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下,官道慢慢行駛著二十餘人,李洪熙靜靜的看著臉上冒汗的張孝祥。


    李洪熙知道他緊張,可是他現在又沒有香煙,不然就給他點一支了。


    作為一個老煙民,李洪熙清晰的知道這個時候點上一支香煙,氣氛就會緩和很多。


    他剛來這裏的時候,就想把香煙弄起來,可是一直沒有時間,加上自己竟然也不是很想吸,所以就一直拖著。


    “張孝祥莫要這般,孤給你出題是,如何整頓吏治,使其清明,你不用想如何解題,你就想如何迴答孤的問題就行”李洪熙看著張孝祥道。


    “迴廉郡王話,草民覺得,為官之道,不僅為民,也為朝廷,更為自己。”張孝祥克製著情緒,然後看著李洪熙。


    隻見他緩步走著,而不曾看自己。


    “草民認為,為官者,先清明而後起貪念,原因在於苛捐雜稅太多,朝廷征繳稅賦雜亂。”


    “而官府以銀為稅,可百姓之中並無銀錢,隻能用銅錢購買銀錢或是省吃儉用剩下的碎銀,交於官府,可因銀碎而需重煉。”


    “官府又以火耗為命,增收雜稅,如肥肉過手,然官起貪念!”


    “別急,火耗?”李洪熙打斷了張孝祥的話,他聽過太多這個詞了。


    但是一直不懂這個詞是什麽意思?而且官員為何會因為這個火耗就起了貪念?


    他相信張孝祥所說每個科舉取仕的學子,剛開始就是想當個為民請命的好官,清官。


    他也相信時間久了,混跡官場多年的書生會被風氣而腐壞。


    但是如果能找到源頭就好辦了!


    “廉郡王可曾聽聞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張孝祥此時也不再緊張,竟然學會反問了。


    “繼續說。”李洪熙鄒眉。


    “這十萬雪花銀,大部分都是火耗銀而來,朝廷下發收稅,可是百姓手裏銅錢多,銀子少。”張孝祥看著李洪熙臉色正經,不由的收拾情緒。


    “他們隻能用銅錢換取官府的銀子,原本一兩銀子一千文銅錢,可是每次百姓來官府官換,就變成了一千兩百文,一千三百文,甚至一千四百文。”


    “放肆,他們怎麽敢?”李洪熙聽了怒聲道,他是做過窮苦百姓的,他當然相信那些貪官汙吏真敢,可是他聽了就是憤怒無比。


    李洪熙手指握拳,哢嚓做響,看著連忙勾頭的張孝祥,“說,繼續說。”


    “這樣,百姓拿了一千三百文,卻繳納了八錢銀子的稅。”張孝祥繼續說。


    “什麽?你說什麽?”李洪熙再也忍不住了,迴頭怒視張孝祥。


    “胡說八道,滾一邊去。”李洪熙幾乎已經控製不住自己內心躁動。


    “王爺,您莫要動怒。”李琪連忙上前扶著李洪熙因為生氣而發抖的身子。


    李洪熙本就是農民出身,所以他最能同情的就是百姓,因為他從小就是在苦難中生活過來的。


    華夏上下五千年,每一年都有一個帝王說要讓治下百姓富足起來。


    說了五千年了!


    他後世看過很多網文,裏麵的百姓雖然苦,可是沒有這般誇張?


    這貪官汙吏真的是在搜刮民脂民膏,那是真的民脂民膏,他們真的在吃帶血的饅頭。


    他們真的是在魚肉百姓!


    那百姓辛苦一年,留下的幾個子全給他們了,全給朝廷了。


    他們能吃什麽?


    水深火熱,這不是形容詞,這是真實存在的!


