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皎瞳孔劇烈收縮。


    人妖之間的仇恨,她在雲中子的幻境中親身經曆過。


    漫天殺虐不斷,人族慘烈模樣還曆曆在目。


    突然之間,便連勸解幾句都做不到了。


    白澤拉過已經陡然頹身的陸壓,擋在麵前:


    “諸位不是我的對手,還是不要自討苦吃了。”


    “再則,屠巫劍一事與殿下無關,妖庭已經滅亡,罪孽不該在他身上。”


    雲中子卻不肯。


    別的什麽事,他都是任勞任怨,唯有為了煉製一把能殺死祖巫的屠巫劍而殺害了億萬人族的事,過不去。


    永遠過不去!


    他厲聲責問陸壓:


    “當年你也在!你就算沒有參與,也沒有阻止!你們妖庭用人族的血開疆拓土,最後跟祖巫同歸於盡都是你們的報應!”


    陸壓頹然的隻覺得站立都快不穩。


    這,就是妖族的業力。


    他扛不下來的業力。


    隻要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在大火中掙紮的人類。


    比他們強大千萬倍的妖獸肆意屠殺……


    “我……”


    “是鯤鵬!”


    白澤打斷陸壓道人的話,厲色道:


    “ 是妖師鯤鵬提議,殿下勸誡過的!”


    那時,陸壓身邊還有其餘三足金烏,他們脾性火爆,熱烈,但在鯤鵬提議殺人族煉製屠巫劍時,十大金烏都曾抗議過。


    無用。


    陸壓也不是沒有救下人族,隻是傾巢而出的妖獸遍布人間。


    他一己之力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


    眼睜睜看著人族被屠殺之後,他身上的火,也熄滅了。


    是以,巫妖大戰中,已經失望的陸壓沒有參與活了下來,姍姍來遲看到的是自己兄弟的屍首。


    緊接著,帝俊死,東皇太一死。


    妖庭徹底隕落。


    世間隻剩他一人。


    背負起妖族業力。


    太乙真人深深看了一眼白澤,對於他,還是認同的。


    白澤雖是妖庭軍師,


    但在其後也幫了黃帝,獻出了白澤圖鎮妖。


    白澤護著還沒鎮壓業力的陸壓,若不是不能與眼前這幾個元始天尊座下弟子發生衝突,這般怒斥陸壓殿下的人,早已彈指間灰飛煙滅。


    玉鼎真人拉了拉怒火中燒的雲中子,“陣營不同,身份有別,你我活了這麽久,也當清楚。”


    且白澤的實力實在高深莫測。


    就算在場闡教所有人綁在一起,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看到他們有所顧忌。


    彌勒和地藏王對視一眼,認命的站在了雲中子身旁。


    緊繃的氣氛半點沒有鬆弛下來,雲中子的對峙和一言不發的陸壓。


    白澤忍了忍,隻是看了一眼楊皎,做下承諾:


    “日後鯤鵬的屍首就是我妖族的誠意。”


    雲中子看著白澤,保持理性問道:


    “一次獻圖,你已被妖族罵了萬年叛徒,還能殺了鯤鵬再一次淪為妖族眾矢之的?”


    “能。”


    白澤願背負萬萬年罵名,保妖族子孫後代長存。


    妖族若是被鯤鵬等人再挑起事端,幾位聖人都不會留情。


    若不是因為這些樁樁件件,也不至於令堂堂白澤同麵前幾個不到太乙金仙境界的人多言。


    他能和氣說話,都是在自降身份。


    楊皎捂著狂跳的心口。


    矛盾直指鯤鵬說道:


    “既然都知道是鯤鵬提議設計人族,何不將目標一致?”


    彌勒一把就將楊皎拉開,提醒道:


    “鯤鵬的事,你萬萬不可插手!那可是妖師,實力堪比鎮元子大仙和冥河老祖的人物,你珍惜點小命。”


    “總歸來說,這件事跟你也沒關係。”


    楊皎:……不好意思啊彌勒,已經有關係了。


    那白澤連混沌鍾都舍得拿出來。


    看著楊皎心虛的表情,彌勒連連後退兩步。


    心口狂跳。


    萬萬沒想到,她每次謀劃的對手怎麽就能這麽厲害的呢?


    先是玉帝這個三界之主,剛安穩下來,又出了妖師鯤鵬!


    彌勒都想誇一誇她了,本事不大,惦記的全是聖人之下備選第一的。


    “我都怕有一天你直接跟聖人對上。”


    楊皎唿吸微頓,瞥開了視線。


    陸壓被連聲質問,身上業力反噬更重,他渾身的力道都幾近被抽離。


    臉色陡然蒼白起來。


    白澤見狀,連忙掏出酒壺,


    “殿下,快喝一口。”


    雲中子凝眉,“他都快散了還喂酒?”


    “你懂什麽?”白澤忙扶著陸壓喂了一口才說道:“這是芝露靈液釀造,有克製反噬之用。”


    也能,讓他糊塗一點,就不會那麽清醒的度日如年。


    陸壓道人頭上的精衛不斷啄著他發頂。


    淺刺的痛感拉扯著他最後一絲清明。


    楊皎幾次想要上前,卻沒動。


    與白澤這方隻是交易,但跟雲中子的關係更為親近,沒有道理在這時候為了陸壓少痛苦幾分令道長心中不暢。


    反而是雲中子看了出來。


    掙紮幾息之後,權當看不見的撇開頭去,悶聲:


    “要救趕緊救,死這裏了別就反口不除鯤鵬了。”


    說罷,更是自己走到一邊去。


    玉鼎真人看了看,和太乙真人一起跟上。


    同門三位師兄弟坐在篝火前,長歎一氣:


    “都不是容易的,白澤和玄都大法師,有何區別呢?”


    提及玄都大法師,那可是雲中子還未開始修煉前遇到的恩人,若非他當時出手,自己早就在巫妖大戰中身死。


    當即維護道:


    “玄都大法師為了人族也做了不少,隻是無人可知,貧道當時親眼所見他奔波救人!人族叛徒罵名不實!”


    太乙真人拍著他肩膀:


    “你也沒親眼所見陸壓道人沒出手啊。”


    一時間,各自都沉默了起來。


    楊皎現在的修為還未突破。


    可眼下陸壓道人已經快不行了,原本就快要壓製不住的業力反噬在受了刺激之後更加翻湧。


    大羅金仙也扛不住一個族群的業力。


    她著急忙慌的掏出千機棍,先將太極幡拿了出來,遞給白澤說道:


    “先拿著,我破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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