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貞治隻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乾學長,你還笑的出來?”唐沐擰開藥瓶,拿出棉簽沾了藥水,動作盡可能輕地開始往他的眼皮上方輕輕塗抹。


    “剛才沒聽醫生說嗎?這傷口要是在往下一點,你就是個半瞎了。”


    “不會。”乾貞治垂著眼,目光平靜地任由唐沐動作:“我計算過,不會傷到眼睛。”


    “計算也會出現誤差,就算是你,也不能保證每次計算的數據都是準確無誤的吧?”


    “嗯。”乾貞治沒再反駁,而是輕輕應了聲:“你說的對。”


    此時的他,難得的讓人覺得少了些古板正經,而是有些乖巧。


    “好了。”唐沐將髒掉的棉簽扔到一旁,隨即將桌子上的眼鏡拿了起來。


    “這眼鏡……”唐沐輕輕撥弄了下一側支架,支架直接掉在地上,“哢嚓”一聲斷裂開來。


    唐沐:“……”


    唐沐默默將它放迴原位,出聲道:“框架都斷了,還有其中一個鏡片也碎了,改天我帶你去重新配一副眼鏡。”


    聽到這話,乾貞治也沒拒絕,而是反問道:“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怎麽會?要不是為了替我擋那顆球,你也不會受傷。”唐沐說著,不禁迴想起剛才的那一幕,仍舊感到心有餘悸。


    本來剛剛她跟著乾貞治一同迴往比賽場地,途中遇上幾個小孩聚在一起,就在過道處大喊著,舉著網球拍跑來跑去,身邊也沒個大人。


    這種事,出聲製止不好,不出聲也不好。


    唐沐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加快腳步,打算遠離他們。


    乾貞治自然跟她想到一塊去了,拉著她的手,將她護在路邊,快速走了過去。


    小孩吵鬧的聲音逐漸遠去,唐沐也放下心來,慢下了腳步。


    誰知,就在這時,也不知哪個熊孩子,喊了一聲‘看我的大力發球,大力出奇跡!’。


    唐沐下意識地迴頭,結果有人更快一步地擋在了她麵前。


    “啪嗒!”


    眼鏡掉落在地,不過幾秒,眼前的人也突然蹲下了身,紅色的血液從他捂住眼睛的指縫中汩汩流出。


    唐沐看到血的那一瞬,整個人都慌了神,聲音顫抖著:“受傷了?傷到哪裏了?眼睛嗎?!”


    “好,好像不是。”乾貞治艱難地挪開手,被傷到的那隻眼緊閉著,血還在不斷從傷口湧出,那殷紅的鮮血順著臉頰流淌,看上去觸目驚心。


    他本想睜眼讓眼前的女孩兒不要擔心,然而血液順著眼皮往下淌,糊住了整隻眼睛,睜眼的動作便變得有心無力起來。


    “沒傷到眼睛。”乾貞治按住唐沐的胳膊,聲音依舊平穩,試圖安撫她:“放心,你別急。”


    “不行,血還在流……”唐沐壓根就沒去聽乾貞治說了什麽,而是在身邊焦急地環顧了一周,眉頭緊皺:“先止血,去醫院…止血,止血!”


    唐沐見周圍沒有止血的工具,手一伸就打算撕開自己的衣服,然而由於自己衣服的質量過於好,她努力了好一會兒也沒成功撕開……


    唐沐:“……”瑪德電視劇上盡放些沒用的東西!


    唐沐急了,雙手往下擺一掀!


    另一隻眼睛完好的乾貞治:“!!!”


    “你別衝動!”乾貞治死死按住唐沐的手,阻止她的動作,另一隻手則快速按在自己的傷口上,急聲道:“我按住了,血止住了。”


    唐沐這才勉強稍稍冷靜下來,接著小心地扶起乾貞治,眼神急切地環顧一圈,努力尋找著方向。


    “我記得這個體育場附近是有醫院的,醫院在哪邊?”


    乾貞治順著唐沐的力道站起身,腦袋還有些眩暈,但仍強打精神迅速迴想他們所在的位置,接著迴道:“順著剛才洗手池的方向走,遇到的第一個分叉口,走曆原新路。”


    他的聲音雖然虛弱,但還算清晰。


    唐沐應了聲好,正準備走時,突然想起什麽,又迅速彎下身,快速撿起地上已經殘破的眼鏡,小心翼翼地揣進兜裏,這才繼續扶著乾貞治向著乾貞治剛才說的方向快步走去。


    好在醫院離得不遠,大概十來分鍾,他們就匆匆趕到了。


    而乾貞治的傷口也早已自行止了血,隻是糊了半臉血,那血跡斑駁的模樣看著格外嚇人。


    導致兩人走進醫院的時候,不管是來醫院看病的,還是本身就在醫院休養的病人,都紛紛麵露驚色,主動給他們倆讓路。


    不過結果隻是球打碎了眼鏡框架,框架斷裂的那一處劃傷了眉骨下方的眼皮。


    傷的倒是不深,就是口子拉得有點大,所以血流的有點多……


    “嗬……”


    一聲輕笑將唐沐的思緒拉迴現實。


    唐沐皺眉看向聲源處。


    “咳。”乾貞治掩飾性地咳嗽一聲,正了正神色,解釋道:“抱歉,想到了些開心的事,沒忍住。”


    “果然不愧是乾學長,受了傷也能想到開心的事,真是令人羨慕的自我調節能力,希望接下來養傷的這幾天,也能這麽調節自己。”


    少女說話的腔調陰陽怪氣的。


    然而在乾貞治聽來,還怪可愛。


    她在關心自己,乾貞治勾了勾唇角,習慣性地抬手想扶眼鏡,結果卻扶了個空。


    乾貞治:“……”


    壞掉的眼鏡被人重新拿起:“被網球砸了一下,又掉到地上,除了這個左眼鏡片還能用,其他的完全已經廢掉了。”


    “……你不會是打算還想接著戴吧?”唐沐不可置信地發問。


    “你誤會了。”乾貞治抬頭看向唐沐。


    卻發現女孩兒眼睛微微瞪大,緊接著,含著一絲驚歎的聲音響起:“乾學長,你的眼睛,好漂亮!”


    早在洗手池的時候,唐沐就發現了。


    不過當時僅僅隻是粗略地掃了一眼,乾貞治便已經動作迅速地重新戴上了眼鏡,以至於她根本都沒來得及看清。


    而此刻,少年抬著頭,那雙眼睛就這麽毫無防備地直直闖入她的視線。


    乾貞治的眼型優美而狹長,眼角微微上挑,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魅意,睫毛纖長濃密,像是兩把精致的小扇子,微微顫動著。


    最吸引注意的是他的瞳色,並非是純粹的綠,而是猶如春日裏剛剛被細雨潤澤過的翡翠,溫潤而澄澈。


    似泛著一層薄薄的霧,如夢似幻,讓人情不自禁就直接陷入那雙瞳孔之中。


    唐沐想著,應該誰也不會想到,在那厚重的眼鏡片下麵,會藏著這麽一雙好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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