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其樾聽著離他越來越遠的腳步聲,他覺得有些奇怪。


    那個中原女子又要去哪裏?


    而且,她一個人去?


    赫其樾下意識地偏了偏頭,他的耳朵動了動,他仿佛想聽得更仔細一些。


    然而,不管他怎麽聽,他都聽不見什麽了。


    不過很快,他就迴神了。


    他離開了窗邊,繼而坐到了床邊。


    他手中摩挲著匕首,臉色平靜。


    她去哪裏關他何事?


    算她識相,沒來這裏擾了他的清淨。


    赫其樾想著,心中卻一閃而過連他都沒有察覺到的煩悶。


    南織鳶去找傅行之了。


    她連春桃都沒帶。


    傅行之也沒有想到她會來找他,他有一瞬間的錯愕。


    錯愕過後,他的臉色微紅。


    “見過這位小姐。”


    她來找他……做什麽呢?


    “我叫阿鳶。”


    “傅公子別客氣。”


    少女笑著,迴了他一禮。


    她心中想著,不愧是狀元郎,有禮又溫和。


    “阿鳶姑娘有事嗎?”


    傅行之從容地開口,給她倒了一杯水。


    這些杯子茶具,都是道觀以前的人遺留下來的。


    “多謝。”


    “傅公子住得還習慣嗎?”


    南織鳶這次來不過是想與人套套近乎,到時候好請他幫忙。


    “這裏已經很好了。”


    這裏的屋子,甚至比他家裏還好。


    他家不過幾間茅草屋,這可是瓦房。


    “如果傅公子有事,大可來尋我。”


    “我能幫到公子的,一定幫。”


    她說著,眉眼彎彎。


    即使她的麵色還有些蒼白,可這樣的她,已經耀眼好看極了。


    好皮囊不需要過多的裝飾。


    傅行之看呆了一會,等他反應過來,耳尖瞬間都紅了,他忙低下了頭。


    真是罪過,他怎能如此盯著一個姑娘看呢?


    他唾棄著自己,心中滿是懊悔。


    他不能如此唐突一個姑娘。


    “多謝阿鳶姑娘。”


    他真誠地道謝,心中有絲絲的感動。


    阿鳶姑娘是他離家這麽久以來遇見的最好的人。


    “傅公子喚我阿鳶就好了。”


    “我喚公子行之?如何?”


    她笑著問,直把人的耳尖看紅了。


    傅行之話都要說不出來了。


    “阿鳶姑娘想如何喊都行。”


    他隻是一個普通老百姓,可他看阿鳶姑娘,不像尋常人家。


    “那說好了,日後我便喚你行之。”


    南織鳶又和人說了兩句之後才離開。


    傅行之看著她離開的方向,耳尖和臉頰,依舊紅紅的。


    阿鳶姑娘很活潑可愛。


    想到她喚他名字的模樣,他的喉結微滾。


    他以前覺得自己的名字好聽,單純隻是因為那是書院先生起的名字。


    如今他覺得更好聽了。


    “阿鳶……姑娘。”


    他呢喃著這四個字,她的名字也好聽。


    傅行之察覺到自己想多的時候,他的耳尖更紅了。


    他趕忙拿出書來,打算繼續讀書寫字。


    還有一個月就要科考了,他一定要再努力些。


    南織鳶迴了自己的房間之後就繼續趴在床上休息了。


    她不知道的是,赫其樾此刻滿腦子想的都是關於她的事情。


    那個中原女子剛剛去哪了?


    不是去集市?


    那她去哪了?


    她迴來路過他屋子,竟然也沒有來擾他?


    想通了?


    還是在欲擒故縱?


    赫其樾想不通,他的眉頭皺的發緊。


    若是以往,她隻要出門,就一定會來這裏煩他。


    罷了,不來更好,他也能清淨些。


    他一點都不想看見那個中原女子。


    赫其樾繼續擦著他的匕首,這把匕首從小跟他到大,他用這把匕首殺過了很多人。


    或許在他離開這裏之前,這把匕首會再添上一條人命。


    他的腦中想著的是阿鳶。


    那個討厭的中原女子的血,剛剛好喂匕首吃。


    ……


    南織鳶還是覺得後背很疼,春桃給她端了藥來。


    “小姐快喝。”


    喝藥才能好得快些。


    這些藥,是她前兩日去藥鋪抓來的。


    “嗯。”


    看著那碗黑漆漆的藥,南織鳶滿臉拒絕,可沒有辦法,不喝的話,她的傷就好得慢。


    她皺著一張臉喝下了。


    喝完藥,少女忍著後背的疼去找赫其樾。


    “赫郎。”


    “阿鳶的嘴巴好苦,後背好疼呀。”


    她朝他訴苦,滿臉委屈。


    “赫郎親親阿鳶好不好?”


