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勝春踏進小院,沒來得及同張勝霖打招唿,喘息氣衝到桌邊倒了一杯涼白開大口大口灌起來。


    他額頭上覆蓋著一層薄汗,好像剛從哪裏趕迴來一樣。


    長舒了一口氣,張勝春這才看向張勝霖。


    “年底了你們還沒迴來,我差點以為你們沒辦法按時趕迴來了。”


    張勝霖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有點事耽擱了。”


    “好吧。”張勝春不客氣的拉過來一條凳子在他旁邊坐下,“你這是在幹嘛?做衣服?話說,這是什麽動物的皮毛?看起來怪好看的。”


    張勝霖手裏拿著一塊形狀巨型的粉色皮毛,正拿著剪刀進行修剪。


    聽到他這話,張勝霖目不斜視,沒有迴答繼續著手中的動作。


    張勝春也習慣了他不想說話就裝沉默,沒得到迴答也不意外。


    抬頭打量了一圈小院,他有些疑惑:“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張星澤呢?”


    張勝霖眼睛動了動,張勝春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主臥,然後忍不住抬頭確認一下太陽的位置。


    “不是,這都中午了,張星澤不會還在休息?”


    他們張家就沒起得這麽晚的人。


    麵對他不可思議的表情,張勝霖卻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他昨晚累到了。”


    張勝春忍不住想歪一秒,但很快他就正經起來。


    “你們昨晚才迴來,應該還不知道吧,族裏出大事了!”他故意壓低聲音,用一種神秘的語調說著。


    張勝霖沒有把目光投向他,繼續做著手裏的動作。


    他知道就算他什麽都不問,張勝春也會忍不住說的。


    果然,見他沒什麽反應,張勝春沒趣的歎了口氣:“還是張星澤好,至少我這樣說的時候,他會很捧場的配合我。”


    “什麽大事!”


    就像是安裝了雷達一樣,在張勝春懷念自己的八卦搭子蘇星澤時,蘇星澤頂著一頭蓬蓬的長卷發,從窗戶中探出頭來,滿臉好奇的看著張勝春。


    張勝春嚇了一跳,等他視線落在蘇星澤披散下來的卷發上,眼睛差點瞪出來。


    “你這頭發怎麽迴事,別說看起來還挺不錯。”


    “有眼光,我也挺滿意我的新發型。”天道親自燙的,這可是世界獨一份的。


    蘇星澤撩了一下自己的卷毛,從窗戶直接翻出來,“張勝春,你剛剛說族裏發生什麽大事了,你知道我們才迴來,你就別賣關子了。”


    他眨著忽閃忽閃的綠眼睛,想從張勝春那裏知道張家新鮮出爐的八卦內容。


    張勝霖看著他身上不算多厚的長衫睡袍,輕輕歎了口氣,迴到主臥取出一件厚厚的長外套披在他身上。


    “天氣冷。”


    蘇星澤穿上外套抬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阿霖最好了!”


    張勝霖嘴角輕勾了一下,迴到原位坐下。


    被兩人一同忽視了的張勝春覺得一陣牙疼。


    他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再繼續賣關子。


    “我剛從族中主樓那邊過來,那邊事情也剛結束沒多久。”


    “你們迴來得晚不知道,族長的小兒子被族人發現同外人在一起,還和外族人一起有了個孩子,那孩子都已經三歲多了。”


    張勝霖抬眸,終於不再是一副沒興趣的樣子。


    見自己說出的消息,引得兩人關注,張勝春滿意了,他也沒繼續故弄玄虛,接著說他知道的消息。


    為了防止血脈外流,張家的傳統都是族內通婚,嚴禁族人同外人通婚,一旦發現族人同外人通婚,會遭受到族內嚴重的懲罰,甚至會被族裏處死。


    “扶風叔這次是犯了大錯,族裏找到他的妻兒帶迴族內,原本是想把他們一起處死,扶風叔為了保住妻兒,選擇自斷一臂。”


    “族裏本不願讓那個混血繼續活著,但扶風叔好歹是族長的兒子,不知道族長同長老們達成了什麽協議,最後的結果是扶風叔自斷一臂後,他們一家被逐出張家。


    “因為他犯下大錯,他的兒子將也送到外家接受訓練。扶風叔的妻子在十年內不得離開鎮上,扶風叔還要再為族內無償工作十年,族裏則不再追究他們違反族規的事。”


    蘇星澤眉眼冷了幾分:“僅僅是這樣?”


