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時雲破眸子幽深的盯著她。


    鹿夢魚最後環視了下四周,微微一笑,摘下頭上繁重的頭飾和手上的金手鐲,交到柳清音的手上,說道:“阿音,勞煩將這些東西幫我帶迴去,它們實在太重了。”


    “小魚兒”柳清音見她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心中一陣心疼,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鹿夢魚說完,轉身離開,向門口走去。


    慕雲澤趕緊追了上去,叫道:“小魚兒,你不要走。”


    鹿夢魚身子一滯,並未轉身,隻淡淡說道:“慕大哥,我想獨自走走,請你莫要跟來。”


    慕雲澤眼眶漸漸濕潤,終是停住了腳步。


    看著鹿夢魚漸漸遠去的背影,他的心似是被抽空了一般,空洞無依。


    身子卻似墜入了冰窟一般,冰刺入骨。


    心好疼,好疼。


    他到底在做什麽?


    方才,為什麽要讓洛溪舞當著小魚兒的麵說那麽多不堪的話,她一出現,他便知道不會有好事,他早該讓人將她趕出去,若是她賴著不走,便讓人直接將她拖走。


    而他,都幹了些什麽,袖手旁觀也就罷了。


    還——,一度懷疑了她。


    他,真是該死。


    不是,說好了,要守護她的嗎?


    不是,說不會讓她受到一絲傷害嗎?


    他卻讓她在自己的婚禮上受此奇恥大辱。


    她今日是新娘子,本該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候。


    她今日這麽美,美得這般讓人眩目。


    她走了,是不是再也不會迴頭了?


    她方才——,說——,不怪他。


    是什麽意思?是真的不怪他,還是——


    對他失望了,心死了?


    所以,連怪都不怪了吧。


    他步履蹣跚的走迴前廳,目光灼灼的盯著洛溪舞,半晌,他對身旁的下人道:“把我的匕首拿來。”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


    “他這是要做什麽?“有人忍不住問道。


    下人將匕首遞給慕雲澤,隻見他手拿匕首走近洛溪舞,洛溪舞吃了一驚,不自覺後退了一步,顫聲道:“雲哥哥,你這是要做什麽?”


    慕雲澤用左手扯起自己的一片衣角,右手的匕首猛的一揮,瞬時,喜服上的那塊衣角便被割斷。他緊緊握住那片衣角,舉到洛溪舞的麵前,一字一句,冷冷道:“此前,你做下多少錯事,甚至差點害人性命,我都念在昔日的一段情,念在你身世孤苦,命運多舛,不忍過於苛責。如今我才發現,是我錯了。你早就不是我幼時所認識的洛溪舞了,更不是當年那個名滿京都的洛大小姐。自今日起,你我恩斷義絕,再無瓜葛。此生,也不必再見了。”


    洛溪舞滿臉震驚,她踉蹌了一下,半晌,緩緩道:“雲哥哥,你真的這般恨我嗎?我不過是不想讓你受人蒙騙罷了,你為什麽就是不懂我的心?那鹿夢魚真的不是你的良配。”


    “她不是,那麽你就是了嗎?”慕雲澤冷若寒霜的眸子掃過她的臉,“小魚兒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而倒是你,此前隻怪我一直不曾看清你的為人。“


    洛溪舞眼眶霎時泛紅,泣聲道:“雲哥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不管我做了什麽,你都相信我,都會站在我這邊的。這次,我的臉都傷成這樣了,你還不相信我,這是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


    “來人啊,送洛姑娘出去。“慕雲澤對府中下人道。


    兩個下人應聲上前,道:“洛姑娘,請吧。”


    洛溪舞含淚看了慕雲澤一眼,輕咬了下下唇,恨恨道:“我自己會走。”


    看著洛溪舞離開的背影,眾人皆是唏噓不已。


    今日本該是喜氣洋洋的婚禮,不料最終卻是鬧劇收場。


    羅光透上前拍了拍慕雲澤的肩膀,隻見慕雲澤兩眼失神,眼眶泛紅。


    “今日出了些意外,婚禮就此取消了。”羅光透衝眾賓客道,“若是改日再舉行,定會通知大家。酒席早已備好,願意留下來吃的,請隨意吧。”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竟發現,不知何時,那時雲破已然不見了。


    眾人見此情形,哪裏還有心思留下來吃酒席,不一會兒便逐一告辭了。


    羅光透一一送走賓客後,迴頭見慕雲澤仍麵色黯然、如被丟棄的破布一般,毫無生氣的在一旁坐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道:“小魚兒那,我會再勸勸她,你莫太著急。你也累了一日了,還是先下去休息吧。”


    說完,便示意下人將慕雲澤扶了下去。


    柳清音將鹿夢魚交於她的首飾用木盒裝好,待羅光透過來,便交到他手上,道:“我還是不放心小魚兒一個人,我去陪陪她。你將東西拿迴家裏,先莫要讓雪姨知道今日之事,迴頭我和小魚兒迴去再好好跟她解釋。”


    羅光透接過盒子,點頭道:“知道了。”


    鹿夢魚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方才自己說得慷慨激昂,如今卻是落寞無比。


    雖說自己並沒有非常期待這場婚禮,但畢竟是下了決心,要與她的慕大哥好好共度一生了。都說女子一生最重要的日子莫過於嫁人那日,而她的婚禮就這樣,還沒有開始便結束了。


    若說心中毫無波瀾那是不可能的。


    那洛溪舞此前三番兩次的害她,本以為這段時日,她都沒有什麽動靜,應該是死心了。沒想到,卻是蓄謀了這一場鬧劇。而慕大哥,方才自己對他說的話似乎重了些。的確,自己心中對他是有些埋怨。洛溪舞不止是對她,對芷蘭,對溪哥哥,對湫雨軒,都做了不可原諒之事,而慕大哥對她,卻始終不願真的去責罰。許是心中始終還有她的位置吧。還記得慕大哥郊外的那個紫園,那片紫薇花海,聽園丁說便是他親手種下的,雖說後來,他已經盡數將它們拔了,但若不是心中還有她,那花海又何必刻意拔去呢。紫園的花海是拔了,但心中的花海呢。


    想到這,鹿夢魚略微有些心寒。


    原本,她以為,如羅光透所說,慕大哥是一心一意對她的。如今她才發現,或許連慕大哥自己都不知道,其實,在他心裏,洛溪舞始終都留有一席之地。這場婚事,從一開始便是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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