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遠終究是咬著牙收下了這位表妹,卻給安置在了最偏遠的寒翠閣。


    羅氏心有不滿,卻看到兒子臉色不對終究沒再說什麽。


    宋雲棠樂得看新姨娘和白姨娘爭寵打架,她隻當熱鬧來看。


    卻沒想到用晚膳時江成遠不去做新郎官,竟找到了她院子裏來。


    宋雲棠不好將人趕出去,隻能讓人添了碗筷。


    桃花蝦扇,油燜春筍,蔥油核桃魚卷,並一碟子鬆黃餅,還有香甜不膩人的龍眼馬蹄粥。


    “你倒用的精致,也不知道要花費多少銀錢。”


    江成遠忍不住皺眉。


    自從迴府後他的膳食都是大灶上送來的,雖然羅氏吩咐大灶好好伺候這久不歸家的兒子,可大灶廚房習慣大魚大肉,他早多少年便吃膩了。


    沒想到宋雲棠這裏竟然有單獨小廚房,吃用如此精細,連杯盤碗碟都是上等玉瓷。


    好會享受。


    “我吃用的都是自己的嫁妝,世子倒是不必擔憂,”宋雲棠毫不客氣道,“我這芳歇院一切都不經賬房。”


    她花著自己的錢愛如何便如何,可不想聽江成遠訓教。


    江成遠聽到這話臉上有些掛不住。


    “我不過說兩句,你何苦這般,你銀錢再多也有花盡的時候,到時候侯府……”


    宋雲棠夾了一筷子蝦仁咽下,慢悠悠道:“世子放心,我的嫁妝鋪子經營還算順利,隻供養我自己吃喝綽綽有餘。”


    就不必這位世子鹹吃蘿卜淡操心了。


    江成遠說不過宋雲棠心裏氣悶。


    當年不少人說宋雲棠溫柔賢淑又擅管家理財,如今哪裏與溫柔二字沾邊。


    大抵是當了侯府世子夫人久了便傲了起來。


    還不是因著他才得了這高貴身份。


    江成遠冷哼著自顧自用膳。


    按理說江成遠也是名聲赫赫的侯府公子,長相俊逸,曾經不知迷倒多少皇城姑娘的心,要不然也不會引得人家姑娘,在江成遠帶著青樓女遠走之後還嫉妒著宋雲棠這個名義上的嫡妻。


    可如今宋雲棠瞧著江成遠隻覺厭煩不已。


    她之前允了瑾之不許江成遠近她的身,如今看來即使瑾之沒有這個要求,她也不想與江成遠有絲毫親密。


    宋雲棠隻用了小半碗粥便撂下了筷子,也不管江成遠,自己去了軟榻上歪著,采葵立刻奉了切好的果子來,采蘭在一旁給宋雲棠輕輕揉肩。


    這愜意的模樣讓江成遠瞧著心裏更不是滋味。


    宋雲棠是他的妻子,就該以他為天,豈有將夫君扔在桌前不管的道理!


    江成遠正想開口尋麻煩,卻聽到軟榻上的人開口:“世子若是用完了膳便早些離去吧,今日可是寒翠閣的好日子,世子總該給常姨娘臉麵。”


    江成遠聽到這話臉色立刻沉了沉。


    “你如此巴不得我走?”


    “瞧世子這話說的,世子的腳長在世子身上,妾身怎敢幹涉,不過常姨娘是母親特地為您挑選的好姑娘,世子總該給母親麵子。”


    剛用完膳宋雲棠的聲音聽上去懶洋洋的,且話語間更是孝順賢惠,絲毫聽不出妒意。


    江成遠倔勁兒上頭:“我今夜要宿在芳歇院。”


    江成遠看到了宋雲棠訝異的模樣心裏不由得生出幾分隱晦的期待來。


    日間和白鶯沒有成事兒或許是同白鶯太過熟悉了,可眼前這人卻是自己最熟悉又最陌生的正妻。


    他隻依稀記得在新婚之夜與她歡好過一次,他那時酒醉昏沉,心裏又惦記著是白鶯,恍惚間隻草草了事,早忘卻了當時是什麽滋味。


    如今他說不定能在她身子上找迴男人本性。


    見江成遠眼神中隱晦的欲色,宋雲棠心裏厭惡得隻想吐。


    過去與青樓女情深義重,現在又納了新姨娘,竟還想上她的榻!


    做夢!


