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園


    “什麽?堂姐受傷了?!”剛聽秦邵陌說完,如小苒從椅子上一下彈起,擱下竹筷又說,“我現在去看她!”


    秦邵陌拉住她小臂,又將人摁迴了椅子上,“聽沈誌遠說你堂姐已無大礙,晚膳後我送你去你嬸母家。”


    話罷,他將竹筷塞迴了小丫頭手上。


    “為什麽去嬸母家?你不是說她被承言兄長救了,現在住在相國府嗎?”


    “今晨從大理寺出來時見到你叔父如淳,阮平決與他一同去了相國府,想是應該將人接迴去了。”


    說話間,秦邵陌盛出一碗鵪鶉湯,遞到了小丫頭手中。


    如小苒捧著碗,將要喝時忽而頓住,又說,“怪不得那一晚堂姐沒來取梵媽媽的賬本,她向來守信從不失約的,我早就該察覺不對勁了!怎麽將這件事拋在腦後,真是該死!”她蹙了蹙眉又問,“什麽人傷的她?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那個人!”


    秦邵陌重一敲她額間,疼得小丫頭喊出了一聲‘啊呀’,捂住額頭不明所以。


    “你堂姐都打不過的人,你還能替她報了仇?害你堂姐險些喪命,不但不思悔改,還想著再惹事端,我看你是要賠上了這條小命才會知道什麽是安分!”


    眼見男人眸色中的不悅,小丫頭討好般地貼了過去,柔聲道:“我就是氣不過嘛!我打不過那人,不是還有侯爺和秦哲嗎?”


    如小苒一雙烏黑靈動的眸子亮堂堂地眨巴眨巴著,兩頰氣鼓鼓的紅暈還未散去,一身水藍色的裙襦不僅十分合身,還為她平添了幾分嫻靜的淑女氣質。


    當然,如小苒與‘淑女’從來是八字犯衝,也隻有她閉嘴不說話時才有那麽一兩分感覺。


    男人捏住他家小貓麵頰,狹了狹眸,“你倒挺會使喚人。”


    “不敢!不敢!是‘請’,煩請侯爺您老人家動動手指頭替我堂姐報了仇。”


    男人默許似地收了手,“湯先喝了!”


    “喝!這就喝!”小丫頭咕嚕咕嚕將碗喝了個底朝天。


    秦邵陌頗有些滿意,又盛了一碗,斂著壞笑說:“多喝些,‘那裏’…太瘦,不合本侯的意。”


    如小苒頓了一瞬,忽而反應過來‘那裏’是‘哪裏’,小臉蛋一下熟成了隻紅柿子。


    “自己喝,還是本侯喂你?”男人遞出碗勾了勾唇,“或者,本侯不辭辛苦,每天替你揉一揉也可以。”


    “侯爺你…!不許說話!!我自己喝!!”


    如小苒恨不得拿個什麽東西堵上男人的嘴,好在這堂內沒有別人,婢女們之前奉完菜就退下了,秦哲也早就識相地出去了,否則如小苒羞得挖個地洞鑽進去的時間都來不及。


    她邊喝湯邊怒目瞪了一眼男人,男人早已笑得不行,丹唇外朗,皓齒內鮮,眉目間溶去了寒泠與深邃,餘留下幾分邪魅的性感,以及極為罕見的頑皮神態。


    見此,她氣得鼓了鼓腮。


    氣的是這個正經的男人竟然也會說些不正經的話!更氣的是,他笑得實在討厭,卻也實在好看!好看到她竟生不起氣來,她驀地一怔,心想,真是要瘋了!


    晚膳後如小苒與秦邵陌上了馬車,車輪轆轆停在了她嬸母家門口。


    馬車停穩後如小苒起身正要下車,秦邵陌輕一摟她腰間,便將人落進了他懷中。


    如小苒坐在他身上,愣愣地眨了眨眸。


    男人環抱著他家小丫頭,柔聲說:“今日太晚了,我不方便進去叨擾你叔父嬸母。”


    小丫頭點了點頭。


    男人又說:“等下你要迴統領府嗎?若要迴去的話我在外麵等你。”


    “不迴了,本就騙了我爹住在嬸母家裏,索性陪我堂姐住幾日再迴去。”


    “也好,那我直接去趟宮裏。”


    “這麽晚還要去見聖上?”


    男人眸色微凝,“李元琰畢竟是皇子,結黨營私之事怎樣處理還得問一下他的意思。”


    這個‘他’自然是指皇帝。


    靜默一瞬,如小苒雙手輕輕撫在秦邵陌精美的麵頰兩側,將男人從思忖中喚迴,“侯爺,就算王新柔不是四皇子所殺,然則她與當年廢太子同樣的死法實在叫人匪夷所思,恐怕…四皇子與當年廢太子案有所牽連…”


    “你想說什麽?”男人的語氣很平淡。


    “如果…”她頓了頓,“我說如果…四皇子是你要找的廢太子案真兇…你會怎麽做?”


    男人微微一怔,“你知道我要找的是殺害廢太子的兇手?”


