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轉過頭來劉河倒在了自己腳邊,辛雪已經被一個陌生男子抱在懷中。


    他一時進退兩難,不過這裏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薑野所在的後門。


    而就在他方才還並不放在眼裏的薑野,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這眼神竟然看到他毛骨悚然。


    “想往哪兒逃?”薑野已經舉起弓箭,對準王三。


    再迴頭,身後的高深剛拔出長劍,劍鋒雪亮,鋒芒直指王三。


    辛雪還沒有完全從方才的事件裏緩過神來,她說話時聲音還有些顫抖:“我娘親,還在院子裏,求你們去救救她!”


    高深感受懷中小女孩微弱的聲音,莫名的想要嗬護她,於是安慰道:“你娘那邊已經有人去救了!別擔心!”


    薑野眼神複雜的掃了高深一眼,又立即落到王三身上。


    就在薑野捏著箭柄的食指和拇指即將鬆開的時候,院子外麵傳來無數人的慘叫,還有濤天水浪衝破重重阻礙,勢不可擋的奔湧江流,聲勢浩大的奔赴而來,幾乎是要吞天吐地,浩浩蕩蕩。


    而外麵的喊救不絕於耳。


    “救命啊!!”


    “洪水來了!!”


    “啊!救—”


    ......


    所有人齊齊抬頭,陰風怒號,空中巨浪如海嘯,足足有十丈城牆之高,比萬裏黑雲壓城更令人恐怖。


    也正好在此時,姚狄大人匆忙趕來,大喊道:“薑少爺!洪水......”


    話音還沒落,院牆被衝倒,磚塊瓦礫被衝擊到地麵,所有人被巨浪帶起又被立刻吞沒。


    幾個人立即被衝散,原本在高深懷中的辛雪,不知被湍急的洪水衝到了什麽地方,她在水裏沉沉浮浮,不斷掙紮,薑野也被帶到了水中。


    高深完全是無意時間鬆開了懷中的小女孩,想再一次抓住的時候,卻抓了個空。


    “薑少爺!”高深握緊手中的劍,將靈力注入其中,很快,那把劍拖著他飛出水麵,一時水花四濺,而滔天巨浪,差點又將他吞沒。


    “少爺!!”薑野望著激蕩渾濁的洪水,在高空唿喊著,洪浪濤濤,身下早已經是一片無盡汪洋。


    薑野沒有帶劍,無法脫離洪水衝擊,他原本水性不差,但情況緊急,又陷於這種百年難遇的兇猛洪災,水性再好的人,若是沒有依托的話,恐怕也難死裏逃生。


    忽然之間,他抓到了一團有溫度的柔軟,那好像是一個人的腳踝。


    辛雪被卷到了水底,咕嚕咕嚕的水泡,將她環繞。她緊緊的閉著眼睛,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一塊浮木正好撞在她懷中,她出於本能的想要抱緊生邊一切可以抱緊的東西,哪怕是抱著一起沉下去,也比什麽都抓不到更安心一些。


    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這洪水之中時。


    隨後,那塊木頭帶著她一起浮出水麵,辛雪隻覺得雙耳聽見的聲音明晰起來,自己又可以唿吸了。


    她用力的喘了幾口氣,濕潤的空氣重新填充她的鼻息間。


    這一切太突然了,等她緩了一會兒,她才想起她娘親不在她身邊。


    “娘親......”她無助的環望洪麵,有很多人還在水麵掙紮,這場麵就像人間地獄,活人被丟進巨大的油鍋一樣。


    而四麵洪水壓的她胸口發悶。


    天空中還有很多禦劍飛行的人,在救助落水的人。


    突然她覺得自己腳踝被人拖著往下拉。


    而拉著她的手,正順勢往上,抱住了她的腰。


    薑野剛剛浮出水麵,還沒看清楚自己拖著的是誰,兩人一起抱著木頭沉到了水底。


    辛雪沒抓穩,在脫離浮木的瞬間,薑野又被浮木帶起,他知道方才這塊浮木被另一個人抓著,而那個人,不小心被他拖下了水。


    薑野再伸手往下一撈,辛雪胡亂掙紮的手正好被薑野穩穩的抓在手裏。


    兩人浮出水麵片刻,薑野這一次看清了女孩的臉,原來是被王三囚禁的那個女孩。


    “抓緊我!”薑野說到。


    女孩搖搖頭,外界的聲音驟然減弱,整個世界像被真空了一樣,兩人再次沉到水裏。


    薑野明白了,這一塊浮木,隻能承受一個小孩的重量。


    他們兩個人,必須做出一個抉擇。


    隻有一個能活著。


    不行!都要活著!


    薑野還在思考著怎樣在抓到一塊浮木的時候,女孩一把推開他的手。


    薑野伸手去抓辛雪,抓住了女孩手上一條紅色細線,薑野原本以為可以借助紅線,將女孩拖迴來的時候,紅線卻在千鈞一發之際斷開。


    就這樣,薑野看著女孩被無情的洪水卷走。


    薑野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沒抓住!