    何況宋雲棠白日剛與瑾之歡好一場,如今腰肢酸軟,身上痕跡重重,若叫江成遠瞧見,怕不是能氣吐了血。的


    她不怕叫人知道,隻是如今卻不是時候。


    宋雲棠向采葵遞了一個眼神。


    采葵立刻會意:“世子,夫人今日葵水剛至,世子若是留宿,奴婢這便再備一條錦被來……”


    果不其然,江成遠聽聞這話臉上立刻露出厭煩的神情。


    眼中的欲色也消失無蹤。


    “那你便好好休息吧。”


    說完轉身便離開了芳歇院。


    這年頭大多人將女子的癸水多半視為汙濁之物,江成遠自然也不例外。


    宋雲棠心中卻想起瑾之來。


    那時她來葵水,原本想要避著瑾之不去,卻架不住瑾之捎了信說想見她,後來她便被瑾之溫柔地攬入懷中,將用手爐暖熱的手掌貼在她小腹細心按揉。


    瑾之乃是這世間少有的貼心之人。


    江成遠連半分都及不上。


    她要想個法子,叫江成遠不要惦記她這芳歇院才好。


    寒翠閣。


    常韻從娘家帶來的丫鬟香菊正為她打抱不平:“侯夫人表麵上對您親熱,卻隻許您做一個小小姨娘,小姐何苦呢……”


    常韻換上輕薄紗裙,輕抿口脂:“若無侯府,我無父無母如何能尋到好人家,便是手中的銀錢都未必能守住。”


    常韻父母亡故又無兄弟姐妹,雖然有父母留下的傍身錢財,可誰又會操心她的婚事。


    如今在侯府雖然隻是一個姨娘,可將來卻未必。


    羅氏已經許了她,將來若她能生下兒子,必然抬她為平妻,絕對不會讓那青樓女子居她之上。


    常韻做好了準備,滿心等著世子到來,誰知卻得到世子去了芳歇院的消息。


    香菊氣道:“今日好歹是您的好日子呢,世子竟然不來寒翠閣!”


    常韻柳眉微蹙。


    她之前就聽聞世子夫人不得世子喜愛,又無子無靠,雖然今日見了被對方的美貌震懾了幾分,想著對方定是內無情趣才攏不住世子的心。


    可今日世子竟去了芳歇院。


    莫非是宋氏刻意下她的臉麵?


    看來她還是小瞧了宋氏。


    常韻心中氣悶,看著腕上宋氏所贈的妾禮翠玉鐲更是煩躁,正欲擼下,卻聽見外麵傳來“世子”的喊聲。


    立刻收整容色,對著世子輕輕一拜恰如弱柳扶風:“韻兒請表哥安。”


    江成遠隨意應了一聲,走到床邊坐下。


    這就要……


    常韻雖然早做好了準備,卻也不免臉紅心跳,伸出纖纖素手去解世子的外衫。


    待要解內衫,略帶顫抖的手指卻被猛地拂開。


    常韻一驚:“世子……”


    “我累了,早些睡吧。”


    江成遠直接睡到床鋪裏側,翻身而眠,讓常韻目瞪口呆。


    為何。


    常韻自問容貌不俗,連羅氏也說白姨娘的容貌不及她,怎麽世子連碰都不碰她一下?


    常韻驚駭之餘眼眶濕潤,卻也隻能委屈地躺在外側一時難眠。


    卻不知裏側的人更是難熬。


    他原想在常韻這裏試試,誰知道底下竟然也毫無動靜。


    在邊關時趕上白鶯有孕,也尋過通房丫鬟都不曾如此。


    如今他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兒!


    翌日一早江成遠便帶著小廝急急出了府,常韻隻能頂著完璧之身去給羅氏請安。


    幸而並無嬤嬤驗看喜帕。


    常韻也不敢說出世子並未碰自己身子的話,隻演出一副被疼愛過的模樣。


    宋雲棠抿了茶,毫無妒色地說了幾句場麵話。


    常韻若有本事攏住江成遠才好。


    而在青樓多年的白鶯卻能輕易分辨出處子之身,卻也沒有戳破常韻的這層謊言。


    隻自己在心裏打起鼓來。


    世子之前在她身上中道崩殂,竟然與常韻也未能成事。


    莫非真的不能人道?


    白鶯下意識撫住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胸腔擂鼓重重。


    若真是那般,她肚子裏這個豈不是世子唯一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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