    張勝春點頭:“就是這樣,這是族裏做出的決定。”


    他突然感到渾身一冷,抬頭一看,原來是下雪了。


    他沒注意到他對麵的蘇星澤笑了一下,那笑容涼薄沒有絲毫溫度。


    “違反族規,僅僅是自斷一臂,再加被逐出家族,這對已經違反族規,選擇和外族人在一起的張扶風來說,確定不是獎賞?”


    他知道這個年代的人擁有很強的宗族觀念,對他們來說被逐出家族說不定真的是很嚴重的懲罰,可這個懲罰在蘇星澤看來就是有些不痛不癢。


    至於自斷一臂什麽,對於從小訓練的張家人來說,失去一隻手臂,可能會使其實力下降,但卻不會影響生活。


    每個張家人,都特地訓練過雙手的靈活性,右手能幹的事,左手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再說那十年無償為張家做事的懲罰,張家人因麒麟血脈都非常長壽,隻是十年而已,對他們來說時間真的很短,這懲罰完全沒什麽可怕。


    張勝春不明白他怎麽一副很生氣的樣子,小心的反駁:“也不能這樣說吧,這隻是我們知道的懲罰,族長肯定也付出了別的代價。”


    張扶風的孩子送到外家訓練的事,他們誰也沒提,每個張家人很小就會接受族內的訓練,在他們看來這很正常。


    蘇星澤冷哼了一聲,小麒麟的身世在族內知道的人很少,之前他會被同族少年們排斥,也不是因為知道他是混血,而是因為父母對小麒麟的態度。


    當族內大部分人都不待見一個人的時候,是非觀念還沒形成的小孩子會非常容易受周圍人態度的影響。


    他知道張勝春什麽都不知道,但他就是非常不爽。


    同樣是和外族人通婚,憑什麽小麒麟的父親就要被逼死,導致小麒麟成為一個孤兒,還要被張家人欺負,而張扶風隻用付出一條手臂,妻兒卻不受什麽影響。


    這遷怒來得很沒道理,蘇星澤卻並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他就是偏愛小麒麟怎麽了。


    張勝霖握住他的手,漆黑的眼底微微有所波動,他知道小鮫人這麽生氣是為了他。


    蘇星澤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怒意,張勝春見他情緒平複,便立刻轉移話題,分享起自己的放野日常。


    離開前,張勝春還在提醒兩人,記得去參加年前的張家小輩聚會。


    兩人迴到張家的日常非常平淡,放野在張家相當於是一個特殊的成年禮。


    完成放野的少年不用再每日按時到族學那邊接受訓練,但不代表他們就不訓練了,隻是從以前的集中訓練,變成了自己訓練,偶爾會去找族人請教一些問題。


    張勝霖不是一個多喜歡出門的人,迴到張家的第二天,他拿著鎮魂鈴去找張扶翊,得知張扶翊外出還未迴來後,他就基本上沒有出門。


    他在家裏也沒閑著,修煉、學習以及研究從武者世界帶迴來的那些功法,每天的日子就這麽過去。


    蘇星澤這幾天熱衷於出門,在小麒麟忙著修煉的時候,他已經跟著張勝春認識了不少張家小輩。


    從這些張家小輩嘴裏,他得知了很多關於張扶風一家的消息。


    “他那個兒子看起來小,倒是很能吃苦,挺有張家人的風範。”


    這是和張勝春玩得好的一個少年,他有個堂哥在外家,經常會出入外家,見過張扶風的兒子幾次。


    一個三歲的小孩,看著就是被父母寵著的,在第一次接受訓練的時候就很能忍痛,在一眾小豆丁中算是表現非常亮眼。


    蘇星澤聽過之後就把這事拋到腦後,直到他遇到來內家拜年的張海客。


    “張星澤!”張海客從父親長輩家裏出來,餘光掃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和父親打過招唿以後,他就氣勢洶洶的追了上去。


    三人一起活動了那麽長時間,他當然見過蘇星澤的原貌,一看那頭白發他就認出對方是誰。


    下墓的事已經是好幾個月前了,直到過去了這麽久,他還在耿耿於懷自己被張勝霖兩人拋下的事。


    蘇星澤提著從某個同族少年那裏換的大肥雞,馬上要過年了,這雞正好可以用來給年夜飯添一道大菜。


    聽到有人叫他,迴頭一看便見到張海客怒氣衝衝地走過來。


    “是海客大哥啊,好久不見!”