    她踱步到了他身前,撒嬌著。


    可赫其樾不為所動,他的腦中一閃而過什麽。


    他果然猜的不錯,她又來煩他了。


    她每天都會來煩他。


    “赫郎。”


    她又喊著他,語氣越發婉轉曖昧。


    可人還是不搭理她,他直接將她忽視了。


    她這麽大一個活人,他直接當作不存在!


    南織鳶說到喉嚨都要啞了。


    赫其樾聽著她吵,心想,若不是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眼睛也看不見,他定要殺了她。


    罷了,瞧她還有點利用價值,他暫且留他一命。


    “赫郎就這麽不想搭理阿鳶嗎?”


    南織鳶裝作被傷到的樣子,聲音哽咽了幾分。


    “這麽久了,赫郎的心,當真就沒有阿鳶半點?”


    她逼問著他,越靠他越近。


    赫其樾能感受到噴薄在自己臉頰上的溫熱,他的手瞬間一緊。


    他的眉頭再一次皺起,被黑布遮住的眼睛望向了她。


    “滾開。”


    誰允許她離他這麽近的?


    男人很不習慣這樣的距離,她靠他這麽近,他的心會不受控製地跳快。


    他的心中也會騰起一種怪異的感覺,他很討厭這種不受控製的感覺。


    她最好滾遠點。


    否則,別逼他殺了她。


    “赫郎又趕阿鳶。”


    “好。”


    “阿鳶日後再也不來了。”


    她說著就要離開,可沒一會,她又停住了腳步。


    赫其樾想,這個中原女子滿嘴謊言,果不其然,她定然反悔了。


    她又要來煩他了。


    可讓他意外的是,阿鳶很有誌氣,她很快就走了。


    南織鳶氣唿唿地迴了房間,她恨不得打死赫其樾。


    臭男人。


    不搭理她是吧?


    是太子了不起是吧?


    她不伺候了。


    她不撩太子了。


    春桃見自家小姐氣唿唿的樣子,忙走了過去給她順氣。


    “小姐別生氣。”


    “生氣對身體不好。”


    傷還沒好全呢!


    “我才沒有生氣。”


    若她不撩太子了, 她就真的沒有出路了。


    看來,她真的要再試試最後一個方法了。


    話本教的,試探男子是否心中有一個女子的最好方法,那就是欲擒故縱。


    連老天都在幫她了,她當然要爭氣些。


    南織鳶想著,心中更堅定了幾分。


    從明天開始,她絕對不會踏入赫其樾房中半步。


    “小姐早些休息。”


    春桃記掛著帕子,還有五條,她就能將所有的帕子繡完。


    她得早些繡完,然後賣掉。


    ……


    隔天,南織鳶一覺睡醒就去找傅行之了。


    她將本該送給赫其樾早食帶去給了傅行之。


    哼,東西都不給他吃了,看他以後還搭不搭理她。


    他雖然是太子,但他現在落魄了,那就她說了算。


    何況,他又沒有對她表明身份。


    南織鳶越想越生氣,昨日,他竟然又兇她了。


    壞男人。


    脾氣壞就算了,還不愛搭理人,她詛咒他以後娶她當太子妃。


    去找傅行之的路上,少女都在罵人。


    傅行之是個讀書人,他知道南織鳶和春桃這個院子,他就主動尋了一個最遠的屋子住,他給足了她們安全感。


    南織鳶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


    但,他其實也沒有必要這樣。


    他住太遠,她找他都累。


    可傅行之就是一個正直,善良,又有大愛的書生。


    “阿鳶姑娘?”


    聽聽,她都讓他喊阿鳶了,他還喊她阿鳶姑娘。


    傅行之看見她的時候有些意外。


    阿鳶姑娘怎麽來了?


    他的眼睛有些亮,忙放下書站了起來。


    他看起來有些拘謹。


    “行之,我給你帶了早食,你吃了嗎?”


    食籃裏麵有一大碗熱滾滾的稀粥,還有一點配菜。


    雖然簡單,但還算好吃。


    傅行之沒有想到她是來給他送早食的,他愣了許久。


    阿鳶姑娘……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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