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貴人滿眼不服,還在掙紮。


    奈何杏兒力氣太大,祺貴人哪怕身子都扭得跟個麻花了似的,還是隻能就這麽乖乖待在杏兒的手裏。


    “唔,唔!”


    人漸漸遠了。


    安陵容不免迴頭,去看芸常在,眼裏帶著少許探尋的意思。


    “……”


    芸常在立即就低了低頭,顯然是怕的,小聲辯解道:“正如娘娘所說,這祺貴人剛一放出來,就恨不得四處找人說話呢。”


    “欣嬪幾個又不肯理她,她便隻好來找了臣妾,臣妾與她到底有幾分交情,更何況她的位分又比臣妾高了不少,臣妾也沒法子,隻能陪著她說兩句了。”


    “還請柔妃娘娘,恕罪……”


    芸常在低著頭,藏住眼裏和心中的不甘心來。


    她好歹也是寵妃了,還有著身孕呢,偏偏一個個的都看不起她,憑什麽!


    她遲早要翻身,讓這些人知道後悔!


    “哦,原來你也是沒法子的呀。”


    安陵容自然看出芸常在的小心思來,也不戳破,隻道:“這個嘛,也簡單。祺貴人心思單純,你越是陪著她說,她反而越是起勁兒。”


    “你直接與她講,你好煩,不想理她也就是了,又有何難呢?”


    芸常在默了默。


    她懷疑,柔妃在內涵她!


    安陵容看著不說話,如鋸嘴葫蘆似的芸常在,便也覺得挺沒意思的,懷念起祺貴人還是祺嬪的時候。


    那時祺嬪至少能仗著身份和寵愛肆意妄為和她鬥嘴,現在這宮裏……仿佛沒什麽對手了呀。


    對了,祺嬪。


    安陵容又想起什麽,迴頭見杏兒迴來了,一麵往甄嬛那兒走過去,就問道:“那個送去慎刑司,叫緋雯的宮女怎麽樣了?”


    “受了幾天刑罰,連連求饒呢。奴婢去過一次,她見了奴婢,讓奴婢向娘娘您求情,她真的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麽……


    安陵容猶豫一下,便道:“吩咐慎刑司,把她打發出宮吧。送迴原籍老家,給她包十兩銀子就是。”


    這麽做,會否有些心慈手軟了呢?


    安陵容如是想著,到底是覺得,這一切的源頭,其實是祺貴人,而並非緋雯,想要解決問題,該從祺貴人這個最關鍵的人身上入手才是。


    寢殿那頭。


    甄嬛在屋子裏陪著雪魄和朧月說話,弘曕與靈犀則是被乳母們抱著,敬妃、端妃幾個湊在兩個小孩子麵前看個不停,個個臉上都是歡歡喜喜的。


    “陵容來了。”


    沈眉莊最先瞧見安陵容進來,又打趣道:“還在屋子裏頭就聽見你處置祺貴人呢。咱們陵容如今呀,氣勢也是上來了。”


    氣勢?


    安陵容被沈眉莊逗得一笑,便道:“看不慣她那一副輕狂樣子罷了。姐姐的好日子,何故還要她在院子裏說三道四的添堵呢?”


    說起這個,甄嬛便冷哼一聲,道:“她什麽心思,咱們能不知道麽?難得能出來了,又是我這兒的好事,她再不想來,也是得來看看的。”


    “我這剛出月子,總也覺得身子不如以前了,便懶得理她,也多虧了你把她打發走,省得吵鬧。”


    “這宮裏,就沒一個喜歡她的。”


    欣嬪心直口快,索性道:“你們是不知道,她被禁足的時候,成日在自己屋子裏還吵鬧呢。”


    “不是罵幾位妹妹狐媚,勾搭了皇上來陷害她,就是說皇上狠心,這麽些日子也不來看看她之類的,我都快被她煩死了!”


    “又不能真拿了帕子把她的嘴給堵住,成日吵得耳朵疼!”


    欣嬪這麽一說,幾人都笑了,沈眉莊索性就在旁邊支招道:“欣嬪姐姐方才也聽見了,陵容說,祺貴人要是再吵鬧,就給她送糙米薏仁湯喝呢。”


    “正好,這糙米薏仁湯煮得濃稠黏糊的,便能堵住她的嘴了,是不是?”


    聽見眾人又拿自己取笑,這迴安陵容是不依了,正說說笑笑的時候呢,外頭就來人通傳,說是敏妃帶著公主珍璃來了。


    “敏妃來了。”


    敬妃表情略變了變,顯然對於敏妃,心中是有幾分忌憚的,在場幾人便也不說笑了,都稍微坐正了些,看向門口。


    “敏妃娘娘吉祥。”


    欣嬪難得的十分客氣,還起來對著敏妃服了服身,沈眉莊亦是見了禮,敏妃對著二人笑笑,隨即視線就掃過了安陵容、敬妃、端妃,最後停留在了甄嬛身上。


    敏妃的一雙丹鳳眼嫵媚而又漂亮。


    她就這麽直勾勾看著甄嬛的時候,就連在一旁的安陵容都能有一種攝人心魄的感覺,敏妃不是在挑釁,而是……


    帶著試探的一步步前進。


    但。


    有些出乎安陵容意料的是,敏妃忽然對著甄嬛服了服身,模樣雖說不上十分恭敬,但她還是道:“臣妾給熹貴妃請安。”


    甄嬛眼裏閃過一絲詫異。


    敏妃可從來不是這麽禮貌客氣的人,更何況她們之間的關係,遠遠算不上好。


    “敏妃妹妹真是客氣了。”


    甄嬛示意流朱給敏妃安排個坐處,便道:“這距離冊封禮還有小半月呢,更何況,咱們一向親厚,妹妹在我這兒,見個平禮便好。”


    “是麽?”


