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走河妖,清遠鎮上上下下均皆大歡喜,而唯有一人,卻鬱悶不已,那便是星月樓的洛溪舞。原本洛溪舞故意讓阿木透露給鹿夢魚,柳清音代她出嫁之事,洛溪舞便猜到了那鹿夢魚定不會讓他人替她受過。便讓人悄悄跟蹤她,那日跟蹤的人來迴稟,那鹿夢魚果然扮作新娘,坐上了花轎。原本洛溪舞以為,她定然是迴不了,沒想到,她不僅安然無恙的迴來,還不知使了什麽手段,竟真的把那河妖趕走了。


    此事讓她氣惱不已,鬱結在心,竟生生氣病了三日。


    而羅光透昏迷了一日,翌日便醒了過來。


    柳清音得知他當日以為新娘是她,還拚了命去救,方才受了傷,心生感激,便日日燉了湯到羅府去探望,悉心照料著。


    眾人雖說感激柳清音請走河妖,卻也因為她當過河妖的新娘,此後再無媒人敢上門說親。


    不過,柳清音對此事倒是絲毫不放在心上。因為鹿夢魚曾跟她說過,便是女子,也未必非要嫁為人婦。她說隻要有一技之長,能在這世間安身立命,能依靠自己自在的活著,那麽嫁人與否並不重要。旁人怎麽看,是旁人的事,自己怎麽活著,全憑自己的心意便是。若是此生能遇到兩情相悅之人,攜一人白首,自是最好。如若不能,隻要能憑心意活著,安之若素,平淡度日,也並無不可。


    柳清音此前原本是心心念念希望鹿夢魚能嫁入柳家,當她的嫂子。但聽了她一番話,倒也不再強求,反倒覺得這鹿夢魚是她見過的活得最為通透的女子,甚至比男子還強。


    她二人還相約,若是此生遇不到心愛之人,便相伴終老。


    日子一日日過去,鹿夢魚早已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如今清遠鎮皆知她不僅是湫雨軒的三當家,更是備受慕大當家和羅二當家的寵愛。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的身量也在漸漸拔高,出落越發亭亭玉立,雖麵容還略帶著稚氣,輪廓卻越發清晰,妥妥的一個絕色美人。眾人私下也會悄悄拿她與那星月樓頭牌洛溪舞作比較,都說她如今比起洛溪舞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洛溪舞自從揭了麵紗,沒了神秘感,日子久了,眾人便覺得她已不似當初那般美得不食人間煙火了。反而覺得她在煙花之地呆久了,如今的美更多的是沾染了脂粉氣的美豔,而鹿夢魚的美則如同山間清晨帶著晨露的茉莉花,帶著少女的純真和清新,沁人心脾,讓人舍不得移開眼。


    那上門向葉雪茹提親的媒婆是一個接一個,葉雪茹卻是一個也沒同意,隻說此事乃終生大事,須由鹿夢魚自己做主。


    而鹿夢魚自己呢,卻完全沒將這終生大事當迴事的樣子,仍是日日在湫雨軒忙碌,空閑時間不是在鑽研菜譜,便是在看醫書。如今阿蘭在湫雨軒,已是能獨擋一麵,她也有了更多時間做些自己想做的事。閑時得空,還會跑到百草堂給林大夫打下手,就是想讓她原來的半吊子醫術學得更精湛些。


    話說那羅光透在府中將養了一個月,倒是氣色比以往好了不少,整個人也圓潤了。


    一月不見,他再次迴到湫雨軒,慕雲澤看著他那張原本輪廓分明的臉如今卻是整整圓了一圈,下巴的棱角已被圓潤所代替,不複以往的俊朗秀氣,反倒顯出一絲福態來,不禁啞然失笑道:”看來這些日子,那柳姑娘是將你當豬養了。“


    羅光透挑了挑眉道:“怎麽,你這是羨慕本公子嗎?”


    “羨慕,羨慕。”慕雲澤笑道,“像你這種因禍得福的機會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這一個月日日在府裏呆著,都快悶死我了。”羅光透歎了口氣道,“我都想念星月樓的姑娘們了。”


    “阿透,”慕雲澤突然認真道,“你覺得那柳姑娘如何?”


    “阿音啊,”羅光透想了一下,“容貌雖不及洛溪舞,也不似小魚兒般純真可愛,但倒也溫柔可人,善解人意。”


    “溫柔可人?”慕雲澤忍不住微微一笑,據他了解,這柳姑娘大方爽朗有餘,若說她溫柔可人,倒是沒見過,看來,她對阿透的確不一般。


    “那要不,你幹脆將她娶迴家吧。”慕雲澤笑道。


    “娶親?”羅光透連忙拒絕道,“不要,我從未想過娶親之事,我可不想這麽早便給自己套一個枷鎖。”


    “這怎麽會是枷鎖呢?”慕雲澤道,“你也說了,那柳姑娘溫柔可人,善解人意,而你一向灑脫不羈,在我看來,你二人甚是相配。再說了,人家柳姑娘照顧了你那麽些時日,絲毫不考慮名節是否會受損,單是這番情意,便是極為難能可貴。”


    “不是,我怎麽覺得你這話說得,好似我對她做了什麽似的。”羅光透不滿道,“她也不過是送湯到我府上,怎麽就名節受損了?”


    “你還不知道吧。”慕雲澤道,“那柳姑娘因為曾做過河妖的新娘,這整個清遠鎮怕是沒人敢娶她了,你若不娶她,她怕是要孤獨終老了。你真的忍心嗎?”


    羅光透一怔,道:“她又不是真的成了河妖的新娘。”


    “可是旁人可不理會這些。”慕雲澤認真道,“那柳姑娘的確是個百裏挑一的好姑娘,而且我看得出,她對你可是真心實意的好。”


    “這事,容我再考慮考慮吧。”羅光透遲疑道。


    羅光透以往與柳清音相處並不多,隻覺得她性格爽朗,落落大方,是個明朗通達的女子。他那日受傷,他也知柳清音原是心懷歉疚,覺得是因為她,才讓他傷重至此,便日日上門悉心照料。隻不過這些日子以來,他們日日見麵,卻也發現這平日裏看著有些大大咧咧的女子,其實亦有溫柔可人的一麵,對他倒是盡心盡力,細心體貼。若說,羅光透對她沒有半點心思,那是假話,但若是真要談婚論嫁,他這一向自詡風流且自由慣了的公子哥,卻是躊躇不前了。都說女子成了婚性子會變,若是成婚後,柳清音便處處管束他,到時豈非過得憋屈,倒不如像如今一個人,活得自在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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