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傍晚時分,二人來到一處小鄉村,遠遠望去,隻見村子裏房屋錯落有致,幾處炊煙嫋嫋升起,一派的祥和之氣。


    進了村子,就見村口幾個老者正蹲在一尊石碾子旁,巴巴地抽著旱煙,均是麵色戚戚,看到敖澤和韓璐二人牽著牲口進村,慌忙地站起身來,走上前來,當前一個老者顫巍巍地向二人問道:“二位小哥這是從何處而來?”


    敖澤和韓璐打量著幾位老者,見他們的臉色憂戚中帶著驚訝,心想這裏的人難道沒見過生人,竟是如此神情。


    韓璐答道:“我二人從南麵山裏而來,天色將晚,想在寶莊借宿一晚,煩請老丈行個方便。”


    敖澤聽了,偷偷地翻了一下白眼,心道,總是說我文縐縐的,你自己不也文縐縐起來了,還更勝我一籌哩。


    “你們一路走來,就沒碰到什麽東西?”老者有些期期艾艾地問道。


    “不知老丈指的是什麽,我二人一路行來,並未碰到什麽異常。”韓璐又道。


    “那真是萬幸,”老者舒了一口氣,道,“不瞞二位小哥,我們村子遭了妖怪哩,已經害了三個人了,都是年輕的後生,怪可惜的。”


    “是個什麽妖怪?”敖澤在一旁忙問道。


    “妖怪來時,飛沙走石,卷了人就走,實在不知是個什麽妖怪,村裏合人去尋時,又吃那廝卷了一個去,眾人嚇得逃了迴來,前天夜裏,那妖怪又闖到村那頭的老李家,把李老頭的兒子又給害了。這兩天夜裏,人都聚集在村裏的祠堂裏,那妖怪來了,看防備得緊,沒有得手,卻把村裏的牲口給禍害了不少,唉,這可叫我們怎麽活呀。”


    “怎麽不去請個法師?”韓璐道。


    “我們這裏窮鄉僻壤的,請法師,得翻過大山到外麵的城裏去,可是妖怪就守在村外,沒人敢去啊。”


    “二位小義士,”另一個老者對敖澤和韓璐鞠了一躬,道,“小老兒這裏有個不情之請,請二位義士離村時幫我們去請個法師,搭救我們一村老小,我們給二位磕頭了。”說著幾個老者便都跪了下去。


    敖澤和韓璐趕緊扶起幾位老者,連忙應承下待明日出村後定幫忙尋個法師,除了那妖怪,心裏卻想,一路走來也沒見什麽妖怪,如果真的有妖怪,你們不敢去,就不怕我們被妖怪給吃了。


    幾位老者感激涕零,擦了擦臉上的兩行濁淚,趕緊請敖澤和韓璐去了村裏的祠堂。那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畏畏縮縮的,麵容呆滯,見到敖澤和韓璐二人進來,都躲在門口不住地觀望。


    先前的那位老者對眾人道:“這二位小義士已經答應趕明兒就是城裏幫咱們去尋個法師,還不過來見過恩人。”


    祠堂裏的眾人麵無表情,隻是站在那裏,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被妖怪給嚇破了膽,一動也不動。


    老者見眾人無動於衷,便對幾個婆子道:“別愣著了,還不趕快給義士生火造飯。”婆子聽了,慌忙去旁屋洗刷炊具生火造飯。


    敖澤和韓璐將牲口栓到一旁的樹上,給村民要了一些草料和飲水去喂。又見祠堂的大廳裏,擠滿了人,無處落腳,二人隻好在院子裏的長凳上坐下。


    敖澤悄悄向韓璐問道:“你說會是個什麽妖怪?”


    韓璐搖搖頭,道:“不知道,你怕了?”


    “怎麽可能,好歹我也是築基大成,尋常的妖怪還奈何不了我。”敖澤不覺挺起了胸膛。


    天色漸晚,倦鳥歸林,四周闃靜,隻有陣陣蟲鳴,不斷有村民來到祠堂,皆是神色憂戚,來了就擠在祠堂的大屋裏,瑟瑟發抖。


    韓璐起身從行李中抽出一柄長劍,又將馬鞭掛在腰上,神色凝重。敖澤也將黑風雙煞的武器從青牛背上取下,放到身邊。


    “你的武器呢?”韓璐問。


    敖澤從腰帶上取下一個小布袋,從裏麵抽出一柄一人身高的武器,握在手裏,頓時有一種縱橫睥睨的氣勢。


    大小如意,韓璐心中驚道,龍族果然底蘊深厚,一條小龍都有這樣的空間法寶。“拿過來我看看。”說完,伸手就把敖澤的武器抓在手裏,隻見武器通體黝黑,入手甚是沉重,暗暗催動元氣,可是那武器並沒有任何反應,借著周圍的火光一看,這柄武器通體黝黑,如同魚叉一般,聞著隱隱還有一股烤魚的味道。


    “我還以為是什麽武器哩,隻不過是柄魚叉罷了。”韓璐將武器還給敖澤,滿臉不屑。


    敖澤接過武器,道:“這可不是什麽魚叉,這是我父王凝神期用的武器,曾斬殺過一條惡蛟哩。”


    “那還不是一柄魚叉,”韓璐笑道,“能大小如意嗎?”


    敖澤也不爭辯,道:“大小如意?這倒不能,又不是靈兵法寶。”


    “你那口袋還怪別致的,讓我看看。”韓璐又道。


    敖澤將口袋掛到腰間,對韓璐道:“一隻普通的口袋罷了,有什麽好看的?”


    韓璐哼了一聲:“看給你寶貴的。”心裏卻想,寶貴成這個樣子,豈是一件普通的口袋,眼睛咕嚕一轉,揚了揚手裏的寶劍,又對敖澤道,“我用這把劍換你的那個口袋可好?”


