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嗚嗚啊......”楊毅揚起含著血淚的臉,他臉被劃破,活像地獄鬼畜,張嘴發出極其怪異的聲音,左眼哀求望著裘平安,淚光閃爍。


    裘平安低頭看了楊毅一眼,眼神中充滿憎恨、鄙夷和惋惜,要不是看在這個男人對孩子手下留情的份上,裘平安絕對二話不說,將他當場斃命。


    他彎下腰,從他手中奪走孩子,讓他意外的是,他輕而易舉的就抱過了孩子。他瞧了一眼繈褓中的孩子,嬰兒啼哭,聲音嘶啞,心中不禁泛起柔軟。


    很奇怪,他接過孩子之後,地上的人一下安靜了不少。


    裘平安向李肖問道:“如今歹徒已落網,孩子幸存,既然這事發生在你們義山派,你們打算如何處置他和這個孩子?”


    跪在地上的楊毅一驚,目光在李肖和裘平安兩人中間來迴不斷的移動。


    裘掌門,千萬別把孩子給李肖啊!


    李肖一笑:“這孩子已經失去了爹娘,我們打算將她抱迴義山派,不管這孩子是否有修行天賦,咱們義山派多擺出一雙筷子和碗來,肯定是沒問題的。至於這個人渣——”


    李肖瞟了楊毅一眼,嘲諷道:“他死劫難逃。”


    楊毅撐著雙手,再次爬到裘平安腳下,一把扯住裘平安的褲腳,狂暴地搖頭,嘟嚷著:“不要!不要!不要把孩子交給他們!!”


    孩子千萬不能落到李肖的手裏!李肖一定會一劍刺死這孩子!!!


    小五對楊毅喊到:“畜牲!把你的髒手拿開!別髒了裘掌門的衣服!”


    楊毅什麽都顧不上了,一把抱住裘掌門褲腿,把血唿唿的臉也貼上了。


    至於楊毅喊的什麽,別人一句都聽不明白,但裘平安總覺得這男子眼神很不一般。


    若要說這男子是因為怕死而求他,方才他從他手中抱過孩子時,他分明見著這男人滿足的揚起一張血淋淋的笑臉,僅剩的左眼裏充滿滿足,甚至還有一種死而無憾的無畏。而在一開始的時候,他高舉雙手,倒像是很希望他能接過孩子。


    如果這個男人想活命,他不應該把這個孩子抓得更緊嗎?


    以孩子作為籌碼還能博得一線生機。


    把孩子交上來,必死無疑。


    他眼神一凝,總覺得此事恐怕另有隱情。


    裘平安一腳踢開了楊毅,楊毅心窩被踹,仰倒在地,卻也不覺得疼,他閉上了眼睛,絕望一笑。


    天真前輩!


    弟子......盡力了!


    黃泉之下,莫要怪弟子沒有完成您臨終前的托付啊!


    裘平安道:“我看這孩子一定是餓了,若你們再抱著孩子趕迴義山派,路途遙遠,孩子也經不起折騰,不如我將這孩子收於我門下,如何?”


    小五錯愕,他和李肖都沒想到裘掌門會說此話。


    李肖臉上笑意一瞬凝結,但很快又恢複。他道:“此事原本應該咱們義山派來管,哪有麻煩裘掌門的道理。”


    “小事一樁,不談麻煩!隻是我打心裏喜歡這孩子,想要收歸門下給我家孩子做個伴。”


    李肖遲疑片刻,最後道:“裘掌門心地善良德高望重,隻是晚輩要將孩子抱迴去,給村人一個交代,給孩子爹娘一個交代。”


    裘平安有些遺憾道:“既然如此,那也便罷!”


    地上的楊毅口吐鮮血,心如死灰,暈厥過去,雪花不斷積落在他身上,仿佛要將他深埋在這片冰天雪地,埋葬他的秘密,在此腐爛。


    李肖示意小五去接孩子,裘平安將孩子遞給小五。


    李肖對裘平安道:“今日之事,多有叨擾,還望裘掌門諒解!”


    “無妨!”


    李肖說道:“裘掌門,晚輩們還有事在身,我們就先行告退!”


    裘平安甩手道:“行!那你們快迴去吧!”


    說完,裘平安轉身離開。


    裘平安走了幾步之後,迴過頭,目光深沉地看見那麵目全非瞎眼斷腿的男人,被義山派兩名弟子拖走,積雪的地麵,留下了一道暗紅拖痕。


    李肖很聰敏,他和小五在離開天音城一帶的整個路途中,猜到裘掌門可能會跟著他們,於是他們把這出戲,演到離開天音城那一刻。


    而的確,在他們身後的樹林中,兩隻小紙鳥正悄無聲息的跟在他們身後。


    “這孩子真是可憐啊!”小五感歎道。


    “迴去得好好處理這個人渣!”李肖說道。


    裘平安在止水棧道上,聽到這些話,才召迴紙鳥。


    他搖搖頭想,也許是他多慮了。


    隻是可惜了那孩子......


    此刻的孩子,還在哇哇啼哭,她這一整天都在哭。


    小五抱著孩子走了不少路,這孩子一路哭哭嚷嚷,吵死了。


    離開天音城後,在處一荒無人煙的山坡上,小五向李肖問道:“肖公子,我們要不要在這兒把它處理掉?這小家夥要把我耳朵廢了。”


    李肖負手迴頭,若有所思地盯著昏迷過去的楊毅。楊毅被捆了雙手,由兩名弟子拖著,最後道:“這裏不行,會留下痕跡!”


    “也對!這裏不太行......哪丟哪裏好呢?”小五環視一圈,正百思不得其解時,突然發現了前麵有一條寬闊的大江,臨時生出一計:“要不咱們把他們丟江裏?”


