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盜天書


    黑衣人蜷縮在地,手腳都被反綁,像是一張被拗斷的弓。他不斷吹起嗒落嘴角的幾根胡須,一雙鼠目露出不服氣的兇厲之色。


    “你不該這麽怨憤道爺俺的,是你半夜過來下藥偷襲道爺俺,不是道爺俺非要抓你過來。所以嚴格說,道爺俺才是受害者。不信,咱們一起去找張知州評評道理?”


    安寧搖搖頭,歎了口氣。心中卻?實在暢快無比啊。


    “現在仔細說說,你是何人?所為何來?為何要偷道爺俺的這本天書?”


    安寧晃晃手裏的《素描簡要》,心中得意非凡。


    這本書是自己在汴梁城時教授徐師叔、柔福素描的文字手稿,裏麵充斥了大量的立體幾何講義,光影透視,色彩調配等等內容。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的確與天書無異。


    黑衣人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下藥已經那麽小心了,梁上也分明看他喝了,如何會這麽快醒來?


    他隻能暗自反省,琢磨若還有下次,無論如何也要先綁縛了才對。就綁成現在自己這樣子!


    然而,自己下次真的還敢再招惹他嗎?


    那人暗自試試反綁背後的雙手,也隻是簡單綁住兩個拇指而已,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解脫。


    他有心唿叫房外的同夥,外麵卻已鴉雀無聲,讓他反而不敢繼續唿喊。


    原來此前安寧迴來,二嘎的提醒就很上心,房間內被人動過的痕跡雖然不明顯,但也不是沒有。


    要說自己剛剛還在懷疑海州城裏,究竟會有幾家細作潛伏呢。所以?當然下樓布置去了。


    先是央告客棧小二悄悄去陳宅搬取救兵,以策萬全。自己沒事一般走了迴來,想看看賊人究竟走了沒有?有何打算?


    然後,喝水的味道還帶著一股濃濃的嗆味。安寧心中暗罵這個時代的賊人行事粗糙,把蒙汗藥搞得甜蜜些很難嗎?他自然含在口中不屑下咽,最後又全都吐在衣袖上。


    黑衣人跳下房梁的時候,當真輕如鴻毛。安寧暗暗心驚對方的功夫厲害,厚些後悔自己的托大。


    不過自己所料不差,這些賊人還沒有要和自己正麵較量的意思?這就莫名其妙了,都已經相互為敵了,還有必要再互相示好嗎?


    那人正在翻檢行囊,奈何他對安寧留下的所有東西都不熟悉,隻好一股腦打包想要拿了走人。其中那本天書一樣的《素描簡要》,卻被他單獨塞進懷裏打算私吞。


    安寧原本想要跟蹤這個混蛋,在後麵抓他們一窩的打算。


    卻不防那賊人外麵卻還有放風的同夥,已經在拚命打起唿哨。房內賊人頓時警覺,撈起背包轉身欲走。


    這可不行,那就收網先?


    安寧乘著賊人經過身邊出門時,腳下伸出,那賊人一股腦被絆倒地上,顯然沒想到自己屢試不爽的蒙汗藥也有失效的時候。


    猝然遇襲,那人翻轉身形就要彈起。一件黑袍烏雲似的甩了過來,蓋住他的身形,然後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那人踉蹌著再次撲倒,口中想要喊叫,卻緊張的發不出聲音。


    安寧早已囫圇吞棗地跳了起來,大腳板隔著黑袍胡亂踩踏,這就是憑借大塊頭欺負人家身材弱小的意思。


    那人疼的甚至無法眩暈,他想要躬身翻轉,滑出安寧的大腳板踩踏。


    一把明晃晃的寒芒就壓在剛剛掙紮出來的脖頸上,這柄寒芒,曾經切斷過穆橫的長槍和腦袋,還有李逵的板斧。那人驚駭莫名,再也不敢亂動了。


    安寧見那人身材瘦小,麵色枯黃,三兩根鼠須隨著唿吸抖動不已,顯然是被他的耍詐氣壞了。


    無論是喝藥、裝睡、偷襲、雄黃粉襲擊,還是後來的黑袍覆蓋,以及大腳板跳人家身上蠻橫地踩踏,這都非君子所為也。


    安寧得意笑了起來,小道爺贏了你就好,誰管他君子為不為之?心下猜測這人會是誰呢?究竟是梁山泊的盜匪,還是張知州的門客?


    眼看此人身手其實相當利索,剛才能夠輕易擒拿,還真是占了出其不意的突襲便宜。但是捉了也就捉了,安寧不太講究那些合理不合理、規矩不規矩的江湖套路,那就綁了先?


    “說說說看吧?咱們事先說好哈,道爺問話,你就要就要趕緊迴答。


    否則麽?一個猶豫理發,兩個猶豫剃須,三個猶豫刮眉毛,四個猶豫切你胯下之物。


    聽好了,小太爺言出必行,勿謂言之不預也”。


    “一!”看那人不屑一顧的視死如歸,安寧興奮地叫了一聲。


    他也不等那賊人抗聲說話,按住腦袋,居然真的耐心刮削起人家頭發來。


    那人幾乎瞬間氣憤、恐懼的發瘋!刀鋒在腦袋上遊走,一個不小心可就要腦袋落地了啊。


    一通胡亂忙活,安寧稍待喘息再次,喝到“二!”


