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雖說隻有五百歲,卻早就聽過天界戰神時雲破的赫赫威名。數百年前,空空還未修成人形之時,因為貪玩,不小心掉落山崖,受了重傷,被路過的時雲破救起,便被他撿迴破雲洞。空空傷好之後,時雲破便將他帶在身邊,授他功法。機緣巧合之下,他於百年前修成了人形。他也感恩圖報,自此便留在了時雲破的身邊,與他作伴,兩人過上了相依為命的日子。自從空空認識他之後,他似乎總是少言寡語,一向喜怒不形於色,便是不戴麵具,亦是一副冰塊臉。


    空空也是在他的一次酩酊大醉中,方才知道他心中的所有不甘,所有委屈和深深的孤獨。


    早在萬年之前,時雲破便是天帝親封的天界戰神。千年之前,當時的魔尊地刹仗著自己煉成絕世神功“歸魂大法”,妄圖一統這三界,便領了百萬魔兵攻上天界,以為自己早已勝券在握。彼時天界戰神時雲破亦率百萬天兵與之抗衡,這場戰役整整打了七天七夜,雙方均死傷無數。最後還是時雲破拚盡全力,將魔尊斬殺於劍下。隻不過那魔尊臨死之前,將自身所有的怨氣和戾氣化為一股魔煞之氣,在時雲破力竭之時,最後一掌打入他的體內。


    被這股強大的魔煞之氣入體的時雲破,常常飽受其苦,每每魔煞之氣發作之時,他不僅全身會生出可怖的蚯蚓般的黑痕,而且心口劇痛,生不如死,彼時也會失去理智,充滿戾氣。有一次,他魔煞之氣發作時,竟誤殺了身邊服侍他的仙侍。天帝也曾下令讓眾仙想法子幫他將體內魔煞之氣驅出,可惜眾仙想盡了辦法,還是無法驅除他體內的魔煞之氣。


    此後,在天界,眾仙看到他便如同見到瘟神一般,皆是避之不及,生怕一個不小心撞上他魔煞之氣發作。


    後來還是百草仙君煉製了淨心珠,讓他置於心口處,可以助他淨化魔煞之氣,隻不過,過程緩慢,若要完全清除他體內的魔煞之氣,至少需要花上千年時間。這淨心珠的確有效,魔煞之氣的發作從每日發作到慢慢間隔數日再發作,隻不過,他仍是不能受刺激,若是心緒起伏太大,特別是過於憤怒或過於悲傷,心中便會生戾氣,魔煞之氣便會再次發作。


    天帝後來無奈,婉轉告知他,讓他暫時離開天界,以免有一日他再誤傷他人,釀成大禍。


    恰逢王母大壽,新任的魔尊,往日的右使夜魘來天庭到賀。這夜魘在天魔大戰之前與時雲破也曾有數麵之緣,彼時夜魘對這位天界戰神還算尊敬有加,兩人也曾一起飲過酒,算是有點交情。前魔尊地刹戰敗,那夜魘也十分識時務,立即帶領剩餘的魔兵降了那時雲破,稱仙魔之戰也非他所願,皆是因前魔尊所迫,不得不從罷了。見他誠意歸順,天界與魔界便簽訂了停戰契約,魔界向天界稱臣,自此後仙魔兩界井水不犯河水。


    魔尊夜魘順道拜訪了舊友時雲破,彼時見他在天界處境艱難,便極力說服他到魔界去,稱既那魔煞之氣來自魔界,興許到了魔界便可以找出法子解除它。


    備受魔煞之氣折磨的時雲破聽了,也覺得有些道理,便想著或許真的可以到魔界找出解除之法。再加上天帝也明裏暗裏下了驅逐令,他也實在不好意思在留在天界。


    天帝知道他要去魔界時,原本還是十分不安的。後來,在他臨走之前,找他深談了一次,便隻說,他此番去魔界也好,讓他在魔界盯著那魔尊夜魘,若是魔族有什麽異動,定要及時阻止,莫要再讓此前的禍事再次發生。


    就這樣,他便從天界的戰神,變成了魔界的右使。可是去了魔界之後他才發現,那魔尊夜魘不過是誆他過來罷了,魔界根本就沒有可以解除他體內的魔煞之氣的法子。不過剛開始那魔尊夜魘對他還是十分尊敬的。故而數百年前,妖族為複仇舉兵來犯時,作為右使的他,獨自一人便斬殺妖兵上萬,率眾魔兵一舉將那五十萬妖兵擊得是潰不成軍。自此他在妖族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那些妖族的小妖一聽到他的名字便瑟瑟發抖,那女妖王鳳非飛亦是心服退兵,承諾日後絕不再犯。


    雖說魔煞之氣時有發作,時雲破仍是這三界最強者。不過,也是這世間最孤獨之人。


    他深知魔尊夜魘對他隻有利用,在魔界,他亦不可能有什麽真正朋友,天界眾仙,自他離開天界後,也鮮有往來了。


    空空所認識的時雲破,總是冷冰冰的,無喜無悲,說好聽的是淡泊無欲,說不好聽的便是行屍走肉。


    不過,這千年以來,許是那百草仙君的丹藥起了作用,也或許是時雲破一直呆在那破雲洞中,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的緣故,他體內的魔煞之氣發作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少,從剛開始的每月至少一次,到如今數月甚至半年才會發作一次。


    說來也奇怪,似乎時雲破認識小魚兒以後,最近一年已經幾乎沒有發作過了。


    空空想起和小魚兒的第一次見麵,還是那次他化迴原身偷溜出去在碧棲山下的溪流玩的那次,隻是小魚兒應該不記得了。隻不過,那一次很快便被時雲破發現,被迅速提溜了迴來。


    後來,他因為貪吃,跑到湫雨軒,又再次遇見小魚兒,還在湫雨軒結識那麽多朋友,也算是他最大的收獲了。想到這裏,空空不禁露出微笑。


    那日,也不知時雲破到底和小魚兒發生了什麽事,不僅魔煞之氣再次發作,如今還日日買醉。


    其實空空知道時雲破也是很寂寞的,每每夜不能寐時,他便常常會起身,到洞外石凳上一坐便坐上一整夜。而自從時雲破給小魚兒那陶笛,他們二人便常常會期盼那陶笛何時會響起,這樣,他們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去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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