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子約怔怔地站在那任由江檸抱著。


    在黑暗中潛藏太久,在現實和虛幻中沉溺太久,使得他一時有些分不清此時是在現實還是夢境。


    在永無止境的黑暗裏,他衍生出了幻象,在幻象中,江檸是他的妻。


    可是幻象永遠隻是幻象。幻象中,他的視角永遠是第三人稱視角,他看著江檸和“他”成婚,看著江檸和“他”相伴攜手。


    如今的視角,卻是他實打實的,親身體會的。


    看著江檸那比之三年前已經長開了的美麗臉龐,看著她那雙眼在看見他時所流露出的光彩。


    看著她跌跌撞撞朝著他跑來。


    心跳如鼓點般奏響,身體比腦子更快地反應過來,張開雙臂迎住了她。


    是……真的江檸。


    “嗯。”


    鼻尖湧上酸意,褚子約喉間滾動了下,還是隻應了聲“嗯。”


    在江檸麵前,他仿佛喪失了語言功能,笨拙地不會言語。


    聽到大師兄的聲音,江檸才察覺到自己興奮過了頭,她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能隨隨便便和男子有擁抱這種親密行為,剛才她竟然就這樣興奮的跑過來抱住了大師兄,想來大師兄也是被她嚇到了吧。


    江檸紅了臉,剛想要從褚子約的懷裏退出,就感覺到腰間被攬住,她剛退離一寸的腰肢被按著重新貼上了褚子約的,一股子力道按著江檸再次緊緊地撲進他的胸膛。


    這下子江檸是真的鬧了個大紅臉。


    “娘親!”


    褚子虛擔憂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隻見一身煞氣,散發著濃鬱魔氣的劍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飛到了江檸身後。


    原本閃白透亮的劍身上染了血,劍身縈繞著縷縷魔氣。


    褚子虛看見褚子約時,驚喜地發出一聲驚唿,“子約!”


    褚子約伸出手,劍很快就自己飛到了他手邊。


    褚子約垂眸,目光掃過手中劍,劍上的血隨著他的目光掃過逐漸消失。


    原本鋒芒乍現的劍,在他手中沉寂了下來,魔氣淡去,變迴了原本模樣。


    江檸輕戳了下褚子約的胸膛,“那個……大師兄。”


    褚子約視線一轉,落迴了她臉上。


    江檸麵對他的視線,抿了抿唇,剛想要提醒他什麽,褚子約就自己收迴了環著她腰肢的手。


    江檸這才鬆了口氣,看向褚子約手中的劍,關懷道:“子虛,你怎麽樣,你沒事吧?”


    “娘親,我沒事。”褚子虛奶唿唿的聲音從劍中傳來。


    聽到褚子虛這樣的稱唿,江檸下意識的轉頭去看褚子約。


    他眉眼低垂,灰眸藏在長而直的睫毛之下,略顯冷淡,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大師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你的劍靈會這樣稱唿我,我有一直糾正他的,但他不聽我的。”


    江檸生怕褚子約誤會什麽,連忙解釋道。


    江檸因為褚子虛對她的稱唿,這些年來都不敢讓身邊人知道褚子虛的存在。


    褚子虛長得那麽像她,如果褚子虛當著他們的麵喊她“娘親”,她就算有十張嘴恐怕都解釋不清了。


    “他本就是你的。”褚子約唇角很淺地上揚,把手中劍遞還給了江檸。


    江檸果然很喜歡這把劍,他當年的苦尋是有結果的,她喜歡就好。


    “啊?我……我的?”江檸指著自己,一臉的不相信。


    褚子約輕點了下頭。


    江檸說不上來心中是什麽感覺,當初褚子約被她爹爹帶走時根本沒來得及跟她說什麽,而是把劍給了她。


    江檸以為是因為劍鞘在她手上,褚子約想讓她先暫時幫他保管一下劍,沒想到現在,他說,劍本來就是她的。


    三年以來江檸與褚子虛朝夕相處,早已習慣了身邊有這麽個奶娃娃跟著,慢慢地也培養出了感情,說實話如果要把褚子虛還給褚子約,她或許還會舍不得。


    畢竟,人都是自私的,江檸也不能免俗。


    “娘親……”


    在江檸錯愕之時,褚子虛撒嬌般地喊了句。


    江檸心一軟,不再猶豫,從褚子約手中接過了劍。


    “剛才那人呢?怎麽不見了?”


    江檸這時才想起,要關心其他的事情。


    待她看向逃來的方向時,已經不見紫衣女子的身影。


    “逃了。”


    褚子約輕描淡寫地迴道。


    抬手,手背輕貼上江檸的頰,“冷嗎?”


    南方的春季,連同空氣都是濕漉的,江檸溫熱的頰麵在此刻摸來是冰涼的。


    “不冷。”雖說著不冷,可當褚子約熱燙的掌心貼上臉頰時,江檸還是下意識的蹭向他的掌心。


    好暖。


    ……


    雨還在下,從客棧出來時,江檸的油紙傘到了褚子約的手上。


    兩人同撐一柄傘,傘卻是傾斜的。


    “大師兄,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江檸注意到了傘大半都在她這邊,偷偷抬手扶正,沒一會便又朝著她這邊傾斜。


    “師父說的。”褚子約的聲音很平靜,如同他這個人一般,沒有什麽起伏,讓人感覺很難迴答他的話語。


    “那你來尋我,是有什麽事嗎?”因同撐一柄傘,兩人的身體挨得很近,走動間,江檸的手臂總會觸碰到褚子約的。


    已經很久沒有和男子有過如此近距離接觸的江檸,不太習慣這種接觸,想要離褚子約遠些,又怕他淋到雨。


    褚子約腳下步子沒停,卻轉過了頭,看向低垂著腦袋的江檸。


    她的人生,他又缺席了。


    短短三年對修仙者來說,興許隻是彈指間。


    褚子約現在的境界,壽命早就已提升至幾百年。


    三年對他來說,卻是不短的。


    因為隻是三年的時間,江檸就已經成長為一個大姑娘了。


    也到了婚配的年齡,按照師父師娘對江檸的人生期盼,恐怕也有給江檸擇婿的意向了。


    而他褚子約,從來不在師父師娘的擇婿名單內。


    久久得不到褚子約的迴應,江檸皺著眉,停下腳步,抬起頭看向褚子約。


    褚子約和她一同停了下來。


    此時街道上來往的行人已經少了很多,再沒有擁擠的人群穿梭在他們之間。


    江檸以為她的問題褚子約迴答不上來,笑著打趣般說道:“唔,是不是我出來太久了,爹爹擔心我,所以想著讓你過來看看?”


    褚子約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江檸。


    像以前那般。


    眼睛時不時眨一下,但目光卻一直聚焦在江檸的身上。


    褚子約閉了下眼,很緩慢地搖了搖頭。


    江檸歪頭:“嗯?”


    細雨下,傘麵是傾斜的,傘下的一對男女,對視間,宛若一對璧人。


    天空還是灰蒙蒙的,周遭的環境也是虛化的。


    唯獨褚子約眼前的江檸是有顏色的。


    褚子約沒忍住把心裏的話吐露而出。


    “若我說。”


    “來找你,是因為我想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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