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8月26日深夜,三個黑夜竄到湖北武漢市江夏區流芳街佛祖嶺村張春生家門口,隨後不停地敲打張春生家的大門。等到張春生和其二哥張春明、小弟張春軍等人出來,便持械就打,張春生、張春軍先後受傷,張春明及其妻王青倒在血泊中。


    行兇者打完人後迅速逃跑。


    王青因傷勢過重經搶救無效,於翌日上午10時死亡。


    悲劇發生後,人們在村東頭一裏多路的大榕樹下發現了兇手扔下的沾有血腥味的兇器:尖刀、魚叉、鋼管等。


    武漢市江夏區公安分局接到報警後,隨即展開調查,很快線索直指張春生的妻子李玉林。


    公安人員找到李玉林後,揭開了這場悲劇的真相——


    陽春三月,鳥語花香,氣候宜人。湖北省鄂州市華容區22歲的姑娘李玉林經人介紹,與家住武漢市江夏區流芳街佛祖嶺村青年農民張春生喜結連理。


    張家有兄弟四人,大哥張春華、二哥張春明先後成家另立門戶,隻有張春生與小弟張春軍擠在三間舊平房中。張春生與李玉林結婚後,三間平房騰出一間給弟弟張春軍住,另兩間就成了他們的新家。雖然家境貧寒,但有弟弟和哥嫂們的幫忙,小夫妻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還算過得去。


    四年後他們有了大女兒張蓉。沒過三年,二女兒張蕾、兒子張磊又相繼降臨人世。孩子們的到來給這個平靜的家庭帶來了許多歡樂,也加重了負擔和憂慮。


    佛祖嶺村地處武漢市東郊,人多地少,人均不足三分地,每年的糧食收入隻夠糊口。因此,多數農戶隻留婦女在村裏種地做家務,男人們則外出打工謀生。張春生為了緩解家庭負擔,托人幫忙進了村辦磚瓦廠打工。但是他一個月起早貪黑掙到的300來元工錢對於貧困的家境來說,隻能是杯水車薪,捉襟見肘。眼看著村鄰們一家家靠打工蓋起了新瓦房,李玉林非常羨慕。


    一天晚上她對張春生說:“春生啊,你什麽時候能掙錢蓋起新房?”


    “那又有啥法子?隻怪我們命苦。”張春生無奈地說。


    “我不相信什麽命不命的,靠你打工也不是辦法。”


    “那我辭了,重新找事做。”


    “我看你工不能辭,邊上工邊照看家裏,忙不過來,你哥哥、嫂嫂和弟弟還可以幫幫忙,我到外麵去闖闖。”


    “你一個女人,又能闖出個啥?”


    “女人又咋樣?做小工,做家政,什麽事不能做?”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商量了一夜,最後還是李玉林的意見占了上風:先出去闖,試一試再說。


    這一天的大清早,李玉林收拾好簡單的行囊出了家門,張春生攜著不滿兩周歲的兒子張磊默默跟在後麵送行。送到村東頭一裏多路的大榕樹下,三個人站住了。這棵大榕樹距當時有200多年的曆史了,枝葉繁茂。李玉林望著丈夫和兒子,淚水止不住滾落下來,淒切地說:“我在外麵找到事做,會常迴來看你們的……”


    武漢三鎮的大街小巷車如流人如織,熱鬧非常。李玉林第一次踏上這繁華的都市,對一切都感到很新奇。她東逛逛西瞧瞧,不知不覺已日落西山,夜幕降臨。她蜷縮在武昌大東門立交橋下,迷迷糊糊挨到天明。


    第二天她四處奔波,尋找工作,忙碌一整天,竟一無所獲,許多用人單位不是因為她文化低而不予錄用,就是因為她年齡稍大而將她拒之於門外,但她相信天無絕人之路。果然,第三天下午,她在武昌火車南站廣場看到一則白紙黑字的招工廣告:武泰閘集貿市場招收蔬菜加工人員若幹名,男女年齡不限,戶口不限,月薪350元。


    她抱著一線希望找到武泰閘集貿市場。市場負責人問明她的基本情況後,決定先試用兩個星期。後來見她能吃苦,就正式錄用了她。


    武泰閘集貿市場為中南地區最大的農產品集散地,每天南來北往的貨物源源不斷運到這裏,然後再從這裏轉賣到全國各地。李玉林的工作就是從運進來的蔬菜裏麵挑出損壞的部分,把成色好的裝上車。


    為了方便工作,李玉林在靠近市場的新河街租了一間不足六平方米的廉價房子,每天早出晚歸,有時還要上通宵班,一個月很難有兩天休息。每當夜深人靜時,她常常想起家裏的丈夫和孩子,但一直抽不出空迴去看看,隻是打個電話到村裏,含淚告訴丈夫自己找到了工作,一切都很順利。


