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隻覺得胸腔中似乎有一股氣在不斷地膨脹,急於尋找一個出口。


    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青筋在皮膚下隱約可見。


    那些刺耳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片。


    熾烈的怒火幾乎要將他吞噬。


    最終,太尉輕輕地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罷了,罷了。”


    仿佛是在說服自己放下這份不必要的情緒:“世間事,本就難以盡如人意,我行事,但求無愧於心,又不是為了他人稱讚。”


    唯一讓他意難平的是……


    依稀記得兩年前,那個叫做大狗子的男子,是如何跪在自己麵前,聲淚俱下哭訴他們娘倆相依為命多年,怎麽怎麽的不容易。


    又是怎麽一個勁磕頭請求。


    他想著,反正這對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最終才心軟了。


    至於送的老母雞,也單純是他的一份善意。


    “就當是我早些年行事的報應吧。”


    “不怪他們。”


    “說實話,我寧願自己沒有來過。”


    “至少,臨死之際,我還能抱著虛無的幻想欣慰而死……”


    太尉總覺得自己好似有點要死不瞑目的味道了。


    就算他說的輕巧,可真正能夠輕易釋懷的人,世間又能有幾位?


    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蘇跡並未正麵迴答:“來都來了,去和他們打個招唿。”


    ……


    大狗子正和幾個村民圍坐一起,談笑風生,那模樣與兩年前跪在太尉麵前的模樣判若兩人。


    大狗子正準備開口潑一點髒水,卻一眼瞧見了遠處走來的太尉。


    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那速度之快,仿佛生怕錯過表現的機會。


    “哎呀,這不是太尉大人嘛!您身體好些了?”


    “怎麽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好讓我準備準備,迎接大人啊!”


    太尉看著大狗子這副前倨後恭的模樣,心中的怒火與諷刺交織在一起,幾乎要笑出聲來。


    他強忍著不適,冷冷地瞥了大狗子一眼,沒有言語。


    大狗子似乎並未察覺到太尉的不滿,依舊熱情地湊上前來,試圖攙扶太尉:“大人,您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差,是不是路上累著了?快,快請坐,我這就去給您倒杯茶來。”


    太尉一把甩開大狗子的手:“不必了,我隻是來看看,看看你們如今過得如何。”


    大狗子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又換上了那副哭喪臉,開始訴說起了這兩年的“不易”:“大人啊,您不知道,這兩年我們娘倆多虧了您當年的大恩大德,我們才能勉強糊口……”


    “隻是最近天公不作美,莊稼的收成……一言難盡。”


    “您看……今年的稅收能不能……”


    太尉想起兩年前,大狗子也是這樣,跪在自己麵前,哭訴著自己的不易。


    可如今看來,這哭訴似好像隻是大狗子獲取同情和利益的手段。


    太尉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下心中的情緒。


    他看了一眼大狗子,冷冷地說道:“稅收是朝廷規定的,我做不了主的,這種話,以後不必說了。”


    說完,太尉轉身便走,再未迴頭。


    大狗子愣在原地,看著太尉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怨恨。


    “我呸!你們看看,我剛剛說什麽來著?”


    “上次來的時候,還說一臉隨和的問問大家,有什麽困難可以和他說,能幫的,他就幫了。”


    “你們瞧瞧這一次,這臉翻得!讓減一點稅啊都不同意。”


    也有村民嚐試反駁:“大狗子……有沒有可能,你剛剛背後說太尉壞話被聽去了?”


    大狗子聞言像是被踩了尾巴:“什麽叫我背後說他壞話?”


    “他過來的時候我就一眼看見了,那麽遠你過去試試聽得清什麽?”


    “要我說,就是他和那些狗官一樣,‘贖罪’贖完了,病也好了,事也不做了!”


    “我們老百姓的苦日子又來咯!”


    這一刻,小村莊哀嚎遍野。


    “就是啊……就減一點稅收很難麽?搞得一副我們為難他的樣子。”


    “還朝廷要求的,以前朝廷要求收一成半的時候,他私自收了四成,怎麽不說朝廷要求的?”


    “害,沒辦法,當官的就是這副嘴臉。”


    “還真就大狗子說的那樣,嘴臉啊!贖完罪翻臉不認人了!”


    “我要能當官就好了,包不會這樣對鄉親們。”


    “誰說不是呢,我們當不上官,肯定是因為我們心不夠黑。”


    “對啊,是因為我們心不夠黑,是因為我們還有良知。”


    “哼,沒良心的狗官!”


    ……


    天光一點一點暗沉下去。


    每個人生來都不是平等的。


    他們會因為自己的家庭建立起一個初始地位。


    哪怕沒有人會心甘情願成為弱者。


    但宿命這種東西,誰都無法去破壞它……


    無能為力,生來低賤……


    於是乎,心中憎恨這生來的差距。


    同時又希望獲得高貴的身份來獲得好處。


    有些人選擇認命,接受自己的平凡。


    有些人因此想要向上攀登。


    而生來高貴的人,也不是生來高尚。


    他們手中擁有更多的‘權利’來體現自己的‘優越’。


    有人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麽不同,隻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也不去過分影響他人。


    也有人用著手中僅有的‘權利’去刁難那些不如他的人。


    但有一點是共同的。


    很少會有人承認自己罪惡的想法。


    甚至還會想盡辦法美化自己的行為。


    他們會想辦法站在絕對的高位,立於大日之下,手中扣動審判的扳機。


    哪怕槍響了,可他背負大日,無比耀眼,沒有人能直視他。


    看不清,或者不敢說自己看清了。


    於是,世間最有趣的場景便出現了。


    有人立於大日之下,一手持著槍,一手持著聖旗,他揮舞著聖旗,春風滿麵地走向罪惡,將槍口對準任何敢忤逆他的人。


    他……


    甚至會以此為榮。


    當然,這裏指代的絕對不是其它的任何人。


    肯定僅僅是蘇跡。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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