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福旺的小內監連忙扶住福旺,見他這搖搖欲墜的樣子十分不解。


    “福總管,事情沒有你想的這麽嚴重吧?”


    “你懂什麽!”福旺好不容易站穩,斥道,“我早先不是同你說了,有任何事都立刻去尋我!怎麽發生了這種大事你竟當個傻子似的不聞不問!”


    小內監十分委屈:“朱嬤嬤也就是罰了那位夫人多練一會兒宮規,算不得什麽……”


    他實在不覺得這算是什麽大事,畢竟宮裏見多了比重得多的懲罰,這和那些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


    他倒是更不懂為何福旺對那位世子夫人如此上心,成武侯府也不是多高的門第。


    莫不是為了淑貴妃麽?


    福旺一個腦瓜崩兒狠狠彈到小內監頭上,然後自己提著食盒急急忙忙往宋雲棠那邊去。


    這腳程快得仿佛火燒眉毛一般。


    倒是宋雲棠被他這滿頭大汗的模樣驚了一跳。


    “福公公這是從什麽地方來?”


    采蘭眼疾手快,連忙去投了個帕子給福旺:“福公公快擦擦汗吧。”


    福旺原不敢接,可自己這滿頭汗的模樣也確實不雅,隻得謝過,然後接來趕忙擦了一把臉。


    才謹慎道:“聽說今日世子夫人受了些罪?如今可還好嗎?”


    采蘭忙道:“福公公,我家主子正想問問,你可知那位朱嬤嬤的人品底細?我家主子莫不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了她,才惹她如此磋磨!”


    聽見采蘭這帶著埋怨的話福旺簡直想跪下來給眼前的宋雲棠磕個頭。


    “那朱嬤嬤平日雖然對人嚴苛,可素來是最知道禮儀的,否則司禮監總管也不會派了她來,卻沒想到……”


    福旺也是急得腦仁兒疼。


    他若是知道那朱嬤嬤能做出這樣子的蠢事來,定然不會讓司禮監總管安排她來。


    如今竟然敢折騰夫人!


    這若是被主子知道……


    “福公公,福公公?”見他走神,宋雲棠疑惑地喊了一聲,“不知我們這禮訓背後是何人安排主持?”


    “自然是國師大人。”


    福旺心中忐忑著如何同主子交代,也沒細想,下意識答了一句。


    卻聽見夫人聽罷“哦”了一聲。


    “看來是國師大人的意思。”


    “既然國師大人如此瞧不上我,又何必將我選入宮來,莫非就是想要看我受苦。”


    宋雲棠麵上透出冷意,聲音也帶著淡淡的怒氣。


    在這種宮中與她有過交集的無非兩個,一個是向來瞧她不爽的淑貴妃,另外一個就是隻有過一“麵”之緣的國師。


    原先她覺得朱嬤嬤如此會不會是得了淑貴妃的授意。


    可現在既然福旺都說這禮訓背後的主持人是國師。


    那便毫無疑問了。


    朱嬤嬤磋磨她就是得了那位國師大人的授意。


    “不、夫人,不是,國師大人定然不會……”


    福旺聽了這話臉都白了,急切地想要解釋。


    他們主子不可能如此啊!


    夫人可不能生出這麽大的誤會來!


    然而宋雲棠卻已經百分百確定了這個結論。


    那國師大人先是肢體“騷擾”於她,其後又送一個莫名其妙的香囊,之後又給她靈芝。


    雖然當時宋雲棠確實很需要靈芝,可那國師又沒有通天之能,怎麽可能知道她正缺什麽,無非就是誤打誤撞。


    那靈芝必然比不上衛世子得到的那一匣子珠寶值錢。


    她現在幾乎可以斷定。


    那位國師大人就是在羞辱她!蔑視她!


    宋雲棠臉上的怒氣兇悍得湧了出來。


    定然是如此!


    就是那位國師大人派了朱嬤嬤來折騰她!


    “夫,夫人,你肯定是誤會了,國師大人不會的,他絕對不可能……”福旺見宋雲棠如此生氣的樣子感覺天都要塌掉了,哆哆嗦嗦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


    然而已經不需要他來解釋了,這會兒宋雲棠也根本就聽不下去。


    “罷了,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想要懲治人誰又能違抗的了呢!”宋雲棠冷冷地說道,“隻有什麽手段盡都使出來就是了!”


    福旺:“……”


    不啊!


    夫人!真的是天大的誤會啊!


    福旺此刻簡直是眼冒金星,正想再說話卻被采蘭攔著往外頭走了。


    “福公公,我們小姐這兩日心情不大好,你莫要再說什麽了,本來這事兒也同你無關的!”采蘭接過了他手中的食盒,“公公出了一身汗相比也累了,快些迴去歇著吧。”


    說完采蘭提著食盒進了房。


    徒留福旺一個人看著緊閉的房門欲哭無淚。


    誰來救救他啊!


    他這可怎麽跟主子稟告啊!


    幹脆拿根白綾把自己勒死算了。


    全然不知福旺此刻如何瀕臨崩潰的宋雲棠,已經淨了手同采蘭一起吃起晚飯來。


    今日晚膳有火腿燴魚肚,金錢明蝦,栗子炒菇,還有金黃酥脆的玉米烙,並金絲蜜棗羹。


    “幸而飯食上沒苛刻什麽,否則真是熬不下去。”宋雲棠舀了一勺蜜棗羹歎道,“這羹味道不錯,甜而不膩,若是瑾之嚐著也定會喜歡。”


    “等咱們出去了,讓南烏巷的廚子想著法子做了就是,外頭的未必比不上宮裏的。”采蘭說道。


    “說的也是,你幫我記著,我這些日子老忘事。”


    “是。”


    與此同時,瑾之卻也正在和宋雲棠吃同樣的飯菜。


    今日晚飯乃是瑾之親自寫的食單,尤其是這蜜棗羹更是他素日極喜歡的。


    見到福旺過來,瑾之放下調羹開口:“夫人今日可還好?”


    昨日這般問,福旺隻管事無巨細地將宋雲棠的情況一一稟告。


    這是瑾之必然要聽的事兒,如此才能放心用飯入眠。


    可如今……


    “主子,福旺失職,請主子責罰!”


    福旺與昨日不同,依然癱跪在地上,腦袋磕地,整個人瑟瑟發抖,連聲音都透著驚懼。


    這反常的舉動讓瑾之一怔:


    “到底出了什麽事?”


    福旺一點點抬起頭來,臉色蒼白戰戰兢兢地將今日宋雲棠遭禮訓嬤嬤磋磨的事情稟了出來。


    每說一個字倒像是在說自己的遺言一般。


    說完等來久久的沉默。


    許久沒有聽到上麵言語,待福旺小心地抬起頭,正一眼撞上自己主子眼神中的陰寒。


    空氣中似乎有股寒意陡然飄入,讓人不由得心驚膽顫。


    福旺耳邊傳來一道寒聲:“本事真是大,我要護的人,我倒要看看到底誰敢如此猖狂!”


    瑾之隻一瞬間便做了個危險的決定。


    “我要去見夫人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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