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芝!?


    安陵容收斂神色,問道:“都說什麽了?”


    頌芝應該是得了華妃的吩咐的。


    到了延禧宮,想法子去看看安陵容的生母林秀,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或許還想鑽空子,想著既然對付不了安陵容,能否從林秀那兒下手呢?


    恰逢如今延禧宮裏伺候的人不多,今夜皇上和華妃都在延禧宮用膳,伺候的人手幾乎都過去了,還真給頌芝找到了機會,見到了林秀。


    “安夫人?”


    頌芝十分意外,她瞧著林秀穿著打扮和走路的姿勢,實在是不像隻是一個縣丞的夫人!


    這儀態,雖說比不上宮裏的娘娘,但要和外頭那些官家命婦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了。


    皇上真是偏心,讓芳若來教導安陵容的額娘!


    頌芝在心裏這麽想著,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對著林秀含笑道:“我是翊坤宮的芝答應,平時與柔貴人有些往來的,關係還算不錯。”


    “今日麽,也是陪華妃娘娘一起來的,眼下華妃娘娘在裏頭和皇上、柔貴人一起用晚膳呢,安夫人想過去瞧瞧麽?”


    頌芝故意攛掇,想讓林秀失禮,惹皇上討厭!


    “……”


    但林秀默了默,下意識覺得不太好,加之她身後站著的菊青也拉了拉她,林秀便道:“皇上沒有傳召,恐怕不能隨意過去呢。”


    “這有什麽!”


    頌芝毫不在意,說道:“夫人是柔貴人生母,隻是過去看一眼,又有何不可的呢?”


    林秀並不想去,隻沉默著。


    頌芝尬笑了一會兒,自己也覺得沒意思,又和林秀說起了別的事情。


    先是吹捧皇上破天荒沒讓內務府安排人去接林秀,而是親自叫蘇培盛預備的這件事,可見皇上看重安陵容雲雲。


    待得林秀仿佛稍微放鬆了幾分警惕,頌芝就開始發問了。


    問起林秀,可是孤身一人來京的,怎的身邊也沒帶安府的侍女呢,以及是否打算在京中置辦宅子,往後有機會還能多入宮幾次來探望安陵容呢。


    林秀下意識覺得頌芝問得太多,不大妥當,隨口敷衍了幾句,菊青就忍不住站了出來。


    “芝答應,夫人剛用了膳,出來也有一會兒了。秋日夜晚寒涼,該是時候迴去了呢。”


    頌芝一看就不安好心!


    林秀實在是個好脾性的人,城府也不深,在安府那地方,都被一個姨娘鬥得抬不起頭,怎會是頌芝的對手!?


    “我在和安夫人說話呢,菊青你一個婢女插什麽嘴?”


    頌芝立時擺出身為小主的款兒來,表達起自己的不滿來了。


    好在林秀還是知道維護自己人的,便道:“菊青說得也不錯,我是該迴去了。告辭了,芝答應。”


    “……”


    頌芝有些氣悶,瞪一眼菊青,瞧著兩個人走遠,雖然沒什麽法子,但是嘴角的弧度卻不由自主的揚起來了。


    這安夫人瞧著,倒是個真真軟弱的人呢。


    也不曉得她這樣的人,怎麽生得出安陵容那種心機深沉的女兒來的!


    頌芝心中腹誹,到底和林秀說了一會兒的話,也不是毫無收獲,心情還不錯,這才離開了。


    這會兒。


    菊青細細講完了先前發生的事情,便道:“奴婢知道芝答應不懷好意,趕忙伺候了夫人歇下,就過來稟報小主了。”


    “華妃的本事,當真是大極了!”


    安陵容氣得一拍桌子,終是沒法子維持好自己的心態了,忍不住道:“自個兒跑來膳廳裏擠兌揶揄惡心我,還讓頌芝來刺探消息!”


    “恐怕她上次邀我去翊坤宮裏和她用膳,打的也是差不多的主意吧!?”


    無人應答。


    杏兒臉上的表情也是咬牙切齒的,但她還是選擇走上來,拉了拉安陵容的衣袖,哄著安陵容。


    “小主,別生氣。”


    杏兒柔聲道:“您肚子裏還有小格格呢,一生氣,連帶著小格格都覺得不舒服了。華妃那裏……”


    “小主,奴婢今天下午聽說,宮外又有人彈劾年羹堯了呢!對了,是莞嬪娘娘的父親,還有張廷玉大人呢。”


    “就是早朝的時候,皇上聽了,隻是稍微責問了年羹堯幾句。但奴婢想著,年羹堯那樣跋扈,皇上肯定是不會一直容忍下去的,就跟華妃娘娘一樣!”


    杏兒努力的用她所懂得的不多的道理,來安慰著安陵容。


    安陵容聽完,心中藏著的悶氣,才終於消退了那麽幾分。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問道:“杏兒,你是聽誰說的?宮裏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嗎?”


    “……”


    杏兒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腦袋,道:“是奴婢下午去太醫院,幫小主您拿這兩日的安胎藥的時候,無意間遇見小魚了!”