    如小苒點了點頭。


    “你這麽聰明我以前怎麽沒瞧出來呢。”他微笑著撫了撫小貓的腦袋,“不用擔心,我不會亂來。”


    聞言,如小苒如釋重負,又一想,他素來行事穩重,有章有序,顯然是自己多操心了。


    隨即拍了拍男人的手臂示意他放人,“我得走了。”


    秦邵陌卻將人摟得更緊。


    “你最近住在嬸母家裏,我就不方便來找你了。”他暗自笑了笑,若是住在統領府,他倒是熟門熟路能翻牆,轉而他眉末微微一挑,正色道:“所以,先將你往後幾日的份額給本侯預付了。”


    預付什麽?


    最終秦邵陌銜住她雙唇時,她總算明白了這番正色之言的道貌岸然。


    這個男人在不正經的道上是無師自通,突飛猛進。


    他一隻手托著小丫頭的後頸,另一隻倒是越發不老實地撚熟起來。


    如小苒是攔也攔不住,擋也擋不了,隻能拚命推著男人的肩膀催他快點放人。


    須臾,男人果腹般地鬆開了人,又替小丫頭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衫,不舍道:“好了,送你進去。”


    秦邵陌下了馬車,見如小苒腿腳虛軟,兩瓣柔唇微微腫著,男人唇間掠過一抹笑意,托住小丫頭的腰間將人接了下來。


    “還走得動嗎?要不要我抱你進去?”


    這兩句磁性的聲音幾乎是貼著她耳夾傳來,羞得她惡狠狠地迴瞪了一眼麵前沒臉沒皮的人。


    冷漠絕情的閻王她惹不起,一本正經的流氓她更惹不起!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思此,她氣唿唿地提著裙襦大步流星進了前院,進門時頭也沒迴,招唿也沒打。


    秦邵陌蹙了蹙眉,生氣了?


    ……


    琰王府


    ‘咣當’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李元琰立在空無一物的書案前,身前的木地板上一片狼藉,書卷淩亂,烏墨飛撒。


    “殿下息怒!”


    向若伏跪在地,壓低著頭不敢抬起半分,伏在地上的手背有一處刀傷,傷口未包紮,早已凝結的朱紅中溢出了幾絲血珠,許是剛才因為忽然跪地的動作而裂開了一道小口子。


    “我怎麽養了你們這幫蠢貨!”


    李元琰咬牙切齒擰了擰眉心,努力讓自己恢複鎮定,然則這股怒焰實在難以控製。


    “這件事本來很順利,誰曾想最後竟然冒出了武陽侯的人!”向若又壓低了一寸腰背,努力為自己開脫,惶恐的聲音也跟著沉了幾分,“還有那高衍,竟然蠢到親自露麵,現在也被…”


    看到李元琰的腳步停在他眼前,向若再不敢說下去。


    “一個沒救出來,又送進去一個。”李元琰冷笑一聲,“好你個秦邵陌!早知你如此多管閑事,我便讓你也斷送在了北疆!”


    “殿下,事已至此,悔之何及。”靜默坐在角落的中年男人微微抬眸,懶洋洋地端起茶盞略抿了一口。


    男人發鬢花白,眼角有幾縷深紋,眸色像是萬年死寂的湖麵般波瀾不驚,卻在莞爾垂眸時掠出了幾絲寒光。


    這個男人正是當今皇後的胞兄,鄭淵鄭國公。


    “舅舅,現在我們該怎麽辦?”李元琰疾步上前問他。


    鄭國公微微吸了一口氣,側眸看向麵前滿麵焦灼的年輕人,“若是聖上降罪,你必得誠心受著。”


    “現在立太子當口,我若此時受牽連,豈不是便宜了李元栩!他若當了太子,還會有我的好日子嗎?!”


    “若是他能當上太子,豈會等到今日!”說話間,鄭國公緩緩起身,“聖上想立他為太子,卻不敢立,你道是為何?”


    李元琰略微鬆了眉,“父皇是忌憚舅舅您!”


    鄭國公冷嗤道:“我一個老頭子無兵無權,有何好忌憚的。當年你父皇與肅王的皇位之爭,若不是我們鄭家鼎力相助,你父王怎能名正言順的坐擁龍椅!那龍椅有一半可是我們鄭家人的血汗!”看了一眼李元琰,鄭國公又說,“你父王這些年是賢君當慣了,怕的是悠悠眾口!怕別人說他忘恩負義!”


    若得醍醐灌頂的李元琰豁然開朗,揚了揚唇末,“舅舅的意思是說,此次父皇定然不會重罰我,我且裝模作樣領了就是。”


    鄭國公負手於背,微微點了點頭。


    ……


    皇宮


    靜謐的禦書房內頻繁傳來龍椅上男人輕咳的聲音,明亮的燭火下,男人容消麵枯,滄桑的眸色微微泛著紅光。


    “聖上,注意龍體啊!”陳吉公公一麵勸道,一麵輕輕拍撫著皇帝微微駝起的後背。


    皇帝略順了順氣息,抬眸看向麵前靜默佇立的秦邵陌。


    “朕累了…這件事…你看著辦吧。”話罷,他略擺了擺手,“不早了,你也迴去吧。”


    秦邵陌躬身一禮後抬步離開,將要邁出禦書房時,身後傳來了皇帝的聲音,“陳吉呐…這幾根燭火照得又不清楚,還晃得朕眼花,快去多取幾根來!將屋子點得通明了,朕才看得清奏折呐。”


    聞聲,秦邵陌邁出禦書房的腳驀地一頓,他狹了狹鳳眸,轉而大步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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