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趙家出殯和嫁女的日子,蘇星澤推開窗戶,外麵起了一層灰蒙蒙的大霧,抬頭隻能隱約看到霧後圓形的白色光圈。


    空氣微寒,寧壽鎮街道上站滿了本地的居民,每戶人家腳下都放了或多或少的大箱子。


    明明應該是熱鬧的場景,整個鎮中卻格外寂靜。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靠近,蘇星澤迴頭看向張啟靈,“人送走了?”


    張啟靈站在他旁邊,清冷淡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變得柔和許多。


    “我讓張智學去送人,他會把人安全送走。”


    昨晚,他們從如今的趙老大那裏知道他們刻意製造紅白撞煞格局的目的。


    一切都是為了製造出足夠濃鬱可怕的煞氣,用以取悅墓中的‘神’,為此他們選中的紅白撞煞兩位主角,都是懷孕的年輕女子,隻為能製造出更加可怕的煞屍。


    “開始了。”


    蘇星澤眺望前方,從這個方向能看到趙家的院子。


    先出來的是棺材,棺材從誰家麵前走過,等在家門前挑著死者陪葬箱子的人緊跟上去。


    然後花轎從趙家出來,往另一邊走去,路過誰家,這家人就會挑起嫁妝箱子立刻跟在花轎後麵。


    一紅一白兩個隊伍在趙家門前背道而行,繞著鎮子環繞一圈。


    一陣風吹過,花轎前的綢布被吹起一個角,轎內端坐著一位紅色嫁衣的嬌俏少女。


    在蘇星澤和張啟靈眼裏,轎中的‘新娘’隻是一個粗糙的紙紮人,但鎮民們看到的隻會是趙老大出嫁的小女兒。


    想到這裏蘇星澤彎彎眼,本應坐上花轎的少女昨晚就被他們替換,天還沒亮就讓人把她送走。


    知道鎮上有人故意製造紅白撞煞,為了能成功製造煞屍,在送葬隊和送親隊相撞時,轎中的新娘也會中毒死去。


    如果放任趙雪霞走上花轎,在紅白撞煞格局形成的同時死去,生出的兇煞之氣絕對會更加可怕,甚至會形成非常強大的煞屍。


    再加上寧壽鎮位於養屍地上,到時候事情會更加麻煩。


    於是在昨晚問完話後,蘇星澤解除控製趙雪霞的術法,詢問過她的意見。


    如果有的選,沒有一個女孩會願意未婚先孕,隻為了成為某個儀式的一部分。


    趙雪霞不願意為別人的欲望葬送自己的生命,也不願意自己死後成為不人不鬼的東西。


    蘇星澤用靈堂上的紙紮人代替趙雪霞,趙雪霞則是被他們藏起來,天快亮時由張智學送離寧壽鎮。


    沒了趙雪霞這個新娘,哪怕紅白撞煞的格局形成,局麵卻還能控製。


    “走吧,跟去看看。”


    趙老大交代,送葬和送親兩個隊伍,最後都會在一個地方相遇,那就是鎮後那口古井所在的地方。


    鎮上的居民挑著大箱子,默默的跟在隊伍後麵。


    蘇星澤看到鎮民中沒有一個小孩,全是大人,他還在人群中看到住在同一個客棧的那幾個漢子,還有幾個湊熱鬧的學生,但他們救下的那姑娘並不在其中。


    離鎮尾越來越近,安靜的隊伍中,突然響起女人急切的唿叫聲。


    “小寶?”


    “有沒有看見我家小寶?”


