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林朝英的意中人


    林一飛在羽山大學讀書時,興趣十分廣泛。對人心的把握雖然遠遜兄弟林長生,但是一般人物的心機脈絡,他還能猜測一二。


    看著王重陽的狐疑不定,自然想起王重陽找人的事情。當下笑著說:


    “王家兄弟要找陳西真老爺子,不知有何緣故?據林某看,陳老爺子可沒有你這樣的身手,而且他老人家越老越怕死的,怕是不會見你吧?”


    王重陽隻好簡單說一點自己心法瑕疵的問題,林一飛聽了驚訝莫名。原來如他王某人,也會有解不開的麻煩啊?


    當下苦笑,陳老爺子無非一段《八段錦》而已,其他又有什麽不得了的心法?老爺子的功夫,連他女兒陳麗卿都比不上,又怎可能體悟到王重陽的武功意境?


    不過倒是有個地方或許能為王真人解惑。無論如何,林一飛都不可能放王重陽去海州的。安師叔的安危,也萬萬不能這樣寄托在江湖人物的一念之間。


    那就引他去真隱觀修行如何?從這王道士的駐顏術看,他與安師叔的道門怕是淵源不少。林一飛突發奇想,當即就有了主意。


    “陳老爺子在汴京時,教的都是禁軍銳卒。從青壯開練功夫的人,用他那套《八段錦》的確不錯。但是少年開練的話,或者練得太深,也許陳老爺子就給不出什麽好法子。


    不過林某倒知道一處地方,王家兄弟,你說洪七小師叔功夫如何?實告訴你,小師叔這些年在海州搞研發,耽誤不少精力,要不然你未必能是他的對手。


    不但小師叔的功夫了得,安師叔的功夫,也不差了小師叔多少。呃呃,他們都是自小跟著祖師爺呂真人修煉的功夫。


    林某倒覺得你們的功夫都該源自道門,必有許多相通之理,可他們卻沒有遇到你說的心法麻煩。既然如此,王家兄弟何不去東南,尋了俺們祖師爺呂真人幫你化解?”


    對啊!?王重陽眼前一亮。洪七的駐顏年紀與自己相仿呢。他就沒遇到自己這些問題,那自然是他的師門功法更加精純的緣故。


    小爺不去尋那道法的源頭,反而去糾纏一個禁軍老教頭作甚?當真是越活越傻了!


    “如此,咱們就後會有期!”王重陽的身影消失良久,林一飛還在醉眼醺醺地自說自話。侍衛們陸續進來,紛紛歎息那人的功夫高強,和林頭的膽略過人。


    話說,林頭今夜又是假公濟私,把酒喝高了。


    王重陽不知道真隱觀在哪裏,甚至他連真隱觀都不知道。隻是聽了林一飛說的大略地方,江右嘛,還能有多大地方?慢慢找過去好了。


    他就被某種契機牽引著,一步步走過壽州,跨過大江,然後在青陽休息數日,最後翻山越嶺,沿途不斷清理地方虎豹財狼,和一些打家劫舍的的山寨、匪巢。


    這都必然,大宋這些年,就沒一天安穩過。哪怕東南之地,沒有經曆過女真人的戰火,但是此前也曾被方臘鬧騰了一遍。


    後來北方戰事不斷,朝廷的錢糧稅賦搜刮也十分吃緊。地方上不但有活不下去的人要去鋌而走險,此前從朝廷清剿中漏網的明教殘眾,也在紛紛占山為王。


    整個東南地方,豪傑並起。王重陽這樣斯文清秀的小道士孤身一人走在路上,別人若不去打他主意,甚至都要覺得不好意思呢。


    誰知道這位小道爺,居然如此紮手呢?


    等他走到衢州時候,兩浙、江右的江湖早已如沸水一般驚慌不安起來。一個青衣小道士跨江而來,沿途的手段兇殘、酷烈,更勝昔日名聞兩浙、八閩的黑風怪。


    因為黑風怪隻是挑過十七座山寨後就銷聲匿跡了,可是這個青衣小道士,足足挑了三十六處山寨!而且還在一步步走來江右之地。


    他是誰,要去哪裏去?沒人知道。隻是有人恍惚記得說,當初的黑風怪,也是一個年輕的小道士。唯一不同的,黑風怪的身邊,還跟著一頭藏青色的囂張騾子。


    而這個小道士,卻隻是胯下似乎大了常人一圈?說這話的時候,總會有些女俠們羞紅了臉蛋。但是沿途挑戰王重陽的俠客中,女俠們的身影也越來越多。


    王重陽卻不管這些,因為他如今無所事事,比昔日的安寧還要閑散。他也不像安寧那樣有女人緣,不是女人不愛他,實在是他對女人提不起興趣。


    任誰胯下長出那麽多葡萄,也無暇再去理會那些男女破事的。何況如今的王重陽,心中惦記的,除了葡萄之外,還有怎麽給師尊一個說法,一個安慰的念頭?


