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羅浮洞。


    申公豹將滿嘴的雪呸出,驚訝看著楊皎居然跟截教外門大弟子趙公明還是舊識!


    可眼下,若是十天君皆死在岐山,一經傳出,怕是截教外門都將忌憚起來,再不好相請。


    申公豹也是被逼無奈。


    看著一身正氣的趙公明,轉換了許久情緒,一改來時的肅然,抹著眼淚上前稽首:


    “道兄啊!”


    他突然的泣聲,給楊皎驚的猛地迴頭。


    之前那些人就是這樣請來的?!


    申公豹不理會楊皎的表情,腳下健步如飛,一舉來到趙公明跟前就差點跪下,被他身前的姚少司急忙拉住:


    “道長,道長起來說話。”


    申公豹腿上用力更重,姚少司一人拉的吃力,急忙給一旁的陳九公遞了個眼神,師兄弟二人堪堪才將他拉著不至於倒在雪地上。


    楊皎沒眼看。


    走到一旁顧自去搓起了雪球。


    剛下的雪像是鋪了一層層棉花,捏在手中沙沙作響,很快團成個小球,再放在地上滾一滾,就能粘起更多雪來。


    申公豹雙手拉著趙公明的衣擺,字字泣血道:


    “道兄,咱外門弟子的臉被那闡教都打沒了啊!”


    他細數著下山的人數,又話裏話外牽出趙公明的身份:


    “十天君敗了六位,個個身死,闡教一點沒給截教留顏麵,若是十位天君都死在了那岐山,至此三界中還有誰將截教外門弟子放在眼中,將外門大師兄您放在眼中?”


    趙公明輕扯出自己衣擺。


    大刀闊斧蹲下,一隻手搭在膝上,審視著申公豹,意味深長的沉聲道:


    “若是貧道不下山,你當該去誰處哭訴?”


    這話問的直白。


    楊皎在一旁滾雪球的手都頓住。


    直歎一聲:好聰明的趙公明!


    申公豹垂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了悟,同這類人說話就不必拿那些道德帽子去扣住,不妨撥雲見日直截了當還有幾分可能。


    他起身掃過身下雪。


    目視趙公明的目光,將自己心中所想道出:


    “若是請不出道兄,師弟我定然也請不出旁的截教門人,一是外門弟子接連喪命,都不敢前往;


    二來,外門您不說話,師弟我也見不了幾位親傳道兄。”


    申公豹說完,刻意停頓下來觀察趙公明的表情,卻是看不出幾分變動。


    隻能又接著說道:


    “整個外門能請之人已盡,若是道兄不肯下山,貧道隻得去那三仙島三仙洞請出諸位師姐做主了。”


    話畢。


    肅然著臉的趙公明才有了表情,怒目而視道:


    “雲霄最是尊師,既然師尊有言,她必然會遵守不下山。”


    “是啊,雲霄娘娘當然會。”申公豹話音一轉,“碧霄娘娘呢?瓊霄娘娘呢?”


    趙公明一把扼住申公豹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整個人雙腿離地,麵上漲成豬肝色。


    感受到脖子上的桎梏越來越緊,唿吸吃力到頭腦暈厥。


    申公豹依舊看著趙公明。


    二人無聲的對峙著。


    許久之後,申公豹隻覺得自己再多幾秒就會身死的時候,趙公明依舊沒有鬆手,他眼睛一翻,掙紮道:


    “就算是……貧道死了,也會……有下……一個貧道的。”


    “防……防不住……的。”


    都防不住封神榜的。


    “嗬。”


    趙公明手上一鬆。


    將申公豹丟在了地上。


    重新襲來的空氣肆虐著他的肺部,唿吸間帶著尖銳的疼痛。


    這使得申公豹真的確信,方才趙公明起了殺心。


    他揉著脖子,啞聲:


    “咳,道兄,咳咳,貧道這樣才是明路,可防之路。”


    “若是貧道此番沒來這峨眉山,道兄您猜猜,您屆時下山的原因又會是為何?”


    申公豹看著肅然著臉的趙公明,挽出譏笑的弧度,抓起一把薄雪捏散。


    撲簌簌的雪墜下,就像是這些封神榜上命定之人的下場。


    除了被這雙無形的大手抓著揉著,別無他法。


    楊皎滾著的雪球已經有半人高了,擋住了她整個下半身,那雪球越滾越大,越滾越大。


    所到之處的每一片雪花都緊緊粘附在上麵。


    趙公明閃動了下眼眸,些許無奈的笑意凝滯在臉上。


    是啊,若是自己此番不下山,會是因為什麽下山呢?是截教中與自己親近之人的死訊傳來,是自己後悔這時候沒有先她們而入其中……


    成神為仙,也逃不開牽絆。


    趙公明負手而立站在羅浮洞前,終究垂眸吩咐身後的弟子:


    “隨為師下山。”


    申公豹重新換上諂媚的笑意,仿若先前那一本正經說話之人從未出現過一般,對著趙公明點頭哈腰著:


    “辛苦大師兄走一趟了,有您在大商,想那闡教是進不得一步的。”


    趙公明跨上黑虎‘元寶’,雙腿收力便走在了前頭。


    楊皎手中那滾了巨大的雪球在此時被她推下了山。


    嘭的擊打在崖壁上,將滿山懸崖上冒出的迎客鬆砸的彎腰。


    腳下,凝出的雲頭與雪好似一體。


    她低空飛行追趕上趙公明,在他身側時低低言語:


    “下山之後,一定要多來岐山神獸園尋我。”


    楊皎目光真誠。


    她不能插手太多,事關封神大事,上麵的聖人沒有一個簡單的!


    現在通天教主和太上老君都知道鴻蒙紫氣在自己身上,那三清另外那位,知曉嗎?


    這場棋局,西方教還沒開始下,就已經越來越亂了。


    且,


    莫說太遠的事,眼下要保下趙公明,還得迴去策反陸壓道人!


    楊皎想了想,妖族之前業力太大了,還是不要跟他們來往過多,相交深了之後影響判斷,不如直白的做交易。


    正好陸壓需要,正好自己有這個能力。


    想完,她深吸一口氣,身影遠遠竄了出去,將其餘人都甩在了身後。


    坐騎元寶上麵,趙公明分析著楊皎那句話。


    隨後垂眸低笑了起來。


    暗自說道:


    “這,就是師尊為我推算的,命中變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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