    離李玉林住地不遠的出租房裏住著一個河南人。此人四十五六歲,以飼養生豬為生,已經喂養了20多頭豬。他聽說李玉林在集貿市場搞蔬菜加工,就找到李玉林,要她幫忙將加工下來的菜帶出來給他喂豬。她見他比較誠實,再說自己出門在外認識個熟人有什麽事也好有個照應,於是就答應了。


    此後,李玉林每天下班時用蛇皮袋捎一袋加工剩下的菜給這個河南人。有時河南人也趁李玉林要下班時趕到市場跟她一道背幾袋菜迴來。為了答謝李玉林,這個河南人每隔三五天就稱點肉買點魚,邀請李玉林上他那裏或者到她屋裏吃上一頓。後來她知道他叫馮永安,河南省鄧州市文曲鄉人,已經離婚,在外闖蕩多年,還有一筆數目不小的積蓄。


    她漸漸對馮永安有了好感。


    一天晚上11點多鍾,李玉林與馮永安一起從集貿市場背菜迴來。她剛踏進自己家門,隨後他緊跟了進來,輕輕拉住她的雙手關切地說:“玉林,在外麵打工很辛苦,你跟我一起做生意吧。”


    以前隻有丈夫稱唿她“玉林”,其他人這樣叫她還是第一次,李玉林有些心慌。她的目光忽然觸到他那火辣辣的雙眼,頓時渾身顫抖起來。就在這一瞬間,馮永安雙手摟住她的腰,厚實的嘴唇逼向了她滾燙的臉龐,一種濃厚的男人氣味迅速占領了她壓抑已久的思想,占領了她孤寂的心,此時丈夫和孩子們那一個個親切的麵孔在她的腦海中逐漸變得越來越模糊,甚至無影無蹤。


    後來,他們三天兩頭廝混在一起。


    為了取得李玉林歡心,馮永安便經常給她買衣服、鞋子、首飾……


    不久,李玉林辭掉了集貿市場那份辛苦的工作,與馮永安過起了同居生活。


    一天,李玉林對馮永安講了自己的家庭情況後說:“我丈夫要是有你這套做生意本事那該多好,但他沒有能耐。”


    “那你何不跟他離婚,然後我們結合在一起。”


    離婚?她從來沒有想過,她與張春生畢竟一起生活多年,何況他們還有三個孩子,因此,她沒有答應。


    “你迴家去跟你丈夫講明了。”馮永安輕柔地撫弄著李玉林的長發說道:“要不你明天帶我到你家,我跟你丈夫去說。”


    “不,不,不……”她感到緊張不安,語氣囁嚅。


    “有他就沒有我,有我就沒有他,不然我殺了他!”馮永安的雙目射出兇光,推開李玉林大聲吼道。


    李玉林被嚇得麵如土色,連連說道:“明天,我,我……去說。”


    在馮永安的催逼下,第二天下午李玉林帶領他趕到江夏區流芳街佛祖嶺村。兩人走近村東頭那棵榕樹下,她止住了馮永安,說村裏她丈夫的兄弟多,為避免惹出麻煩來,他得等在這裏,由她自己迴去說。


    天黑後,李玉林拖著沉重的腳步迴到了家裏。此時張春生正在家看護孩子,當他看到分別兩個多月的妻子突然出現在眼前時,不禁喜形於色:“你迴來了,吃飯沒有?我去煮飯。”


    三個孩子不約而同圍了上來。李玉林一陣心酸,淚水流了下來,說了一句“明天我還要上早班,晚上抽空迴來看看你們。”接著她一抹眼淚轉身快步走出了家門。


    夜色陰森,秋風習習,她耳旁還依然清晰地傳來孩子們揪心的唿叫:“媽媽,媽媽,你快迴來……”


    馮永安見李玉林從家裏返迴來,急忙追問她跟丈夫談了沒有。她噙著淚說談了,丈夫沒有答應她。


    於是他們連夜返迴了武漢。


    李玉林匆匆而歸,又匆匆而別,張春生心中生疑。


    挨到天亮,跟大哥、大嫂交待了幾聲,便帶著兒子張磊趕往武漢,找到李玉林的住處。父子倆一跨進屋,看到眼前的情景怔住了:一張木床兩個人,一套灶具兩雙碗筷。


    張春生氣極生恨,沒等李玉林說話,“啪”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拉著兒子掉頭就走了。


    “你丈夫是怎麽找來的,你為什麽要告訴他我們的住址?”馮永安憤怒地問她:“你不跟我過,我就去炸你們的房子,殺了你的兒子!”馮永安威脅說。


    她暗自垂淚,默不作聲。


    為了避免張春生再次找來,馮永安賣掉了所有的生豬,同李玉林搬到武昌長虹橋租房住。不久張春生還是找來了,將李玉林領了迴去。


    李玉林迴到家中,張春生與她大吵一架,夫妻倆感情的裂痕愈來愈大。住了不到三天,她賭氣跑出來,又在武昌找到馮永安。不久,張春生再次找來,勸她迴家,她說不敢迴家。張春生火冒三丈,他恨馮永安這個可恥的人,勾引了自己老婆,使自己人不像個人,家不成個家,便衝上去同馮永安打鬥起來,後被圍觀的群眾拉扯開。


    張春生走後,馮永安十分惱怒,揪住李玉林揮拳要打:“你欺騙了我,快給老子滾開!”