    是的......


    沒有抓住。


    她給了他生還的機會,他就這樣被浮木拖著,腦子裏麵一片空白。


    如果還能想到點什麽,那就是女孩推開他時的場景。


    “小野!!小野!!”藍萊和薑年在上空唿喊著。


    薑年整顆心都要跟著江水沉到了水底。


    收到傳音符,高深飛到薑年和藍萊身邊。


    “找到沒有?”


    高深艱難開口道:“......沒有”


    薑年深吸一口氣,下令道:“繼續找!”


    很多淨雲門的弟子,一邊打撈著被洪水卷走的村名,一邊尋找著薑少爺。


    高深也在上方不斷尋找,就在他茫然四顧無從下手的時候,薑野暗藍色的衣服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薑少爺!!!”高深喜極而泣,一邊禦劍向薑野飛去,一邊提聲喊道。


    薑野這才迴過神來,但他總覺得悵然若失。


    薑野無力道:“在這!”


    如同失而複得的高深,終於放下心來,掠過水麵的同時,向薑野伸出手,薑野反手握住,跳上了劍,站在高深身前。


    “薑少爺!你還活著!太好了!!我這就去給大當家和夫人匯報消息,不然他們要擔心死你了。”要不是在禦劍,他幾乎要把薑野抱在懷中親上幾大口。


    薑野卻麵色陰沉,說到:“是啊!我活下來了!那小女孩恐怕卻已經遭遇不測。”


    高深困惑問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薑野再一次沉浸在迴憶,緩聲道把方才的經曆訴出。


    高深跟著沉重起來,滿懷愧疚道:“是我沒有抓緊她,不然,我也可以救下她的。”


    薑野低頭俯看洪水,對高深說到:“我們先在找找看!看能不能再找到那女孩。”


    “行!讓我先給夫人他們送一個傳音符。”高深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小紙鳥,放在手心,他對紙鳥說到:“請轉告大當家和夫人,薑少爺人已尋到,並無大礙。”


    紙鳥在高深手心,緩慢舒展翅膀,然後飛了出去。


    薑野道:“我的劍沒拿來?”


    高深抓著腦袋:“大當家他們也沒說,可能是沒帶吧!”


    薑野懊惱,隨機讓高深加快了速度。


    他們在洪水中尋找了五天五夜,很多難民都被安置好了,每個人都會登記在冊,薑野會親自查遍所有的難民冊,凡是有年齡相仿的小女孩他都會親自去確認是不是那天去救他的女孩。


    每天都會打撈出很多浮屍,也沒有那個小女孩的。


    薑年知道了這事,也竭力讓手下弟子幫忙尋找那女孩的下落。


    但五天過去了,仍然杳無音信。


    就好像從此在人間銷聲匿跡。


    薑野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就連那小姑娘最後的容顏也沒有能看清楚,更無法記在心裏。


    如果不是他搶了那塊浮木,活下來的就是那個小女孩了,可惜,他連名字都不知道。


    洪水消退之後,薑年和高深行走在淺灘邊。


    四下難民來來往往,唯獨不見那小女孩的身影。


    “王三有下落了嗎?”薑野問道。


    高深也一籌莫展的搖搖頭:“沒有。”


    “就算這人渣死了,我也要見到他的屍體。”


    ......


    “咳咳咳......”辛雪從睡夢中迷迷糊糊的醒來,喉嚨癢的難受,一咳嗽,便咳出一團水漬。


    “哎呀!!這小女孩醒了!!”一群陌生的麵孔圍著小女孩,有為她擔心的,有因為她的蘇醒而高興的,還有幾個小孩,帶著好奇的目光盯著她。


    辛雪知道一定是這些人救了她,她一邊咳嗽一邊說到:“謝謝你們。”


    忽然,有個熟悉又讓她恐懼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


    “謔呦喂!我可算找到我的寶貝女兒了!!小雪!爹找你找的好幸苦!!”王三剝開人群,一瘸一拐的跳進來,大家夥聽見王三這樣說,以為王三是這孩子的爹,分分紛紛讓出道來。


    辛雪哪怕是看見王三一絲頭發稍,甚至是王三蚊子一般的聲音,全身都忍不住戰栗起來。


    那個暴徒怎麽英魂不散?!!!


    “不!!不!!”辛雪激動的站起身來,這時候,她才發現她自己的腿也受傷了。


    “怎麽了小姑娘?”有老人問道擔心的問道。


    辛雪一把抓住老人的胳膊,她渾身發涼,脊梁骨都冷透了,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抓住老人的胳膊,緊緊的死死地。


    “救我!!救我!!他不是我爹!他要折磨我!!他要殺了我!!!”


    大家別介意,我這小女兒在洪水中受了點驚嚇,腦子出了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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