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疫情的陰霾如烏雲般迅速籠罩烏孫大地之際,恐慌如同野草般在人們心底瘋狂蔓延,各種荒誕不經的謠言也隨之甚囂塵上。


    有人神色驚恐地傳言道:“在那雲霧繚繞的深山之中,生長著一種模樣怪異至極的怪獸,名叫蜚。它的形體乍一看同尋常的牛頗為相似,可再一瞧,便能發現諸多詭異之處。它的頭顱潔白如雪,卻突兀地長著僅有的一隻眼睛,幽深得仿若能洞悉世間一切災禍;尾巴細長蜿蜒,好似一條冰冷滑膩的毒蛇,透著讓人不寒而栗的陰森。這蜚可是不折不扣的不祥之獸啊!倘若它從茂密的草叢中越過,原本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草木,刹那間就會枯萎發黃,生機全無。更為可怖的是,隻要它一現身於世,天下必定瘟疫橫行,生靈塗炭。” 這一番繪聲繪色的描述,讓聽聞者無不膽戰心驚,仿佛那怪獸隨時都會從山林中唿嘯而出,將災難帶到他們身邊。


    與此同時,又有另一種說法在人群中悄悄流傳開來。有人言之鑿鑿地說:“是蜮在暗中作祟啊!這蜮可是一種隱匿在水底深處、心懷惡意的怪物,它總是悄無聲息地潛伏著,伺機而動。它的口中時刻含著細小卻致命的沙粒,一旦發現有人靠近水邊,或是有人的影子倒映在水麵之上,便會猛地射出沙粒。被直接射中的人,皮膚上立刻就會長出令人痛不欲生的惡瘡;即便是僅僅被射中影子的人,也會莫名地生病,渾身乏力、高燒不退,仿佛被惡魔詛咒了一般。”


    這些怪獸與鬼蜮的傳說被人們添油加醋地傳頌著,說得有鼻子有眼睛,仿佛他們都曾親身經曆過一般,使得本就惶恐不安的民眾愈發陷入了絕望的深淵。


    晁釗在聽聞這些離譜的謠言後,無奈苦笑。他把阿蒂婭給自己佩戴的香草囊裏裝上蒼術艾葉,用紗巾保護口鼻,毅然決然地奔赴疫情最為嚴重的現場,不顧自身安危,深入病患聚集之地,出入病家出來後,用草尖撚揉探鼻,讓自己打出噴嚏。就是這樣,既沒有發現“蜚”,也沒有發現“蜮”。


    晁釗憑借著所學的醫術知識,他仔細觀察著病患的症狀、發病環境以及周邊的一切蛛絲馬跡。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意識到隔離病患是當下最為緊迫且傳統有效的應對傳染病方法。於是,他趕忙向部落首領們和民眾大聲疾唿,要求立刻對病患進行隔離,避免疫情進一步擴散。


    然而,他的這一合理建議剛一提出,便遭到了諸多反對。一些固執己見的人振振有詞地反駁道:“人多力量大,隻有大家聚集在一起,才能對抗這來勢洶洶的病魔。若是將病患單獨隔離,豈不是讓他們孤立無援,加速死亡?況且,我們從未聽聞過這種做法,怎能輕易相信。” 在恐懼與無知的雙重驅使下,晁釗的聲音顯得如此微弱,他的建議被無情地否定了。


    與此同時,巫醫們卻在一旁上躥下跳,大肆宣揚著他們所謂的 “解決之道”。他們煞有介事地宣稱:“必須進行一次盛大的祭典,唯有將一名聖潔無瑕的處女作為珍貴的禮物,虔誠地獻給令人生畏的病魔,方能平息它的怒火,讓這場瘟疫早日結束。” 他們說得頭頭是道,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引得一些迷信的民眾紛紛附和。


    好在獵驕靡還算清醒,他深知這種殘忍且荒謬的做法絕不可取,當即明令禁止了處女獻祭這一行為。但為了安撫民眾的恐慌情緒,他隻得妥協,同意改為用一隻潔白的白羊代替處女進行獻祭。


