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的驗屍結果不會騙人。


    腳踝處出現的女人的手印,是真的。


    安陵容難得的察覺到了一絲駭然來,咬了咬唇,問道:“那麽,小夏子那頭可帶人在湖邊找了?”


    “找到可疑的人了嗎?是誰把她拉下水的?”


    問起這個,杏兒搖了搖頭,歎氣道:“一開始那屍身被打撈起來的時候就已經四處看過了,不曾發現什麽端倪。”


    “現下已經入夜,便不知他們還有沒有派人去再查一查了。”


    一聽暫時沒有結果,安陵容想起今天白天忽然遇上康答應時候的反常,她非要和自己搭話。


    而那撐船人落水的事情,她仿佛也早有預料似的,忽然提及淳貴人曾喜歡在這裏遊船來吸引安陵容的注意。


    倒像是……


    故意要叫她看見那可怕的一幕似的。


    想著,安陵容心中終究不能安寧,便對杏兒道:“迴頭去查查那個撐船人家中,看看有無異樣。”


    “還有康答應,她最近接觸過什麽人,一個細節都不許放過!”


    “是。”


    杏兒應了,便要出去忙活。


    她剛出門,恰好遇上水蘇過來,杏兒不免好奇,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今晚,仿佛不是水蘇守夜吧?


    “過來問問姐姐這兒還有沒有薑湯的,想討一碗迴去。”水蘇有些不好意思,壓低了聲音,怕吵著裏頭的安陵容。


    “薑湯?”


    杏兒眨眨眼,打量水蘇,問道:“你著了風寒嗎?厲不厲害?要不私底下去太醫院看看,抓服藥吧!”


    薑湯又不是藥!


    生病了,怎麽能隨意應付呢。


    “不是我。”


    水蘇忙搖頭,解釋道:“是小蝶。她前幾日就有些風寒了,拖拖拉拉沒好,我說帶她去太醫院,她那個膽子你也知道,不肯去。”


    “沒法子,她不敢和娘娘說,隻能我來要一碗薑湯給她了。”


    “……”


    杏兒默了默,想起小蝶那怯生生的樣子,隻好道:“我這兒是沒有了,她要喝的話,你去小廚房幫她熬一碗吧。”


    “謝謝杏兒姐姐。”


    水蘇歡歡喜喜應了,轉頭就朝著小廚房去了。


    杏兒看著水蘇這背影,便嗔怪調笑道:“這丫頭,真真是個熱心腸,連小蝶那古怪脾性的人都能這樣好的去對待。”


    還好,這是在她們宮裏。


    有她和娘娘在,也無人敢欺負了水蘇去。


    三日後。


    瑾妤三歲生辰這日,皇上早早下旨,要在正大光明殿的偏殿之中,為瑾妤舉行一場歡宴,慶祝生辰的。


    然而。


    自那日荷花池旁喂魚後,瑾妤見了那人沉入水中的場麵,後來又聽說那人死了,就被嚇著了。


    接連幾日有些發熱,今日的三歲生辰的歡宴,也是沒法子再繼續了。


    清涼殿中。


    安陵容守在瑾妤的小床邊上,一勺一勺喂瑾妤喝藥,皇上在邊上瞧著憂心忡忡,安陵容卻不讓皇上過來。


    “衛太醫說,瑾妤的風寒容易傳染,皇上這幾日國事繁忙,就別過來了,免得被傳染了,耽誤正事兒。”


    安陵容頭也不迴,隻顧看著懷裏的瑾妤。


    那藥許是有些苦了,瑾妤嘟囔鬧騰著,怎麽也不肯喝下去,安陵容便耐著性子,一邊哄,一邊一點點的喂。


    好在她堅持,瑾妤總歸也是個乖巧的孩子,喝過藥以後,漸漸安靜下來,也就睡了過去。


    看著瑾妤睡下,安陵容鬆了口氣,到了外間才發現,皇上還坐在桌案邊上,不肯走呢。


    案上皆是擺著他為瑾妤搜羅來的生辰賀禮,還有一隻玩具木馬呢,那木馬放在地上能騎著玩兒,木工精巧,十分漂亮。


    瑾妤一定會很喜歡。


    安陵容在心裏這麽想,再看皇上時,語氣和眼神都變得柔和了許多,問道:“皇上怎麽還在這兒?”


    “瑾妤睡下了,皇上可要過去瞧瞧?”


    皇上手裏正攥著一隻繡球。


    那繡球上同樣墜著不少花兒朵兒樣式的小玩意,也是為瑾妤準備的,這是皇上最喜歡的一個東西了。


    他想,他可以和瑾妤一起丟著玩兒。


    就是現在,女兒病了,他難過。


    “真的?”


    皇上有些意外,方才安陵容攔著他,那不容拒絕的模樣,其實令他心中是有些不高興的。


    身為天子,她怎麽能在蘇培盛這些人跟前拒絕自己呢!?