    “王爺,王爺。”高婉清也連忙下馬車扶著李洪熙,同時給他把脈。


    “琪哥兒,我,我想殺人!!!”李洪熙抬頭血紅的眼睛看著李琪道。


    “王爺,莫要這般,卑職給辦,殺誰?卑職給你殺!”李琪看著比如悲痛的李洪熙,心疼不已。


    “王爺,喝口水吧。”高婉清看著李洪熙充滿血絲的眼睛。


    李洪熙哪裏還顧得上喝水,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些貧苦百姓,仿佛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在他腦海裏大聲的哭泣。


    他隻是想好好的做個閑散的王爺,陪著自己的王妃到處遊玩,可是他骨子裏又見不得疾苦的百姓。


    “火耗就是這個?”李洪熙在傻也明白了。


    “草民,草民。。”張孝祥此時已經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說。”李洪熙背靠著馬車,用力的扶著高婉清的手臂,努力的控製著自己身體,不讓自己跌倒。


    “百姓繳納的賦稅,有一成,或者兩成,甚至三成都是歸於火耗,所以百姓每交稅銀一兩,要付出多繳納一半。”


    “而這一半就是。。”張孝祥說著看著李洪熙憤怒的表情不敢說話。


    “而這一半就是那些官員以火耗名義增收,所以朝廷每征收一次稅,他們就從百姓身上多扣出一半?這,這還是清知府?難怪,難怪。”李洪熙此時有種無力感,甚至覺得頭暈目眩。


    他終於看到了古代社會的黑暗了?


    他也終於明白了。


    為何百姓會反!!!


    “他們,他們。”李洪熙魔怔了一般,跌坐在地上。


    “把事情辦好,辦漂亮!”


    李洪熙腦海裏就這一句話,忽然明白了過來為何昭帝如此節儉。


    “李琪,李琪,鬱晉殺不得!”李洪熙粗喘著氣,仿佛心中有塊大石壓著他一般。


    “爹,你不要嚇孩兒啊。”李慎不知什麽時候從馬車下來,抱著李洪熙的手臂。


    “傳孤的命令,給李耀,錫府收尾以後,親自護送鬱晉來蘇府。”李洪熙抓著李琪的手說道。


    “爺,李耀走的時候,您已經交代過他了,您,您莫要嚇卑職,您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李琪看著李洪熙蒼白的臉全是汗水。


    “傳,傳。”李洪熙還要再說什麽,人已經昏厥過去了。


    “王爺是身體薄弱,急火攻心昏厥過去了。”高婉清輕聲道。


    “他娘的,你真該死。來人,把張孝祥給我綁起來,我要一刀一刀活剮了他。”李琪上前一腳踹翻張孝祥,怒聲道。


    “李文忠,你立馬去虎丘山接管江州衛,李勇已經在一個時辰前去了。”李琪大聲道。


    “卑職這就去。”李文忠連忙單膝跪地道。


    “接管之後,讓李勇把一千輕騎營交給你,錫府這邊的消息,不出多時就會傳到整個江州,你這次在管不好江州衛,你別活著了。”李琪緊緊的盯著李文忠道。


    “卑職接令。”李文忠翻身上馬。


    “我們會在黃隸鎮住下,你去了江州衛以後交接李勇的輕騎營以後,立馬告知李勇,我們在那裏等他。”李琪看著翻身上馬的李文忠,連忙上前一步,雙手握住李文忠的手。


    “忠叔,勇哥有太孫殿下金牌,但是我估計他不會給你,可你一定告知他少主這邊的情況,千萬要穩住江州衛。”李琪眼睛微紅的看著李文忠道。


    “琪哥兒,放心,若是江州衛嘩變,我李文忠拚死不會讓他們出虎丘山!”李文忠義正言辭道。


    “李言,李言呢?”李琪望著疾馳而去的李文忠,迴頭大聲道。


    “卑職在。”李言直接牽馬過來,跪地道。


    “你立馬去錫府通知李耀,別管鬱晉了。讓他立馬帶著遊擊營來黃隸跟我碰麵。”李琪又道。


    “卑職遵命。”李言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王力,李五。”李琪看著剩下的十三個李家家臣們。


    “卑職在。”兩人連忙跪地。


    “這是廉郡王府的腰牌,你們快馬加鞭,我不管跑死多少馬,你們要以最快的速度迴京,告知陛下,廉郡王舊疾複發,就在黃隸,莫要,莫要讓王妃知道。”李琪道。


    “卑職領命。”兩人翻身上馬,奔向京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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