    敏妃挑了挑眉,嬌嬌地笑了笑,道:“我隻是覺得,皇上既然有了旨意,那該是妃,便是妃。貴妃麽,自然也是貴妃了。”


    “不過……既然熹妃你都這麽說了,咱們之間是親厚的,那我往後在你這兒也不必那樣守著規矩了,熹妃果真是個寬宏大度的人呢。”


    嘖。


    這麽兩句話,可謂是飽含深意了。


    安陵容想起敏妃剛從昌嬪冊封為妃的時候,宮裏宮外那些人一個個的可都是上趕著“昌妃”的喊呢。


    偏宮裏仍有不少人,見著她仍是一句“昌嬪”的,對於心高氣傲的敏妃而言,自然是有些不高興的。


    她現在這麽說,自然是想要駁斥那些人了。


    同時,後頭半句,也是借著之前的行禮以退為進,往後哪怕甄嬛真的做了貴妃,敏妃有今天甄嬛的承諾,也不必在甄嬛麵前照著規矩行禮了。


    真真是個聰明人。


    安陵容還險些,被敏妃剛剛的“客氣”而忽悠到了呢,果然是出反常必有妖,敏妃從來不會做這種無用之事。


    甄嬛顯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笑容略微收斂,又對敏妃道:“敏妃妹妹嬌俏可人,本宮瞧著自然也是喜歡的。”


    “更何況你還是皇上表妹呢,於本宮而言,也像是小表妹一般,需要疼惜和照拂的。自然,便不必分那麽多彼此了。”


    敏妃想拿捏甄嬛?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一句表妹、要照拂疼惜,是客套,同樣,這麽一說,敏妃在甄嬛麵前,那可就是實實在在“矮了一輩的小輩”了!


    “熹妃真是幽默風趣。”


    敏妃皮笑肉不笑應了一句,又讓瓊脂送上禮物來,這些禮物奢華而又貴重,再次彰顯了一迴敏妃的派頭。


    便是這般,一直到了晌午,眾人漸漸離去了,永壽宮裏隻剩下了安陵容和沈眉莊還在陪著甄嬛說話。


    那些人一走,甄嬛在安陵容二人麵前,才露出些疲態來。


    “應付了一個早晨,也真是累了。”


    甄嬛喝了一口茶,緩緩說著。


    這顯然說的是敏妃了。


    敏妃司馬昭之心,和她說話,當真是費神。


    安陵容不置可否,恰好沈眉莊從旁提起那天敏妃冊封禮上發生的事情,就道:“那件事後,皇上對敏妃不僅沒有介意,反倒是更加寵愛了呢。”


    “瞧著她那架勢,難不成真有一日,要成了皇貴妃?”


    皇貴妃?


    安陵容冷冷一笑,反問道:“眉姐姐還記不記得當初的年氏?她那會兒,也以為自己要成為皇貴妃了呢。”


    “可到頭來又是如何呢?”


    慘死冷宮啊。


    上一個高門大戶家女兒的前車之鑒已經擺在那兒了,敏妃再囂張下去,安陵容實在是不覺得會有什麽好下場。


    “但……”


    沈眉莊又想了想,道:“她與華妃,到底是不同的。有女兒傍身,太後對她也是很喜歡的。”


    這話是不錯,不過嘛……隱約猜到幾分內情的安陵容卻沒法子說出來,隻能道:“更何況,我覺得,她的誌向,可遠遠不止皇貴妃這麽簡單呢。”


    “現在皇後式微,且先看看她打算如何吧。”


    甄嬛頷首,道:“想要動皇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非重大的失德,皇上不會廢了皇後的。再加上,還有太後呢。”


    太後麽?


    她確實是會護著皇後的。


    隻是這重大的失德。


    好巧不巧,安陵容還真的知道,就是這事兒,得再細細琢磨一下。


    思忖著聊著,時辰也晚了,二人留在永壽宮用了午膳,便也先迴去了,誰料剛出宮門呢,就聽見稍遠處的長春宮那邊傳來歌舞喧囂的聲音。


    “敏妃這麽好的興致麽?”


    安陵容有些驚訝,遠遠的往那頭看了一眼,問道:“聽著這動靜,像是在排演歌舞吧?”


    “忙碌了一個早上,她又到永壽宮裏說了這麽一會兒的話來,迴去還能有功夫折騰,難怪能討皇上喜歡。”


    就衝著她這一份辛苦,可不是人人都能學得會的。


    “是呀。”


    沈眉莊聞言,便壓低了聲音,小聲對安陵容道:“你是不知。前幾日我私底下打聽到的,說是這陣子,敏妃為了固寵,特意從宮外少了歌舞樂妓呢。”


    “像是想要排演什麽舞蹈給皇上看吧。”


    果然。


    安陵容與沈眉莊對視一眼,都懶得在這種事上和敏妃爭什麽,她樂意這麽做就做吧,這宮裏,也獨獨她和皇後,才那麽稀罕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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