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臨,華燈初上,獵驕靡的大帳內早已是一片忙碌景象。侍從們手腳麻利地擺好席位,精美的餐具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光,桌上擺滿了豐盛的佳肴,有剛剛宰殺烤至金黃酥脆的全羊,滋滋冒油,香氣四溢;還有各類新鮮采摘的蔬果,色澤鮮豔,令人垂涎欲滴。一切準備就緒,隻等宴會開場,眾人便可盡享這歡樂時光。


    為了讓宴會更加明亮輝煌,侍從們特意點上了使團帶來的先進蠟燭。這些蠟燭可不是烏孫平日裏所用的鬆明火把能比的,它們燃燒起來光芒分外明亮,將大帳的每一個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仿佛白晝一般。而且,沒有了鬆明火把那刺鼻的濃煙,也聞不到牛糞燃料燃燒時散發的特有氣味,使得整個大帳內的空氣清新宜人,為這場宴會增添了幾分優雅的氛圍。


    來訪的客人隊長是一位來自河間郡的精明商人,他生得一副圓潤麵龐,臉上時刻掛著笑容,長袖善舞,與人交談時總是一團和氣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感。再看他身後的隊伍,人員構成頗為複雜,其中大多是漢人,他們身著整潔的衣衫,舉止間透著儒雅之氣;也有身形高大、麵容粗獷的匈奴人,眼神中透著草原民族的豪邁與不羈;還有來自於闐的人,他們的服飾色彩斑斕,獨具特色,仿佛帶著異域的神秘風情;龜茲人也在其中,配飾叮當,舉手投足間盡顯靈動之美;甚至還有一位遠道而來的大食人,高鼻深目,裹著頭巾,讓人不禁對他的家鄉充滿遐想。


    不多時,賓主紛紛入席,歡聲笑語瞬間在大帳內響起,眾人歡聚一堂。攀談之下,才知曉他們這支隊伍人才濟濟,有些是擅長演奏各種樂器的樂師,指尖輕撫便能流淌出動人的旋律;還有專門教授各國禮儀的夫子,一言一行皆規範有度,一看便是經過嚴格訓練。如此看來,這個隊伍不可謂不高級,為了這次會麵,背後之人真是用心良苦。


    如今,烏孫在經曆了諸多風雨後,條件日益變好,百姓們衣食無憂,生活富足。趁著有遠方貴客來訪,相大祿心想,今日不妨小小地奢侈一把。他心中暗自腹誹,自己的父親獵驕靡平日裏太過簡樸,總是住的拒絕紋飾華章,覺得那些過於華麗的裝飾徒有其表;吃的拒絕食不厭精,認為吃飽即可,無需過分講究;拒絕高台厚榭,覺得住所實用便好,不必追求奢靡;拒絕排場鼓吹,覺得那是鋪張浪費。在相大祿眼中,父親真是個沒意思的人,今日他可要讓客人感受到烏孫人的熱情和好客,盡情享受一番。


    宴會上,眾人推杯換盞,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草原漢子們豪爽地仰頭灌下一碗碗美酒,酒水順著嘴角流下,打濕了衣衫也毫不在意;他們伸手撕下烤羊腿上的嫩肉,大快朵頤,口中不時發出滿足的讚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這隊看起來頗為風雅的客人裏,居然也備有酒量極好的壯士,他們與草原漢子們較上了勁,一碗接一碗地幹杯,誰也不肯示弱,一時間,大帳內的氣氛愈發火熱。


    喝著喝著,也不知酒過了多少巡,眾人的臉龐都泛起了紅暈,興致愈發高漲。草原上的粗人們,仗著酒勁,開始起哄,叫嚷著要讓美女跳舞。他們心中想著,如今美女還未成為昆莫夫人,盡可肆意調笑,一旦身份改變,可就沒這機會了。


    被起哄的客人隊長和美女們見此情形,推脫不過,大半也是為了展示自己隊伍的才藝,隻得答應下來。好在隨隊就帶有樂隊,樂師們調試好樂器,悠揚的音樂瞬間在大帳內響起。美女們蓮步輕移,翩翩起舞,她們的身姿輕盈如燕,彩帶隨風飄舞,仿佛仙女下凡。眾人看得如癡如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舞池,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精彩的瞬間。


    突然,一陣狂風唿嘯著卷入大帳,來勢洶洶,如同一隻暗黑的猛獸。那狂風瞬間將帳內的燈燭盡數吹滅,一時間,大帳內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紛紛臭罵這風來得不是時候,吉靡更是借著酒勁取笑漢人帶來的東西就是嬌嫩,“這才多大的風呢,就把蠟燭都吹滅了,還是咱們草原的火把經得住事兒!”


    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之際,黑暗中突然傳來美女的驚叫。那聲音尖銳刺耳,充滿了驚恐,讓原本嘈雜的大帳瞬間安靜了下來。


    左大將反應迅速,他嘶著喉嚨大吼:“警戒!” 說著,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在黑暗中摸索著擋到獵驕靡前麵,全身緊繃,雙眼警惕地注視著四周,他深知在這混亂時刻,必須要保護好昆莫的安全,生怕有人趁機偷襲。


    黑暗中,獵驕靡的聲音卻依舊淡定響起:“美人怎麽了?”


    美女帶著哭腔說道:“昆莫見憐,剛才有人偷偷摸了我。”


    此話一出,草原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他們覺得這不過是宴會上的一個小插曲,小事一樁,無傷大雅。而來客眾人則暗唿這草原人真是粗魯,在這樣的場合竟做出如此舉動。


    獵驕靡不置可否,隻是哦哦了兩聲,大概是知道了的意思。


    美女見獵驕靡反應平淡,心中有些著急,悄悄對他說:“陛下,剛剛那人摸我,我悄悄摘下來他的帽纓,等下一查就知道。”


    獵驕靡依舊是哦哦迴應,讓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相大祿見場麵有些尷尬,趕緊叫人要重新點燃蠟燭,心想趕緊恢複光亮,也好讓宴會繼續下去。


    誰知,獵驕靡黑暗中擺了擺手,發現別人可看不到,就說道:“等等,今天大家要玩個盡興,想當年漢高祖酒酣之際作《大風歌》,成就千古佳話,你我雖做不出那樣雄壯威武的詩,也該放蕩形骸一番!大家都把帽纓子摘了,扔到舞池中。”


    眾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但昆莫有令,誰敢不從,隻得紛紛照做,一時間,大帳內響起窸窸窣窣的摘帽聲。


    過了一會兒,獵驕靡問道:“都摘掉了嗎?”


    眾人都嚷嚷著早摘好了,還有人打趣道:“黑燈瞎火的,還讓不讓看美女呢,趕緊點燈吧!”


    獵驕靡這才滿意地命令再點上燈,宴會繼續,接著奏樂接著舞。


    燈火重燃,大家帽子都沒了帽纓,有幾個嫌麻煩,把帽子都扔舞池裏了,互相看著光腦殼,哈哈大笑,接著就是一起幹一杯,氣氛更是融洽。


    音樂再起,美女們再次舞動起來,賓主同歡。這一夜,獵驕靡難得大醉盡興,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客人的隊長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暗暗高興。他心想,獵驕靡今日自比雄主劉邦,這可是個好兆頭,畢竟有記載以來的雄主對女性總有龐大的饑渴,想必對納下美女一事也會更為上心。今天獵驕靡是大醉,談不成了,但明天呢後天呢,相信很快就能完成這一單生意,到時候自己可就賺得盆滿缽滿了。想到這兒,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端起酒杯,與身旁的人又暢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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