    隻是這次卻未能盡興,比起茂密的頭發來,這賊人隻有幾縷焦黃的鼠須被他剃下。


    “三!”雙雙更加稀疏的眉毛再次應聲飄落。


    “四!”安寧不懷好意地盯上這人胯下,伸手便要解他褲子。


    那人肝膽俱裂掙紮起來:“我說,我說,小人全都招了!哇~!”


    涕泗橫流啊!


    他大爺的,你“一二三四”喊那麽痛快幹啥啊,問過人家意見了嗎?


    “時遷啊?”安寧心下大定。


    梁山泊和時遷可不在話下,水來土掩好了。隻要這混蛋不是那位張家姑丈遣來,一切問題都不大。


    否則,安寧能做的,也隻好連夜攀城逃亡了。管他什麽梁山泊、方臘、靖康之恥,比起自己的性命來,這個世界並無多少他需要認真嗬護的人或事。


    最少目前看,是這個樣子的。至於以後會如何,等以後再說吧。


    “嗯呐嗯呐,這些且不要說他。除了你和外麵的一丈青扈三娘,你們還有哪些人?現在何地方,有何打算?你且一一說來。不想說是吧?那麽道爺可就要下手了!”


    “住手!”一聲清脆斷喝才身後響起,緊接著一縷勁風從背後襲來。安寧匆忙斜身一晃,順手掀起身邊黑袍裹在身前。一支弩箭從黑袍上彈落下來,卻是已經被去了箭矢。


    顯然對方並不想傷人性命。


    但這也不行啊,怎麽這裏變成公共廁所了,誰愛來就來呢?透過燈影望過去,卻是又有一個黑衣女子緩緩從黑暗中走來。


    “放了我家安道長,咱們就此兩清。否則,休怪本姑娘辣手!”


    “嗯,這是救星來了?”待那女子走近,安寧驚訝、驚喜連連。這是?未來媳婦陳麗卿嘛!陳麗卿也才發現,原來杵在前麵打算行兇的人是小安道長,那麽這地上的人是?


    看著那個用手死命捂住下胯正在哭泣求饒的家夥,光溜溜的腦袋杵在燭光下,須發眉毛居然被刮的幹幹淨淨!


    陳麗卿真心覺得,小安道長你也太過分了吧?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呢!


    “啊?這樣啊?”安寧有些慚愧,怨不得自己給人家削發、剃須、修眉時候,那人會如喪考妣呢?


    “不過你這老小子都已從賊多年,早就應該無所謂父母和祖宗顏麵吧?”


    原來,陳麗卿接到客棧店小二的示警,陳宅內頓時亂作一團。賊人進城了?那就要趕緊就位防備啊。


    因為不光是小安道長這邊,知州衙門更是重點。此外,陳西真剛剛手術,也要有人留守。


    最後匆匆討論結果就是,祝永清、欒廷芳、孔厚、劉麒這些有職務在身的師兄弟需要趕去知府衙門守衛,荀英武功不太好,就留守家中。


    陳麗卿自負武功盡得乃父真傳,對付江湖人物應當不在話下,所以急急趕來客棧援救。


    快到客棧時她卻多了個心眼,沒有直接奔過來打草驚蛇,而是飛身上房,從附近的房頂摸了過來。眼看一房間有燈火照明,外間還有人正在拚命打暗語,那就是這裏了。


    埋伏在外,給時遷看風的扈三娘聽到遠處楊雄傳來幾聲夜梟般長短暗號,催促他們過去匯合,準備今晚城內動手的意思。


    她就趕緊翠鳥鳴春的發哨音通知房內時遷,卻沒想到身後還有高手惦記她。以陳麗卿的功夫,哪怕麵對麵動粗,她也絕不是一合之將。何況還是被人偷襲?


    扈三娘又有多少招架的功夫?甚至未及反應,她就被陳麗卿鎖住咽喉製服了捆綁起來。而房間內,時遷也被安寧突然爆起擒拿。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因為梁山泊的賊寇馬上就要偷襲攻城了,這是時遷招供的事情。


    但是,城內的奸細有多少,以誰為主?目標何在?都還不清楚。


    可憐時遷、扈三娘都不是梁山泊的頭領人物,怎麽可能知道更多東西?


    時遷也隻是得到任務,是要設法偷出小道爺的神器,讓他不好參與今夜的事情?


    他二人如今在城內的頭領,如今是楊雄。


    楊頭領和扈三娘、孔明、孔亮等人都是此前沭陽之戰時被衝散了隊伍,跟隨亂軍百姓混進城後才慢慢聚合起來的。


    至於楊雄要在哪個地方動手,自己委實不知道。哪怕切了胯下,也當真是不知啦。


    “要不你再仔細再迴憶、迴憶?”


    安寧不死心,銀刀在扈三娘的臉蛋上來迴比劃著,扈三娘毛骨悚然。努力迴想,說楊雄哨音的方向似乎是從大慈禪寺的後門響起。


    喔喔,大慈禪寺靠近西城牆,那麽梁山泊今夜強攻海州城的地點,也是西城了一帶了?


    安寧和陳麗卿好容易弄清楚玄虛,外麵就開始紛紛擾擾起來。


    月光下,一些人影開始到處晃動。接著東門方向火光衝天,


    “賊人來襲!賊人來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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