    一聲海客大哥,張海客的怒氣瞬間消散於無形。


    “你、你一個人在這裏啊。”


    蘇星澤點點頭,“對啊,家裏隻有我和阿霖一個人,這快過年了,阿霖在家裏準備過年的雜事,我就出來尋摸一些食材。”


    “你們倆之前怎麽什麽也不說就走了。”說到這件事,張海客就忍不住生悶氣。


    蘇星澤一臉歉意:“抱歉吧,我和阿霖真的有急事,你看我們前兩天才趕迴族裏,還差點就沒趕上時限。”


    張海客也隻是心裏還有點別扭,他一道歉心裏那點氣就立刻消了,就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對了,你和張勝霖的東西還放在我那裏,你們什麽時候有時間去取一下。”


    “什麽東西?”他們的東西都隨身放在個人空間裏,哪有什麽東西會落在張海客那裏。


    張海客提醒:“你們忘了,那個墓裏的收獲我們不是說好了平分嗎?你們兩個提前走了,屬於你們的收獲我就替你們收起來了。”


    蘇星澤想起來了,“哪個啊,你拿著就行吧,最後搬東西的時候我們也沒怎麽幫忙。”


    “不行!”張海客很有原則,“我們提前商量好的,再說這個墓還是你帶大家找到的,東西我帶迴來放家裏了,你們抽個時間來取就行。”


    在張海客的強烈要求下,蘇星澤不得已答應明天就和小麒麟去他家取東西。


    迴到小院,同小麒麟說了聲遇到張海客的事。


    張勝霖聽了點點頭,對明天去張海客家沒什麽意見。


    張家族地的範圍很大,張家本家的住宅前後有十三進之多,占地麵積非常廣闊,生活在本家的小孩們除了偶爾去一次張家大集,平時很少離開本家。


    在張家本家的外圍,有幾十戶小宅院,這就是是張家外家的住宅,本家和外家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村落。


    “張海客說他家是在東南邊的一棟三進宅子。”


    他們對外族不是很熟悉,隻得根據他的描述一邊看一邊找。


    兩人沿著青石路走著,然後看到一片平整的黃土小廣場。


    廣場上放著他們熟悉的訓練器材,這裏應該就是外家的訓練場了。


    一群年齡在三四五歲左右的小豆丁們,在老師的看護下訓練後空翻。


    剛剛接觸訓練的小豆丁們動作笨拙,沒翻成功摔在墊子上了也不哭不鬧,拍拍屁股從墊子上下來,又邁著小短腿非常自覺地跑到隊伍後麵排隊。


    看著看著蘇星澤突然就笑了,他側頭看向身邊的小麒麟,歪著頭眉梢眼角滿是笑意:“你小時候也是這樣訓練的嗎?”


    他有點難以想象,兩三歲的小麒麟,也是這樣動作笨拙,會像隻小鴨子一樣,邁著小短腿訓練身手。


    張勝霖淡淡的看了眼訓練場上的小孩,輕輕點頭:“我當時是單獨訓練的,武學先生對我的要求很嚴格,每天都至少得翻上兩百個。”


    因為聖嬰的身份,張勝霖比所有人都要更早接受訓練,教導他的都是族裏最好的老師,對他的要求異常嚴格。


    拿後空翻來說,在他訓練一段時間後,他每天就被要求翻滿兩百個,而且必須是標準的後空翻,有一點失誤都不被記入次數。


    沒有達到要求,他就不能吃飯,不能休息,直到完成當天的訓練為止。


    對於自己小時候接受的訓練,張勝霖隻提了寥寥幾句,但蘇星澤從這幾句中就能窺見他幼年枯燥無味的生活。


    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身邊隻有對他要求嚴格的老師,沒有朋友沒有夥伴,每天隻有嚴格的訓練。


    他明白這是一種什麽感受,他麵對無盡的學習時,至少還有父親們陪著他。


    雖然父親會在他抗議的時候用雷劈他,讓他從小就對雷產生了深深的陰影。


    聯想到自己幼年的經曆,蘇星澤看向小麒麟的眼中帶上一抹心疼。


    “我就猜到你們到了。”


    張海客快步走過來,臉上的笑容燦爛。


    兩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知道為什麽,張海客總覺得自己有點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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