪。


    可是去詐幾個小娃娃,自己的臉麵還要不要了,又想想見麵禮還沒有著落,算了算了,我這是降妖除怪,又不是欺詐,想那麽多幹嘛……


    張五福站起身來,對著敖澤身上的精怪一聲大喝:


    “何方妖孽,光天化日竟在此作惡。”


    說完,張五福便一手執拂塵,一手捏張黃紙符飛身就向敖澤肩頭的“蟲子”貼去。


    海棠木靈本來正在敖澤的肩頭,跳躍嬉戲,聽得一聲大喝,嚇得渾身哆嗦,扭頭看到一道影子向自己襲來,連忙躍下敖澤的肩頭,鑽進敖澤的衣襟中,伸著頭,瑟瑟發抖地對那道人道:“你這人好不曉得事理,我一個小小的木靈,哪有那個能力去害人?”


    敖澤也是嚇了一跳,在進入亭子的時候,便注意到了這個道人,隻是道人一直坐在一旁閉目養神,也沒有在意,沒想到此時竟然對一個小小的木靈突然發難。


    亭子裏原本正在乘涼的眾人,聽到道人喊道“有妖孽”,便紛紛扭頭看去,待看到敖澤肩頭一個小小的身影跳動,均是嚇了一跳,連忙抱頭鼠竄,逃出亭子,躲在遠處,可是又忍不住心中好奇,不忍就此離去,又都探著頭向亭子裏望去。


    張五福對敖澤道:“這位小哥還真是大膽,還不趕快扔了這妖孽,免得被這妖孽給害了。”


    敖澤對張五福道:“前輩,我想這裏麵肯定是有什麽誤會,這麽小一個精靈,能成得了什麽氣候?”


    張五福聽了敖澤之言,氣唿唿地道:“這位小哥,真是不知利害,天下萬物皆可成精怪,這些成了氣候的精怪最喜害人,待貧道將這妖孽收了,省得其成了氣候為禍一方。”


    “道長此言差矣,”韓璐道,“但凡精怪害人,身上必有妖氣,我看這精怪身上滿身靈秀,道長不能就這麽武斷地斷了這木靈的進修之路。”


    張五福見這幾個小娃娃竟是如此不知進退,“哼”了一聲,道:“你一個小娃娃又懂得什麽,竟然還如此袒護這妖孽,這妖孽雖然現在還沒有害過人,但是任其成了氣候難免釀成禍患,到時再除之已為時晚矣。”


    韓璐聽這道人叫自己“小娃娃”,甚是小覷自己,心中不忿,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道長竟不分青紅皂白,非要將這小小妖修視作禍害,是何居心?”


    “蟲子”聽了韓璐之言,不禁向其投去一絲感激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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