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錢伯言的謀略


    劉無忌、郭京、時遷都在孔彥舟打開西門時候趁亂逃亡,他們要帶走一些各自的機密東西,還要把平定軍的消息告訴朝廷,或告訴安寧。平定軍失守,河東、河北危殆也。


    劉無忌為了掩護郭京、時遷的逃亡,獨守西城外的古道。點燃了身上最後一顆天雷,與近身糾纏的一個女真鐵騎同歸於盡。


    朝廷大亂,這次卻真心不是他們作出的幺蛾子,所以就要理直氣壯地尋找始作俑者。


    樞密院轉達了賈奕上報內幕,卻讓眾人麵麵相覷,那個金兀術怎麽連這麽大的手筆事情,都不和近在燕京府的宇文虛中說道呢?反而要走太行山直接來汴京招唿?


    那麽問題來了,你機速房既然此前有了消息,為何不上報朝廷,反而要悄悄派人去平定軍接應?這下好了,人沒接應上,平定軍也被鬧沒了。


    吳敏苦笑,機速房的消息並不靈通,隻是知道有條大魚過來,哪知道它是什麽魚啊?而且就算隱約有些猜測,但是誰敢把這種無根據的猜測報上朝廷?


    他們又不是禦史、給事中,可以風聞奏事。萬一所料不中,這些人除了被朝廷言官禍害外,還有其他活路嗎?再說,我大宋朝廷,什麽時候守過機密二字?


    官家趙桓倒是得到自己轉去的一些報告,但是官家顯然沒有過多關注。他吳敏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既然賈奕派人出去了,那總會水落石出的,還有什麽意外不成?


    結果意外就發生了。平定軍失守,那就是說太原、真定的門戶大開,兩地淪陷指日可待。如此則汴京危殆也。


    吳敏能坐上知樞密事的位子,靠的不是軍事才華,而是官家的信賴。


    汴京裏真正懂得軍事的人,也奇少無比。兵部尚書李綱號稱“知兵”,但他卻連一次正兒八經的領軍事情都沒幹過,真正是紙上談兵的知兵也。


    當然,郭藥師絕對是個知兵的人,吳敏卻很猶豫不定。他對郭藥師的不信任由來已久,如今別說倚仗他,怕是先下手除了郭藥師的心思都有。


    此外就是童貫那個大宋閹人了,但他卻是太上皇的人,吳敏一樣不敢過分相信。這三個月來,隨著時局稍見緩和,官家對太上皇的猜忌日盛。自己真有必要一頭撞上去嗎?


    吳敏慨歎,眼下隻能盼著青州的安兆銘那裏,能做出什麽舉措了。甭管朝堂上怎麽爭執,大臣們如何給他安兆銘上眼藥,潑汙水。但是對狀元郎的才具手筆,還是真心服氣的。


    如果說此前安兆銘還隻是有權臣的潛質,那麽這半年戰事一起,安兆銘已經是大宋真正的權臣了。大宋最能打的兵,都跟他安兆銘有莫大幹係。


    嶽飛、韓世忠能夠脫穎而出,取得以少勝多的大捷,都是他在裝備。燕京不失,也與他的水師武裝輸送錢糧有莫大幹係。


    何況現在真定府的馬擴新軍能夠比太原府的韓世忠、磁州的嶽飛更早成軍,更與他在五馬山留下的手筆大有幹係。


    要是繼續用此前劉韐、劉子羽的四千兵守真定,保不齊早就被翰離不一鼓而下了。


    吳敏正在院子裏徘徊,卻有老仆來報,吏部侍郎錢大人求見。錢伯言?他來作甚?吳敏有些疑惑。老錢此人昔日與三皇子交好,後來卻莫名其妙地成了海州係幹將?


    不過這也不是壞事,有這錢伯言在人事上的把關,起碼保證了海州係還能與朝廷和衷共濟。雖然有時候海州發來的文件極為無禮或不耐煩,但畢竟也還是在立足朝廷安危。


    吳敏是個心胸氣度極好的人,也是難得喜歡就事論事之人。所以他並不像別人那樣排斥錢伯言。“快請進來說話。”


    錢伯言匆匆入見,但他卻不想應付吳敏的茶水清談。老錢就算啥都缺,他也不會缺了海州的物產,哪有心思看他吳敏故弄玄虛!


    “元中兄,如今朝廷這樣禍事來了,你這知樞密事怎能如此悠閑?”錢伯言故作驚訝。


    吳敏聞言苦笑,什麽悠閑啊,這不是沒法子嘛。總要等他青州的安兆銘拿個主見出來,大家才好增刪一二,換個朝廷名目執行好了。難道你老錢就比狀元郎還要牛掰不成?


    “元中兄,非是錢某人不知道這些事的首尾。如今朝廷行事,說起來每日都在尋那安公子的短處,肆意謾罵嘲笑,其實卻倚仗甚重。


    隻是安公子遠在青州,他又怎麽知曉汴京事情?好啦好啦,元中兄不必如此看我。錢某等人縱有聯係,也不能事無巨細吧?何況這前方戰事如此不堪,他又哪能分心汴京?