    皇上心中鬱鬱,但一想著女兒,便為自己尋了一個理由,想的是,女兒病著,安陵容難免心情不好,罷了,宰相肚裏能撐船,何況他是皇上,不必與女子計較。


    他便就在這兒等著了。


    隻是為了待會兒問問女兒的情況,無他。


    “真的。”安陵容覺得皇上的問題有些奇怪,稍稍側身讓了讓位置,就道:“不過皇上記得安靜些。”


    “瑾妤剛睡著,還不太穩當,可別把她吵醒了。”


    “好。”皇上應了,迴屋去看瑾妤,看了好一會兒迴來的時候,臉色卻並不是那麽好看,有些鬱悶。


    安陵容心知肚明是為了什麽,但還是故意問道:“皇上這是什麽神情?”


    “真是混賬!”


    皇上努力按捺住脾氣,罵道:“瑾妤睡著了,臉色都還是那樣紅!衛臨開的也不曉得是什麽藥!”


    那麽明顯,他果然是看見了。


    安陵容想著,慢慢沉下臉來,冷冷道:“臣妾從不相信鬼神,也不信怪力亂神之說。那日之事,才是導致瑾妤生病的根由。”


    “皇上如此生氣,不如再細細查查。”


    皇上聞言凝眉,遲疑片刻。


    那天的事,是挺古怪的。


    淳貴人的衣裳?


    圓明園裏和草原上可都沒有了,那隻能是從宮裏弄來的,隻是這陣子來往宮中和圓明園的人也不少。


    想要查,不是那麽容易的。


    “朕明白你的意思。”


    皇上麵色漸漸嚴肅起來,便對安陵容鄭重地說道:“朕會查查的。”


    要是真的被他查出來,有人敢暗害他的女兒!


    他絕不放過!


    心裏這麽想,皇上再看安陵容時,眼裏更多了幾分憐惜來,柔聲道:“朕瞧著你也憔悴了不少。”


    “這幾日照顧瑾妤想必辛苦,待會兒再叫衛臨給你開一些滋補的湯藥好了。朕還有事,就先迴去了。”


    “好。”安陵容柔聲應了,勉強起身對著皇上服了服,皇上又迴過身來握住她的手,叮囑道:“還有著身子呢,不必這樣行禮。”


    “對了,既是衛臨說,瑾妤病容易傳染,你也當心些,盡量讓下人們伺候吧。”


    “臣妾知道。”安陵容頷首,微微笑著。


    “……”


    但,皇上看著安陵容這樣子,就知道她多半是聽不進去的。


    兒女都是父母心頭肉,怎麽能放心交給別人照顧呢。


    無奈,皇上苦笑,因著前朝確實是有事情,隻能先迴去了。


    皇上走後,安陵容去喚了杏兒過來,準備讓她去叫衛臨過來,有些事,她想和衛臨商量一下。


    跑腿的事情,杏兒交給了水蘇,迴屋給安陵容端牛乳時,說起另一件事來。


    “說來奇怪。”


    杏兒摸摸臉頰,說道:“前幾次奴婢讓小魚在京中的朋友,偷偷去甘露寺給莞……給甄娘子送東西的時候,她們說甄娘子去了淩雲峰裏住著。”


    “那淩雲峰偏遠,一聽就知道是她們故意欺負甄娘子的,小魚朋友也不好和她們理論。但一去到淩雲峰,甄娘子卻不在。”


    “呃,準確說,是接連去了三次都不在,隻有崔槿汐一個人。崔槿汐說甄娘子和流朱進山撿柴火了,真是不容易。”


    “……”


    甄嬛沒在淩雲峰裏?


    安陵容覺得有些奇怪,又聽杏兒道:“不過崔槿汐說,咱們帶的東西太多,她們也吃不過來,讓再過些時候再去,不必去得那樣頻繁惹人注意。”


    “奴婢是知道的,就這件事,祺貴人還在皇上麵前提過呢,好在皇上也不在意,沒說什麽!”


    “祺貴人一向是跟著皇後娘娘的,想來也是皇後娘娘厭惡甄娘子,一點兒都不希望甄娘子過得好了。”


    誰說不是呢。


    不過……


    細細一想,小魚的朋友去得太頻繁了也不是好事,從前太後幾次派芳若去接濟,後來漸漸不去了,也是希望宮裏能忘記甄嬛,不再為難她。


    要是讓皇後一直惦記著甄嬛……


    “入冬前再去一次吧,今年就不必再去了,送些過冬的物資。”


    安陵容想……


    不出意外,甄嬛再過一年半也該迴宮了。


    隻是,她怎麽幾次都不在淩雲峰呢,便這樣巧麽?


    心中的疑惑暫時得不到解答,安陵容來不及細想,外頭水蘇已經過來說,衛臨過來了。


    “讓他進來吧。”


    安陵容惦記起正事來,便讓衛臨先進來。


    衛臨提了提瑾妤的病。


    “公主的風寒不厲害,不過是前幾日貪玩,覺得熱脫了衣裳,稍微有些受涼罷了。娘娘往公主身上塗得那胭脂真是……”


    衛臨一向板正的臉難得露出了個笑容來,又道:“不過此法應該瞞不了太長的時間,公主身子底子本來就好,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公主年紀又小,恐不好配合娘娘演戲,娘娘還要繼續隱瞞皇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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