    很快,盛大的獻祭儀式便緊鑼密鼓地籌備起來。在部落中央的廣場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巫醫們身著黑袍,手舞足蹈地圍繞著祭台念念有詞,民眾們則圍在四周,眼神中既有恐懼,又有期許。而獵驕靡卻並未出現在儀式現場,他獨自一人跪在帳篷前,緊閉雙眼,雙手合十,口中默默祈禱著狼神能夠再一次顯露出無邊的神力,護佑烏孫大地,驅散這場可怕的瘟疫。


    另一邊,晁釗並未因建議被否而氣餒,他始終堅信醫家的力量。他四處奔走,收集草藥,嚐試著各種方法進行初步預防。他命人點燃蒼術,讓那刺鼻卻具有消毒功效的煙霧彌漫在空氣之中,期望能以此殺滅空氣中潛藏的病菌,避開並清除那些致人患病的惡氣;在一般的居所、街巷等地,他則讓人用艾草熏烤,利用艾草獨特的氣味爭取驅邪避穢,為周圍的人營造相對安全的環境。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疫情確實取得了一定的控製效果,病患的增速有所減緩,一些輕症患者的症狀也稍有好轉。但令人沮喪的是,這終究沒有特效,病魔依舊頑強地肆虐著,病情沒過多久便又有所反複。


    在不斷的觀察與摸索中,晁釗敏銳地發現了一個奇特的現象:食草動物發病的數量似乎格外多。那些原本溫順的羊兒、壯碩的牛馬,接二連三地倒下,身上出現的症狀與傳說中的 “蜚” 似乎有著某種詭異的相似之處,而食肉的貓並沒有這種症狀。而阿蒂婭在巡查時也驚訝地發覺水邊的患病人數確實比較多,這讓她不禁心生疑慮:難道真的是那神秘莫測的 “鬼蜮” 在暗中起作用?


    盡管疫情形勢嚴峻,晁釗卻從未有過一絲退縮。他依然無私無畏地穿梭於病患之間,精心照料著每一個病人。他不顧病患身上散發的惡臭,不怕被感染的風險,耐心地為他們換藥、喂藥,給予他們溫暖的安慰。


    他的這份堅持與善良,漸漸感動了身邊的特戰部隊成員以及其他有誌之士,他們紛紛加入到照料病患、安撫民眾的隊伍中來,力所能及地給予民眾人文關懷,讓這黑暗的時刻透進了一絲人性的光輝。晁釗要求大家注意防護,不接觸不明物體,還強調休息以養正氣,“正氣存內,邪不可幹”,這些體質強健的年輕人得以幸免。


    獻祭過後的兩天,眾人滿心期待的轉機並未出現,疫情依舊不見好轉。那個在廟會後率先發病的小女孩,在與病魔頑強抗爭許久之後,終於還是無力迴天,不治身亡。她的家人沉浸在悲痛之中,可還沒等他們緩過神來,更為殘酷的現實又接踵而至 —— 家中其他人也陸續出現了類似人傳人的症狀,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他們淹沒。


    病因不明,如同懸在人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無時無刻不在製造著恐慌。在這極度的恐懼之下,人們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各種荒誕的行為層出不窮。有人聽信謠言,認為屍體鹽漬不容易腐爛,便可以抵禦病魔,於是一窩蜂地衝向集市,瘋搶食鹽,導致集市一片混亂,物價飛漲。


    為了從根本上防止疫情擴散,晁釗再次向獵驕靡進言,建議實施封控製度。他詳細地闡述了封控的必要性、具體的操作方法以及可能帶來的成效。獵驕靡在猶豫再三後,終於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接受了晁釗的建議。


    隨後一係列封控製度的要求細則被迅速製定出來:限製人員流動,各個村落、部落之間設立關卡,嚴禁無關人員進出;對病患家庭進行全麵隔離,定時配送生活物資;公共場所進行嚴格消毒……


    然而,這一製度在推行之初卻遭遇了重重阻礙,不被民眾理解。一些自私自利的人,為了一己私利,想盡辦法謀求逃出疫區,他們或是偷偷翻越關卡,或是賄賂值守人員;而在疫區之外,那些記掛著家人的人,心急如焚,不顧一切地想要衝進疫區,與親人團聚。更有甚者,有人已經得病了,卻因害怕被隔離,擔心失去自由,選擇隱瞞不報,照常混跡於人群之中,使得疫情防控的難度陡然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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