    蘇星澤看過去,是同住在客棧的那對夫妻,他們的孩子不見了,他們正慌亂的找跟在送葬隊後的鎮民詢問。


    那些鎮民一臉冷漠,根本不理會兩人。


    張啟靈抬腳正往那邊走去,看到什麽突然停了下來。


    是那幾個闖江湖的漢子,他們正和那對夫妻,然後四散開來幫那對夫妻尋找孩子。


    張啟靈知道他們可能找不到,那孩子可能早就被人帶走了。


    趙老大交代的事情很多,‘神’每年賜下的‘丹藥’有限,這些‘丹藥’要如何分配給大家,就看今年鎮民交上來的祭品數量。


    祭品多的人,當然能最先分配到神賜下‘丹藥’。


    寧壽鎮獻給‘神’的祭品,是活生生的孩子,這些孩子要麽是鎮民自己家的,要麽就是他們從外麵拐來,越多的孩子代表越多的‘丹藥’。


    人群前方,蘇星澤看到暗紅色的送親隊緩緩從濃霧中走來。


    兩隊相遇,無形的氣流從中心湧動,攪得濃霧不停翻滾,無形的煞氣生出,霧越來越濃,眼前除了灰白色的霧,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


    壓抑、可怕的煞氣壓下,寧壽鎮一片死寂。


    霧氣實在太濃了,蘇星澤努力睜大眼睛也看不見就在他旁邊的張啟靈,他叫了張啟靈一聲,一隻大手伸過來牽住他的手。


    “我在這裏。”


    蘇星澤彎彎眼睛,握著他的手,靜靜等待霧散開。


    他能感覺到,紅白撞煞生出的煞氣正在和地下什麽東西相唿應,霧氣翻滾的猶如煮沸的開水,有什麽東西正在吸收霧氣中的煞氣,沒多久霧氣似乎變淡了一些。


    他們倆手拉著手悠閑的等待,黑瞎子和他雇主帶來的人處境卻並不好。


    黑瞎子的一大早就找人打聽起花轎的事,他很順利的就得到了答案,甚至順利的讓他有些不安了。


    可惜他的雇主不那麽覺得,知道那頂花轎第一次是出現在古井旁邊後,他就帶著人就往鎮上的古井跑去,雇主認為那口古井就是通往墓穴的入口。


    今天鎮上正好起霧,正好能遮掩他們的行動。


    雇主將繩子係在古井周圍的石欄上,就讓夥計一個個下去,鎮上的古井很大,從井口下去後,內裏的空間更是空曠。


    低頭一看,井底是深深的地下井水,往左右看去,四周凹進去的井壁是由青石堆砌而成。


    他們找了許久也未找到機關,正當他們泄氣時,留守在井上的人發出示警,還不等他們從井裏出來。


    他們就看到從霧氣中走出的一白一紅兩個隊伍,恰巧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黑瞎子暗罵一句,已經來不及逃走,往井裏一翻,就掛在井壁上。


    還好今天霧氣比較大,經過的兩個隊伍沒有看到掛在井邊的繩子。


    可惜他們沒想到這兩個隊伍並不是經過,古井就是他們的終點。


    黑瞎子一行人掛在井壁上,屏息凝神,結果那兩個隊伍就這樣不動了。


    “快看!”


    有人低叫一聲,指了一下井底。


    黑瞎子的低頭一看,井下水麵憑空升騰起霧氣,霧氣越來越濃,甚至無法看到離他最近的那人。


    周圍的人因為這個變故慌亂起來,又怕外麵的人發現,還隻能壓低聲音。


    失去視覺,黑瞎子隻能用耳朵聽,在周圍人的吵鬧聲裏,他好像聽到了機關左轉的聲音。


    霧氣來的快速,消失的也快,等霧氣消失,所有人都看到墓中出現一條貼合井壁的旋轉石梯。


    仔細一看,原來是井壁上的青磚牆翻轉過來,形成了這一條通往井下的石梯。


    黑瞎子鬆開繩子,從半空跳下落在石梯上,其他人有樣學樣也跳了下來。


    黑瞎子往下看,旋轉而下的石梯盡頭,隱約可見一個黑洞洞的洞口。


    雇主一下子就高興起來,“墓就在下麵,還等什麽快進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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