    再然後?就該修持道心到圓滿時,羽化登仙了。


    常山之地多豪傑,女俠林朝英就是這些豪傑之士的共主。


    她來自福州,她的父親是誰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她家姑姑,乃是明教的龍姑。如果沒有意外,林朝英就該是這一代的明教龍姑或者鳳姑才對。


    她們林家自玉林尊者弘法福建以後,曆代都要有人在明教中占據一席之地。親貴顯要卻不涉實際事務。漸漸就養成了某種神叨叨的氣質,讓人見了就想生出膜拜的衝動。


    林朝英的不幸運在於她還小的時候,明教就被朝廷掘了根基,林朝英是在幾個侍衛的死命護持下才逃進深山。


    等到朝廷大軍退去,他們再次迴到常山之地,這才慢慢恢複生機。然後他們就像一個吸盤一樣,把周邊山寨慢慢變成他們勢力的盤踞所在。


    他們不會去招惹地方地方百姓,隻是一昧去遠方的富豪人家劫掠財貨,充作山寨所需。要說手段不算酷烈,大約每次隻是劫掠三成而已,也不去傷人性命。


    這就讓那些地方豪強們,又是害怕,又是感激。因為要是遇到別的強盜過來打劫,比如黑風怪啥啥,他們就很難留下性命。


    反而屢次帶兵過來越境“剿匪”的永豐知縣鄧自明,就要遭到常山百姓、豪強的咒罵。因為鄧自明的永豐兵,甚至還不如林朝英的強盜們吃相文雅。


    再說,常山乃是江山縣的地盤,你永豐縣總是這樣伸手過來,實在欺人太甚。但是江山縣的知縣,卻要把頭埋進沙堆裏,對這些所謂的“民間抱怨”統統不予理會。


    因為永豐知縣鄧自明並非科舉進士,他也不是蔭官跑來鍍金的紈絝子弟。他是實打實地從皇城使位子上“挪”過來的,一任就是八年,從來就沒升遷、或調動過。


    自從安兆銘從太上皇趙佶那裏得到海州特區後,不但徐州、楚州都要駐紮精銳西軍,安兆銘的出身地永豐,自然也要被朝廷列入重點監控的的範圍。


    何況,無論是林朝英的明教餘孽,還是朝廷中的某些人,也都十分好奇。當年明教和方臘那樣岌岌可危時,教主俞道安卻要放下多少大事,專門跑來永豐幹什麽?


    這是一個永遠猜不透的迷,撩拔著很多的人心躁動。俞道安自然不會從土堆裏跳出來說是他為了找天雷。如今的大宋不稀罕天雷,所以就算他跳出來說,也沒人願意相信。


    真隱觀隻好把自己埋在西山裏,與世隔絕。真隱觀還是那座觀,原來修好的西舍也再次斷壁殘垣,這卻是洪七當年的錯。隻是如今再也無人過來翻建。


    因為真隱觀已經閉觀八年,不再理會人間歲月了。任誰家裏放進道門一半的黑藥之物,他也不敢胡亂招惹信徒過來點香火的。說起來,這又是安寧和洪七哥倆惹的禍。


    “都是禍害人間的孽障呐!”垂垂老矣的趙觀主整日碎碎念道,頻頻抱怨。然而抱怨歸抱怨,真隱觀上下可都是樂此不彼的。


    有本事,你們閣皂山也弄兩個這樣的孽障去禍害人間啊?更何況,真隱觀每年輸入海州的天雷之物,正被用在抵抗異族入侵的沙場上。俺們也與有榮光哉!


    呂生依然駐足斷壁殘垣間,有時清醒,有時昏睡,他也不以為意。這天睜開眼睛時,就看到眼前的地上,多了一個年輕人,正在匍匐跪拜。“你來啦?”


    “弟子王中孚拜見師尊。”王重陽踏上西山那一刻,就已經心有所悟。他在清理了常山巢穴後,終究人生第一次生出慈悲心腸,放過了林朝英和她的幾個小夥伴。


    孽緣總是在意外的地方出現,林朝英神叨叨的麵具後麵,終究還有一顆少女的心思,她人生中第一次對某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生出許多羞澀和依戀。


    他們一起走了許多地方,說了許多有趣、無趣的話,終於最後還是無話可說。因為緣分盡了,就該再次別離。人生道路不同,那就不相為謀吧?


    王重陽被林朝英帶來真隱觀,她打算用最後的秘密挽留這個男人。


    “這裏藏著許多仙機和謎霧,我明教傳言,黑風怪就出身此觀,他卻在殺人渡劫後羽化登仙了。後來俞教主也來過,但他卻遭了五雷轟頂之災。”


    林朝英神秘兮兮地指點地方,似乎很希望看到這個小道士一時輕狂,單挑了這座真隱觀,讓這裏的真相大白天下。或者和她一起留在此地,耐性發掘這團迷霧。


    王重陽卻是一聲太息,這就是真隱觀啊?他看到呂生坐在那片廢墟中,如霧一般似隱似現。林朝英就在自己身側,卻偏偏對那人視而不見!


    那就是沒看見的意思了?王重陽不再理會林朝英的戀戀不舍,獨自去了山下水溪邊,對著水麵浮影認真地正冠、淨手,又盤坐許久,收拾好道心寧靜,自此阪依在呂生門下。


    “那便隨為師去拜見師叔祖吧。”呂生歎息一聲。自己的塵緣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平生修行最深的隱身功夫,都能被人一眼看穿,一語叫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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