    敖澤看了一眼那把劍,道:“那真的不是什麽寶貝,是用蛻下的龍鱗煉製而成的,也不算什麽寶貝。”


    韓璐聽了,伸手就在敖澤的身上捏了幾下。


    敖澤挪了開去,驚問道:“你做什麽?”


    “我看看能不能尋幾片龍鱗下來。”韓璐淡淡地道,說著就又在敖澤身上捏了幾下。


    敖澤脊背一陣發涼,心道,這人真是頑劣,龍鱗連心,被你揭下幾片豈不是要痛煞我也,不當人子,隨即從口袋裏摸索一陣,從裏麵掏出幾枚鱗片,遞給韓璐道:“這幾片給你,你找個繡娘縫製一下就能用了。”


    “這樣就行了?”韓璐接過鱗片,隻見那鱗片皺巴巴的,沒有一點兒光澤,不相信龍鱗就是這樣的。


    “還需要刻印一些陣紋才能用,”敖澤道,“陣紋圖我可以畫給你,不過我修為淺薄,刻畫不了。”


    “哦,”韓璐心想大不了以後迴家找家裏大人給刻印煉製一番就行了,滿心歡喜,可是隨即又想起了什麽,問道,“這個該不是你身上的鱗片吧?”


    敖澤看了一眼那幾枚鱗片,連忙搖頭:“不是,肯定不是,那是我家一個長輩渡劫時脫下的鱗片。”心裏卻想千萬不能告訴他那是自己前幾天洗腳時扣下來的死皮。


    韓璐將信將疑,將那幾枚龍鱗片收進了行李裏。


    …………


    等那幾個婆子做好飯,天色已完全黑透,漫天繁星閃閃發光,夜梟在村頭不住地低嚎,給這夜色填了幾分詭異。


    幾位老者端過來幾盤菜蔬,一盤炒蘑菇,一盤野果,還有一隻山雞,殷勤地說道:“鄉野小村沒什麽招待義士的,一些粗茶淡飯,還望義士莫嫌棄。”


    敖澤接過飯食:“老伯客氣了,出門在外能有一口吃食就是萬幸了,沒那麽多講究。”


    老者擺好碗筷:“請二位義士慢用。”說完就站在一旁,等著敖澤和韓璐二人就餐。


    敖澤看了那幾盤飯菜,有山珍有野味,很是豐盛,剛要動筷子去吃,卻被韓璐按了下來。


    韓璐看那幾個老者目光閃爍,神色緊張,便對敖澤使了一個眼色,對一旁的老者道:“老丈還沒用餐的吧,不如坐下來一起吃些吧。”


    老者支支吾吾:“小老兒胡亂吃幾口幹糧對付對付就行了,還是義士快些用餐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敖澤不明所以,舉著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隻是看看韓璐,又看看一旁老者,不明白韓璐為何不讓自己動筷子去吃。


    韓璐早就看出那幾個老者神色閃爍,知道這裏麵肯定有隱情,此刻幾個老者又不肯過來,想想便知道這些飯菜肯定有問題,心道這個村子甚是古怪,莫非全村人一起謀財害命?正疑惑間,兩道淒厲的喊叫聲傳來:


    “救命——”


    “有妖怪——”


    淒厲的叫喊聲,刺破沉寂的夜幕,就如燒紅的炭塊掉進了冷水裏,“吱吱”地冒著白煙,劃破平靜,激起層層波紋。


    祠堂裏的孩子聽到叫聲,不禁都“哇哇”地哭了起來,接著就又被大人捂住了嘴,變成了低聲的嗚咽;本來有些木呆的大人也不禁打了一個激靈,瑟瑟發抖地朝祠堂的深處擠去;院子裏的幾個老者,如同失去了氣力一般,紛紛癱坐在地上,牙齒打顫口齒不清地叨叨著什麽;幾隻夜梟“嘎嘎”叫著,飛到深深的夜空中……


    敖澤和韓璐各自握緊了武器,神情嚴肅,屏著唿吸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哐”的一聲,祠堂的大門被撞了開,祠堂中的村民如同失去了最後的念想,大人和小孩都嗚嗚地哭號起來。


    敖澤與韓璐站起身來,做出禦敵的架勢,隻見兩個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人滾了進來。這二人看到敖澤和韓璐,連滾帶爬地來到跟前,喊道:“義士救命,義士救命——”


    敖澤借著火光終於看清這二人的麵貌,正是那攔路打劫的黑風雙煞兄弟。


    這時一陣妖風襲來,祠堂的院牆被撞塌了一大截,磚土四濺,一個高大的身影發出“桀桀”的叫聲跟了進來。


    黑風雙煞見狀,更是不要命地向敖澤和韓璐的身後爬去。


    敖澤心中一驚,此地果然有妖怪,握緊手中的武器,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院牆邊那個高大的身影。


    妖怪闖了進來,突然像是覺察到異常似的,穩住了身形,向院子裏打量一番,不禁又發出一陣“桀桀”的叫聲。


    敖澤終於看到了妖怪的麵貌,人首蛇身,張牙舞爪,口中散發出陣陣腥臭,看樣子像是剛剛得道沒多久,還沒有完全化形,又見蛇妖水桶粗細的妖身不斷地抽打著地麵,四周亂石飛濺。


    敖澤手握“魚叉”,向前跨了一步,道:“呔,妖怪休得猖狂。”


    韓璐白了敖澤一眼,道:“呸,你這是唱戲呢!”


    敖澤道:“總不能輸了氣勢吧?!”


    妖怪看了看敖澤和韓璐,“桀桀”地叫道:“造化造化,兩個細皮嫩肉的小不點兒,吃起來更是可口。”嘴裏的饞涎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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