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涵已經在蔣家住了兩天一晚。


    他來後就沒出過門,不是不想出,是出不了。


    不知為何,從那日起,一直腹痛難忍,本想出去請個郎中,奈何還沒起身走到大門出,就又便意來襲!


    就這麽來來迴迴幾次,自己也就不掙紮了,拉吧!拉空了就好了!


    他不是沒想過找蔣家的下人幫忙,可這家下人很怪,天不亮就都出去忙了,天黑才迴來。


    每天的飯菜都是放在窗外,敲兩下窗框,自己反應過來後,根本來不及說話,人就走了。


    他倒是想守株待兔,可實在是撐不住了,他現在很虛。


    還好,第三日,終於見到了那個文管家。


    文管家看到虛弱的陸子涵,趕忙上前攙扶,並吩咐一旁的小廝去請郎中。


    “你們可算來了!文清兄到了?”陸子涵甚至眼中帶淚。


    “我家老爺確實是今日到,公子你還是先看看大夫吧!別的先放一放。”


    文管家好心勸道。


    郎中來得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經過診斷,發現陸子涵是因為水土不服加上吃了不幹淨的食物,導致腸胃不適。


    滿臉胡子的大夫把完了脈,開了幾副藥,又風一樣走了。


    文管家吩咐新來的小廝煎藥,小廝沒有經驗,藥煎得又苦又糊。


    陸子涵捏著鼻子喝下藥,確實不拉了。


    開始吐了。


    肚子裏除了早晨的白粥就是喝下去的藥汁,吐無可吐。


    最後吐出來綠綠的,可能是膽汁?


    陸子涵吐得昏天黑地,身子上下都被掏空。


    “陸公子?”文管家試著將人喚醒。


    沒反應,將手指放到鼻子下麵,還好,有氣在。


    蔣小七今日下學比較早,迴家的時候特意在前院停了一會。


    “怎麽樣了?”


    “照少爺的吩咐,這幾天下來,留了了一口氣在,死不了。”


    “嗯,確實不能鬧出人命,晚一點,去外麵請個正經大夫來,再過兩日,讓他滾蛋!”


    “是,都安排好了,少爺放心就是!”


    文管家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孫肖祖父啊~。


    原來這陸子涵就是當初誆騙蔣文清去青樓的人,並且還是主使,害的蔣文清被縣學退迴來。


    這幾個罪魁禍首倒是安然無恙,不但還在縣學讀書,還出去遊學了一圈,用的還是從蔣文清那裏框來的因子。


    足足百兩,蔣文清的全部私房錢。


    蔣小七早在祖父的信中得知此事,見了這人,又怎麽會輕易放過?


    當然是把人留下慢慢玩兒了。


    畢竟事情過去太久,當事人糊裏糊塗,有沒有留下證據,關鍵狎妓本就好說不好聽,沒必要再給自家潑上一盆髒水。


    自己還要科舉,就讓這件事用時間慢慢衝淡就好。


    不過這個姓陸的,必須讓他脫層皮不可!


    僅僅是巴豆茶配巴豆粥,真是便宜了他!


    不是滿腸子的壞水嗎?那就通一通、透一透,把“壞水兒”都排出去!


    既然敢這樣做,蔣小七當然想好了後手。


    就在陸子涵悠悠轉醒的時候,聽見窗外自己熟悉的聲音。


    “明斐,那人就在裏麵嗎?你看住了他,爹去報官!”男人咬牙切齒的聲音透過窗縫兒傳進來。


    “是,陸叔叔水土不服,在裏麵休養。”一個稚童的聲音答道。


    “呸!呸!呸!什麽水土不服!他那是缺德缺大了遭的報應!他個缺德帶冒煙兒的,怎麽不拉死他!


    害的我聲名盡毀,被縣學退學,騙了我全部身家,他們倒是逍遙快活,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喝他的血!


    明斐,你別攔著爹,我現在就要進去揍他一頓出出氣!”


    “啊?爹爹何出此言?陸叔叔看著儀表堂堂、文質彬彬,不像是爹爹口中那等下作之人啊!


    您冷靜冷靜,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兒子你可別像爹一樣被他那身皮囊騙了!那人慣會裝模作樣,白白的麵皮包著黑心肝啊!”


    “陸叔,不,那人若真是如此可恨,爹爹你就去報官吧,就算銀子要不迴來,關他個一年半載,讓他吃吃苦頭也是好的。”


    “明斐,管好門,為父去去就迴!”腳步聲漸行漸遠。


    陸子涵在屋內聽得心驚肉跳:這蔣文清,腦子怎麽突然就清醒過來了?


    他不是一向好忽悠的很嘛?自己大老遠的繞路過來,不就是為了從這人身上再刮下來點好處嘛?


    一圈兒遊山玩水,銀子早就花的七七八八了,最後一點銀子還付了來興和府的車費。


    這下慘了!錢沒忽悠到,人還得搭進去!不行,三十六計走為上!


    還不等他有所動作,房門就“吱呀”一聲從外麵打開了。


    小小的人走進來,用手扇了扇,屋子裏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站定,在沒有點燭火的屋內。


    陸子涵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要親眼看著才放心?讓個孩子看著?


    “陸叔叔,我爹爹和我說了你們之間的齟齬,我總覺得你們可能有什麽誤會,畢竟您看著不像個騙子。


    我爹去縣衙報官了,一時氣急,他是走路去的,一來一迴怕是得半個時辰。”


    “賢侄,賢侄啊!你爹他,他是誤會了呀,那些事都是我的兩個同窗幹的,硬是安在我身上。


    我若是心裏有鬼,又怎麽會巴巴地大老遠來找蔣兄弟啊,賢侄你得信我啊!”


    陸子涵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很是真情流露。


    “唉,我想著也是呢,您一看就是個正派人,可爹爹不聽勸啊。”蔣小七故作為難。


    “罷了,我就當一迴不孝子吧!誰讓您是我做主留下來的呢,我得為您的安全負責。


    趁著我爹還沒迴來,您快收拾收拾上路吧,趕緊迴家,等我爹迴來,疾風驟雨我來擔著!


    我是他親兒子,他總不能真的打死我。”


    陸子涵老淚縱橫,不知道是真感動還是演技精湛。


    躺了一下午,也是恢複了幾分體力,爬起來跌跌撞撞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就要出門。


    “等一下。”


    開門的手一頓。


    兩日後,興和府到長壽縣的必經之路上,一個隻著髒汙裏衣的男子狼狽行路。


    仔細看,還能看到男子右手的手指缺了一根,截斷處傷口尚未完全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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