    李玉林淚如雨下,哀求道:“你要我滾,我與丈夫又鬧僵了,他已不要我了,我能滾到哪裏去?”


    馮永安這才鬆開手。


    第二天他帶李玉林轉移到湖北省京山縣。


    後來,馮永安背著李玉林與人結夥盜竊摩托車、電視機,被京山縣公安機關抓獲。第二天晚上,他趁派出所值班員熟睡之機,翻窗逃走。


    馮永安帶李玉林流竄到湖北省隨州市,向李玉林說,他準備再出去大偷一次,然後同她迴河南老家過年。


    李玉林知道馮永安偷東西以後,曾幾次規勸他不要再偷了,好好找點事做。馮永安不但不聽勸阻,反而大聲吼道:“我不偷哪來錢?老子就是靠偷才離開家的。”


    李玉林這才如夢方醒,知道馮永安原來是個慣愉,心裏無比悔恨。她便悄悄跑到外麵給丈夫打電話,痛哭流涕地說:“我現在在隨州市,他(指馮)到處偷,剛剛被派出所抓住又跑了出來。我很想迴家,又身無分文,你多帶點錢快來接我,我一定好好跟你過日子。”


    張春生當時恨不得說句“自作自受,活該”,掛斷電話迴絕她,但看在孩子的情麵上,見她又有迴心轉意的想法,就答應了。


    張春生帶著張春軍、親戚劉某趕到隨州市,碰巧發現李玉林與馮永安正待在一起。張春生怕與馮永安正麵接觸發生衝突,就叫弟弟張春軍將李玉林喊出來,要她迴去。但她卻說:“馮永安不讓我走,如果我走,他會害了你們的。”


    張春生等三個人隻得悻悻而歸。


    馮永安與李玉林又輾轉來到武昌。


    一天下午,李玉林借機溜了出來,跑到關山街又給張春生打電話,叫他帶兒子來接她。張春生帶著兒子張磊來見麵後,李玉林又說怕馮永安再來糾纏,想帶兒子去黃石市親戚家過春節。張春生不同意,拉著她迴到村裏。


    李玉林溜走後,馮永安非常氣憤,隨後追趕到佛祖嶺村。為了發泄怨恨,他夜裏將糞便潑到張家大門上,又將稻草抱到張家門口企圖縱火焚燒,被人發現攆走。


    又過了兩天,當他竄進村動手砸張家門窗玻璃時,張春生怒不可遏,邀約二哥張春明、弟弟張春軍等人持械追趕,將馮永安抓住,打得遍體鱗傷。以後馮永安被派出所民警送到當地衛生院治療。


    馮永安被打後,李玉林心中極為不安,連夜趕到衛生院。當她看到滿身傷痕的馮永安躺在病床上時,禁不住失聲痛哭起來:“都是我的不是,不然你怎麽會落到這種地步。我把你弄走,你一個人在這裏沒有錢治病會死的。張春生已進了派出所,還要送到公安局去……”


    李玉林吃力地將馮永安背出衛生院,租車一同到了武昌。第二天她又護送馮永安到漢口江漢區賀家墩一家個體診所進行治療。


    馮永安傷好後出了診所,他們搬到武昌井崗地區租房住了下來。2000年6月份,又搬到武昌長虹橋。7月份,馮永安開始外出謀生。這期間,李玉林因成天待在屋裏無所事事,偷偷外出打麻將牌,後被馮永安發現,兩人為此吵起了架,馮永安盛怒之下打了李玉林。


    李玉林十分傷心,又跑迴了流芳街佛祖嶺村。


    李玉林一走,馮永安越想越不是滋味:李玉林欺騙了他,他為她受到傷害,身上的積蓄也花得差不多了。一種報複的欲望迅速湧上心頭。


    2000年8月23日這天,馮永安再次來到佛祖嶺村,找到李玉林,要她跟他走,李玉林不同意。他便寫了五封匿名恐嚇信,分別張貼在張家兄弟的家門上,揚言李玉林如果不跟他走,他將用炸藥炸掉張家兄弟和房子。後因張家及時報警,馮永安逃迴了武漢。


    馮永安仍不悔改。2000年8月26日,他從漢口、武昌兩地雇請了拾破爛的外鄉人張某、唐某,深夜竄到佛祖嶺村,敲打張家兄弟家的門,等到張春生、張春明、張春軍等人出來,便持械就打,張春生、張春軍先後受傷,張春明及其妻王青倒在血泊中……


    李玉林懼怕警方追究她的責任,逃往黃石市親戚家躲藏。公安人員找到她,對她做思想工作,她才消除思想顧慮,表示願意到派出所說明情況,協助追捕兇手。


    2000年8月29日,馮永安落網了。張某、唐某不久後也落入法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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