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顧先生,可顧先生不喜歡我,您想走,我不能強留。為了您好,我會學會克製,不給您添麻煩……」


    聲音越來越小,被哭腔蓋住,被風雪吞沒。


    她怯怯上前,用盡渾身力氣才將信遞出去。可等了半天,顧泊如卻遲遲沒有接。


    「倘若我不願克製呢?」


    清冷的聲音響起,夾雜些許戲謔。


    韶樂愕然抬頭,還未看清他的臉,身子已驟然前傾,被他狠狠拖入懷中。青荇香肆意漫來,比平時的清冷又多幾分少見的霸道。她還沒來得及驚亂,人已被他抵在牆上。


    「別去西涼,好嗎?求你了。」


    還是那熟悉的聲音,隻是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脆弱、無助,像隻受傷的幼獸在苦苦哀求。


    韶樂心尖一顫,剛想張嘴說話,他已俯身吻下。


    雙唇相貼,韶樂還在發懵,下意識抬手抵在他胸前,推了兩下,如蚍蜉撼樹。溫熱的唇瓣輾轉於她唇上,沾著些許酒氣,那麽粗魯的動作,那麽溫柔的觸感,攪得她五感混亂。


    怨恨因他,歡喜也因他。為什麽?為什麽他總是這樣……


    混蛋!


    她眼眶發酸,睫毛微微顫抖,一顆晶瑩順著花萼般的臉頰滾落,滑至兩人緊緊相貼的唇上。顧泊如仿佛被燙到一般,嘴巴僵了僵,想撤迴,可抵在他胸口的手卻慢慢環住他的脖子,迴吻上來。


    動作小心翼翼又緊張生澀,明明什麽也不會,偏又在努力迎合。他心底倏地一片柔軟,原本還壓抑在心頭的狂熱一瞬全洶湧而來,托住她的後腦勺,加深這一吻,任由自己沉溺於這份繾綣之中。


    屋外朔風寒徹,雪花紛揚,通過敞開的大門湧入,案台上燭火迎風搖晃,將兩人的身影拉長、交融。


    僅僅因為唇齒間的親密接觸,韶樂便覺自己熱得近乎眩暈,即使北風砭骨,她亦感受不到。酒氣纏在齒間,青荇香圍在四周,她好似聽見了早春第一簇桃夭綻放的聲音。


    那聲音從腦海深處傳來,在她緊閉的雙眼前繪出一小溪、一花樹、一少年。


    溪水潺潺,泛起碧光;花樹搖曳,落英繽紛。她就站在樹下,拽著少年的袖子,哭得稀裏嘩啦:「你走了,什麽時候會迴來。」


    「不知道。」少年語氣不耐,試著拽迴袖子,可惜沒成功。


    她撓撓頭:「那你還會迴來的,對嗎?」


    少年皺眉,甩開她的手:「不知道。」


    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以為他永遠不會迴來了,她鼻子發酸,小金豆子說話間就要墜下。少年突然拍了拍她的頭,用力揉亂劉海:「等你不笨了,我就迴來了。」


    不笨了?什麽樣才是不笨?這話著實為難人,她枯著眉毛琢磨了會,抬頭嘻嘻一笑,甜甜道:「好,顧哥哥。」


    視線慢慢上移,她看見少年也衝她一笑,不過十二歲的年紀,臉上稚氣未脫,氣質已隱隱顯出幾分清雅老成之意。


    顧……哥哥?


    韶樂刷的睜開眼睛,無數既熟悉又陌生的畫麵齊齊湧入腦海,一幕幕皆是同一人,或冷漠、或憐惜、或嫌棄、或寵溺,最終都與眼前這清冷又溫柔的臉龐重合。


    顧泊如覺察出她的異樣,輕輕放開她,見臉色不對,忙問道:「怎麽了?公主?公主?!」


    韶樂靜靜看著他,眼裏淚光閃爍,璀璨若星海。她怎麽能把他給忘了呢?怎麽能把他給忘了呢?從前是他,現在也是他,無論過去多久,她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他。


    顧泊如見她不言語,以為出了什麽大事,轉身就要去揪岑懋來看病。身子一動,她已傾身撲上:「顧……哥哥……」


    顧泊如身形一晃,怔愣在原地,顫著聲音:「你……叫我什麽?」他想應又不敢應,唯恐又是一場空歡喜。


    「顧哥哥!顧哥哥!」韶樂抬手輕輕捧起他的臉,凝視著那雙眼,怎麽看也看不夠,「你終於迴來了。」


    十年,你終於迴來了。


    顧泊如的心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片刻失神,顫巍巍地抬起手,覆在她手上感受那份溫暖。合眼一笑,眼角沁涼:「誒。」


    「顧哥哥。」韶樂踮起腳,淚眼婆娑,笑靨如花。


    「婉婉。」顧泊如俯身抵住她的額,「笨死了。」


    韶樂眨了眨眼,最後三個字將她拖迴現實。哦,他還是那個不留口德的顧先生。她掙開懷抱,沒好氣地捶了下他的肩:「你壞死了!」


    嬌嗔的模樣,一如小時候。


    顧泊如挨完這拳,不僅不覺得疼,心裏還甜絲絲的,笑著拉她入懷,任憑她怎麽掙紮都不肯放手:「笨蛋婉婉。」


    熱氣撲在她耳根上,聲音低沉,比陳年美酒還醉人。韶樂好像真醉了,臉都冒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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