    “行!先把他的雙手砍了!萬一他踩著了什麽狗屎運,遊了上來!”


    小五拍馬屁道:“肖公子英明!”


    楊毅早已精疲力竭,他奄奄一息,隻聽見雙臂骨肉被橫刀斬斷的聲音,隨即劇痛如雷聲轟頂,瘋狂席卷而來,雙臂落地,雪花飛濺。


    孩子......


    楊毅痛苦彌喃一聲,整個世界隻剩下一線嗡鳴。


    眾人跟隨李肖走到江邊,李肖手下準備將楊毅和那小孩丟到江裏時。


    李肖突然抬手指著被他們拖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楊毅,說道:“先把孩子丟了,他留下!”


    小五一頭霧水的問道:“肖公子,您不殺他了嗎?”


    “自然要殺!可這麽死,太便宜他了!”


    “那我將這孩子丟了?”小五小心問道。


    李肖反問道:“留著過年發壓歲錢?”


    “好!”


    嬰兒哭的更用力了,聲音嘶啞,鼻涕連天,仿佛連她也在為世間的不公與殘忍聲嘶力竭的哭泣。


    小五雙手斜上一拋,“撲通”一聲,孩子落到江水中,湍急的江水迅速將小生命吞沒。


    李肖和小五看著江水中的黑布包裹時沉時浮,小五這才想起:“忘了係顆石頭在那小屁孩身上。”


    李肖大笑道:“哈哈哈哈!沉不下去也活不的!”


    江水滔滔,無盡翻滾,大雪紛飛,天地寂寥。


    “隻可惜!那金丹不知被天真藏在什麽地方了!迴去再好好找找!”


    ......


    ......


    六年後。


    一位約莫三十歲的女人,穿著灰麻裙,在一村莊的小茅屋門前淘米洗菜,女人看著小瓷碗中零星的米粒,總覺得不夠兩個人吃。


    “小雪,進屋去吧米袋子給娘拿來。”


    院中和小土狗玩耍的小雪,聽見了娘的話,趕緊趕迴屋去拿糧袋,糧袋不大不小,正好可以捧在小手裏,於是小雪雙手捧著送了出去。


    女人盯著糧袋中所剩無幾的口糧,歎了一口氣。


    小雪眨巴著天真靈動的大眼睛,不知道娘在歎息什麽。


    “娘?怎麽了?”


    何玉林接過米袋子,微笑著搖搖頭:“沒什麽!去玩吧!”


    “咚咚咚!咚咚咚!!”


    “汪汪汪!汪汪汪!”小黃朝著大叫幾聲。


    籬笆出口處用參差不齊的木板拚成的木門,被一個肥頭大耳朵的男人敲響,男人身後還跟著兩個高大的隨從。


    小雪聽見這聲音,驚恐起來,因為娘也很怕這個男人。


    有無數次,都是這個男人在他們家來翻箱倒櫃,跟抄家似的,把值錢的東西和米糧都拿走了。


    “我說!玉林姑娘?上迴借的錢什麽時候還呀?”男人在外麵嚷嚷著。所謂上迴,已經是三年前。


    何玉林剛把米和水摻到鍋裏,聽見聲音,不由得後背發涼。她立刻對小雪喊道:“快迴屋裏去!”


    小雪擔心娘,又怕因為自己不聽話而惹娘生氣,再者,她害怕那個胖的跟球似的男人。


    她遲疑片刻之後,抱著小黃,躲迴了屋子。


    不僅是她,還有周圍的鄰居,都不約而同關上大門,溜進自家屋子,畢竟這男人,是洛城一帶的地頭蛇,誰都惹不得。


    何玉林戰戰兢兢地打開了門,她克製顫抖,極力鎮定道:“我,我現在實在拿不出什麽值錢的家當,能不能再緩緩?”


    “好啊?可以!我再給你兩天的時間!你要是拿不出來!嘿嘿嘿嘿,那你就得跟我走!!”


    王三笑起來,臉上的肉把眼睛擠成了一條縫隙,而那縫隙裏閃著老鼠般令人生不出好感的精光,甚至還有一些色咪咪的不善。


    何玉林聽到這話,麵如金紙,當初也隻是借了王三一兩銀子。畢竟,三年前,她帶著孩子剛住到這兒,不了解王三是這裏出了名的惡霸。


    當時饑寒交迫,王三路過,並問這姑娘是不是急需用錢,他可以借給她以解燃眉之急,何玉林感激涕零的接過,王三便讓她在一張紙上畫了押,何玉林不識字,想也沒想就畫了押。


    誰料,她剛在這裏安家落戶,王三就找上門來,向他討債,一兩銀子變成了十兩,十兩變成了五十兩,到現在她們已經欠了王三兩百兩!


    兩百兩,這對他們一個連米飯都吃不飽的家而言,兩百兩就是一座金山。


    何玉林這些年經常被王三手底下的小混混騷擾,這一日,王三再次親自找上門來。


    “跟......你走......”何玉林笑得比哭還難看道:“您的意思是,我到你那邊做家仆?”


    何玉林希望不是最壞的那個答案。


    王三一伸手,大肥豬蹄子在何玉林臉上捏了一把,十分欠揍的笑道:“哈哈哈哈!我家那母老虎病倒了!這下老子要娶你做妾!隻要你願意,以前的帳都一筆勾銷?玉林姑娘,你看成不?”


    何玉林從頭發絲涼到腳趾甲,她唇色蒼白迴答道:“我先給您湊錢!如果真湊不到......”


    小雪藏在門後,扒著門縫,聽著外麵的對話,雖然她才六歲,不明白做妾是什麽,但小雪能感覺到事情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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