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還是個沒骨頭的小男人。可是這心思,卻是真的髒!


    溪邊,日頭磨蹭著向西靠去。


    韶樂還昏昏睡著,翻了個身,吧唧兩下嘴。小臉睡得白裏透紅,嘴角還綴著淺淺的笑渦。


    顧泊如搖頭失笑,順手將她嘴邊的一綹碎發掖到耳後。雙腳被她壓得發麻,他還是沒動一下。


    不遠處,灌木叢中傳來窸窣聲。小喜鵲提著裙角唿哧唿哧奔來,撞見這一幕,耳根不由發熱:「呃……顧先生……好呀……嘿嘿、嘿嘿……」


    顧泊如臉色如常,食指抵在嘴前,示意她小聲些。


    小喜鵲訕訕吐舌,瞅了瞅韶樂,見她安然酣睡,心定下許多,朝顧泊如簡單行了個禮,將院子裏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他。


    經這幾日之事,小喜鵲現下已能完全信任顧泊如。加之剛剛他對公主的關心,更叫她心裏熨帖。


    這人,是真心待公主好,但願公主能早日開竅,莫要辜負這份癡心。


    孟良平擅闖韶樂小院,被前來看望韶樂的四皇子蕭讓逮個正著,招出榮貴妃後,又被拖去禦前問罪。


    午後的風攜著燥意,刮到人臉上,像熱湯澆過一般難受。


    韶樂似乎叫什麽夢魘魘住,細細的眉毛往中間擠,嘴巴抿成一條線。


    顧泊如幫她扇了會風,劍眉越蹙越緊,眼底的清淡慢慢叫狠戾蓋過。


    就在孟良平第一次試圖接近韶樂的時候,他就已隱隱猜到,榮貴妃安排這人來書院,心思決不單純,所以才會安排人手暗中盯梢,隻是沒想到,竟叫他擺脫了。


    倘若今日他沒帶韶樂出門,而是真讓她單獨留在院中,結果將會怎樣,他不敢往下想。虛虛捏拳的手越攥越緊,指甲嵌入掌心,留下淡淡指痕。


    差一點,她就出事了。


    小喜鵲頭一次見到顧泊如露出這樣的表情,無意識地打了個寒噤,又稍稍鬆口氣。


    幸好,他不是敵人。


    迴去的路上,韶樂仍在昏睡。顧泊如將她抱迴她的小院,也不見她醒來。


    她眉頭越擰越緊,額上還淌出細細的汗,喃喃道:「有蛇……有蛇。」


    顧泊如要走,她卻緊緊攥住他的的衣襟,似乎很沒安全感。


    白嫩嫩的小爪子上,透明的指甲因用力而隱隱泛起粉色,似一朵初初綻開的水蓮花。


    顧泊如心裏歡喜,悄悄碰了碰那隻小爪,怕被發現似的又立馬縮迴來。實在沒法子拽出衫子,隻好低頭去解衣帶。


    手動到一半,似吵到她。小丫頭不滿地咕噥,又往他身上靠了靠,聞到那淡淡的青荇味後,才輕輕彎起嘴角,含糊道:「顧……哥哥……」


    顧泊如外衫剛褪到一半,像被電到似的,整個人震在原地。手指微微有些發顫,想靠近卻又在最後時刻退縮。


    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用氣聲輕柔道:「誒,我在呢,笨蛋。」


    小丫頭砸吧兩下嘴,唇角又彎了些。


    顧泊如愣愣地看了會,笑了。


    他不知道她到底夢到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那些年,她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


    但他清楚,經他那幅畫,她的記憶似乎慢慢在恢複。終有一日,她會想起他是誰。為了那天,他可以等。


    但在那天到來前,他得先把那些礙眼的事處理幹淨。


    他最後看了韶樂一眼,轉過頭,眼底已覆上寒霜。


    孟良平一事,蕭讓看似占據正理,但他因常年戍邊在外,與皇上本就生分,即使人證物證俱全,也難以將榮貴妃定罪。


    一個寵妃,和兩個不受寵的皇子公主,延熙帝隻會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他不願意,孟良平和榮貴妃,他們誰都休想逍遙法外!


    武英殿前,小太監被裏頭的爭執聲震得腦袋嗡嗡,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籠著手繼續發呆。


    唉,帝王家事,帝王家事,不聽為上,不聽為上。


    忽有一白色身影靠近,小太監蹭的一下警覺起來,瞧清楚來人後,又鬆口氣,殷勤行禮。


    顧泊如貴為天下文人之首,極受皇上器重,雖無一官半職在身,可宮裏何人不知他這個尊貴的「布衣宰相」?


    連皇上都默許他可隨意進宮,他哪裏敢攔,側身淺淺一讓,剛欲通傳,卻被他抬手製止。正覺奇怪,一袋沉甸甸的荷包就飛到他手上。


    小太監登時樂開花,明白他的意思,哈腰將裏頭的情形仔仔細細說與他聽。


    顧泊如抄手在背,一邊聽他說話,一邊留意裏頭的動靜。


    一粗糲男聲響起,言語間蓬著怒意:「那孟良平早已招供,說是受貴妃娘娘指示才會動起歪心思。人證物證俱在,貴妃娘娘難道還想抵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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