    “他給我打招唿,順道就提起這件事了。”


    原來是小魚。


    安陵容恍然。


    不過,這樣來說的話,跟她想的宮裏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也是差不多的。


    “罷了。”


    安陵容心中亂糟糟的,一時也理不出個頭緒來,隻得對著菊青道:“這幾日,你好好陪著我娘吧。”


    “在芳若姑姑教導期間,無事不要出門就是,我這也快生產了,正是最關鍵的時候呢,你們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才是。”


    “是。”


    菊青認真應了,這才出了屋子。


    夜深人寂。


    安陵容晚膳吃得辛苦,這夜困得倒是稍微有些早,她才淺淺沐浴,卻聽著外頭有笛聲傳來。


    安陵容是個精通音律的人,隻聽這笛聲悠揚婉轉,曲子裏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仿佛又夾雜著複雜的心思。


    “宮裏有人擅長吹笛子麽?”


    她忍不住看向杏兒,問了這麽一句。


    莫不是哪位妃嬪許久不見皇上,這深夜孤寂,吹笛子排遣心情的?


    杏兒仔細聽了聽,又認真想了想,搖頭道:“奴婢不知。奴婢隻曉得惠貴人和莞嬪娘娘都是擅長彈琴的呢。”


    “對了,莞嬪娘娘還會吹簫。唔,簫聲是好聽的,但是小主您的揚琴也很好聽呀!”


    杏兒在誇讚甄嬛的時候,仍是不忘吹捧安陵容一句呢。


    安陵容被她逗得笑了,還琢磨著她從前在宮中那麽多年,竟然也並不知道宮裏哪位娘娘小主擅長吹笛的,忽然就想起了什麽。


    不對。


    宮裏,有人擅長吹笛子。


    但,不是娘娘小主。


    仿佛是果郡王吧?


    那是果郡王的笛子?


    安陵容後知後覺,又是一怔,便忍不住去想,莫非這個時候,果郡王就已經心係浣碧了?


    從她以前聽甄嬛提及的往事裏推,仿佛是差不多的。


    這是他吹給浣碧聽的?


    “小主?”


    安陵容一時想得有些入神,便見一旁杏兒已經拿了帕子過來了,對著浴桶裏的她道:“溫太醫說過,沐浴不能太久呢。”


    “小主快些起來,擦擦幹淨吧。”


    安陵容的思緒一下子被打斷,無奈看著這鋪滿了花瓣香香的浴桶,很是不舍得,但還是隻能出來了。


    在她擦拭身上的水漬的時候,她仿佛,聽見了簫聲。


    簫聲很短,隻徐徐一刹,安陵容都險些以為是她聽錯了。


    “杏兒?你聽到簫聲了嗎?”


    安陵容忍不住去問杏兒。


    杏兒正認真地幫她擦拭呢,眼看著擦拭好了,又拿了衣裳過來,歪著頭道:“沒有呀!”


    “小主,你問奴婢這個,實在是為難奴婢了呢,奴婢哪裏分得清什麽笛聲簫聲的呀!感覺都是差不多的!”


    安陵容默然,一想也是。


    她問杏兒這個,是有些糊塗了。


    想了半晌,安陵容也沒個思緒,這會兒外頭早已是安靜了下來,想來她再派人去聲音傳來的地方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了,隻好作罷。


    反正麽,不過是這深宮裏,難得有幾分情意的癡傻男女罷了,但要說真是浣碧和果郡王……


    安陵容想,從前他們等了那樣久,這輩子若能早些在一起,倒也是一件好事呢。


    ……


    往後一旬,相安無事。


    宮外那頭,安陵容給蕭姨娘和安旭置辦了一座兩進的宅院,又買了幾個伺候安旭讀書的小廝。


    宅院不大,但讓蕭姨娘和安旭暫時有個能落腳的地方,倒也夠了。


    反正八月底安旭進了書塾念書以後,吃住都在書塾裏,這宅子空置著放在那兒,便是安陵容在京中也有一份“產業”了。


    一直到了八月十五,中秋那日。


    照例,這樣的日子,在養心殿內都設有家宴,安陵容自然是要出席的,早早就起來洗漱打扮了。


    出門時,安陵容扶著杏兒的手,看著自己這越發圓滾的肚子,走路都慢吞吞的,忍不住道:“真是不方便呢。”


    “等到了九月裏,天氣漸漸涼了,我都懶怠著不肯出門了。”


    她才說笑著,不遠處沈眉莊和甄嬛攜手走了過來,沈眉莊仿佛是聽見了安陵容剛剛說的話,忍不住就打趣了起來。


    “瞧你們一個兩個懷著身孕這笨重的模樣,我都替你們著急。好了好了,都過來吧,我把你們穩穩當當地給扶住了才好呢。”


    沈眉莊說笑著,果真過來一左一右地挽住了安陵容與甄嬛的胳膊。


    安陵容哭笑不得,但她偏頭去看甄嬛時,卻發現甄嬛今日難得的敷了很厚的粉。


    嗯?


    甄嬛向來都是比較喜歡素淡妝容的,怎麽今日也不知是不是氣色不好,特意鋪了厚厚的脂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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