    這汴京事情,還要幾位老大人上心才對。請恕錢某直言,如今汴京局勢危殆也,幾位老大人卻紛紛屍位素餐,一言不發,這都所為何來?”錢伯言漸漸咆哮起來。


    “遜叔兄何出此言?”吳敏驚訝道。老錢平素並非這樣喜歡打人臉的嘛。


    “元中兄還看不出來嗎,昨日得到平定軍失守消息,他郭藥師就連夜去了城西牟駝崗軍營中,再未迴轉!童太尉也去了勝捷軍,他卻在準備行軍之事!


    汴京城中的達官貴人,也紛紛在收拾行囊。他們這是要轉移財貨,預做逃亡啊!”錢伯言跌足太息,然後又壓低聲音道:“太上皇或謀南巡揚州!”


    “啊?!”吳敏猶如五雷轟地。前方太原、真定未失,晉州、隆德府、大名、磁州、懷州具在,青州還蹲著安兆銘那隻大老虎,如何汴京就要緊張成這個樣子!


    旋即明白過味道來,郭藥師要異動了?!童貫不敢對戰郭藥師,就想保著太上皇南逃揚州?那麽剩下汴京百姓、官員、官家,就要隨便他郭藥師揉捏了嗎?


    可不是還有劉琦的班直衛嗎?吳敏拍拍腦袋,這麽大的汴京,要緊的地方那麽多,幾千班直衛的確無力處處照應到位。何況這些班直衛的戰力,也不讓人放心。


    “遜叔兄當做何謀劃?”吳敏不由得心虛起來。


    “自然趕緊下詔勤王之師了!”錢伯言侃侃而言。“當時太上皇以四道都總管行元帥行事,難道不就是為了今日局麵嗎?”


    昔日還是太子的官家趙桓領著太子係與好妹夫安寧的海州係互懟,謀算青州軍權,把張叔夜調去知鄧州。結果引起安寧的海州係反撲,不但保住了青州,還收攏了徐州、兗州。


    此外又建四道總管,由胡直孺、王襄、趙野、張叔夜個領元帥銜,他們可都是有帶兵入京勤王的資質呢!所以四個人選都是經過朝中互鬥、妥協良久才算擬出。


    不但四大都總管資曆要充足,忠心經得檢驗,甚至他們的年齡,也不能太年輕。除了張叔夜以知鄧州的身份被委任為南道都總管外,其他三路人馬卻是以三京的知府為統帥。


    知大名府趙野為北道都總管,知河南府王襄為西道都總管、知應天府胡直孺為東道都總管。四道都總管各允成軍兩萬,屯糧草五百萬石。


    實際上,四道都總管的實力卻大不相同。張叔夜有海州的支撐,他自然輕鬆募兵兩萬,裝備精良。胡直孺隻得一萬兵,而且訓練不精。王襄空為西軍名將,卻在一昧貪吃空餉。


    趙野的兵最多,被宗澤這個副都總管直接玩到“一百萬”兵。可他真正堪戰的兵,已經被嶽飛卷走新建背嵬軍。名義上歸於趙野所部序列,但卻要樞密院調派才能行軍。


    錢伯言此番過來,也主要是在打算張叔夜的兩萬兵主意。趙野所部已經在河北布防了,自然不能撤來汴京。王襄要守洛陽,保住西軍勤王的通道。


    胡直孺的兵,卻還要繼續操演整頓。隻有張叔夜的鄧州兵,堪護汴京也。隻是,張叔夜也是妥妥的海州係呢!吳敏腹誹不已。


    除此之外,錢伯言還提到了兩浙之地,這才是大宋真正的錢糧之地。金國內侵,它們要是不打海州的主意,那就真的活見鬼了。


    而一但海州戰事開啟,它海州能自保就不錯了,如何還能分出餘力照應到汴京!這個論斷才真讓吳敏大吃一驚。海州,也要不保嗎?


    那可不行呢!大宋這兩年與金國的來迴過招,幾乎都是靠海州當底盤呢。特別是去年以來,嚴格地說,大宋根本就沒能形成抗金的舉國體製,完全是各地邊州在自行其是!


    這些地方的邊州能抗住金國攻擊,可不是汴京有什麽得當的措施。而是海州頂在前麵,不斷地出錢、出糧、出軍備、出情報。


    若是沒有海州的支撐,甚至三個月前,金國就該兵臨汴京城下了。


    汴京的朝廷也早已熟悉了海州的囂張和務實。朝堂上無論出於怎樣的目的,肆意抹黑攻擊海州,但他們也從未想過萬一海州不支了,大宋該怎麽辦?


    可如今,錢伯言的話猶如兜頭一瓢冷水,把吳敏震醒。大宋終究不能像蜀漢的阿鬥那樣扶不起來。大宋,也該為自己的江山社稷費心了。


    錢伯言來訪目的,也就在此處。他是海州係不假,可他也有自己的底線。汴京很危險,他就要找個安全地方呆著。隻有他安全了,他才會考慮大宋、海州、鄆王等人的利益。


    兩浙之地有長江守護,金國哪怕傾國來攻,它能攻破汴京就算到頭了。想要拿下海州,它金國還沒有那副好牙齒。


    但是錢伯言卻不願呆在汴京,也不想去海州。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錢伯言想去知杭州,順便節製兩浙、淮東將兵事。


    然後?繼續效忠大宋,結好海州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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